老张说:“先生小时候脾气就特别爆,像他爷爷和外公,一生气就爱摔东西。这几年我还当他是长进了,没想到一喝酒又犯这臭毛病,真是不像话!”

    梁章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直到听到贺鹏轩昨晚超速酒驾火急火燎地赶去机场,他才陡然回神,惊得眉心一跳——昨天贺鹏轩可是醉得站都站不稳了竟然还开车,他不要命了!

    他虽然绷着脸,手指却扣紧了被子,侦察兵出身的老张看到他终于有了反应,心里才松了口气。

    刚才梁章对他们说的话无动于衷,他很担心昨晚那一闹真的伤了梁章的心,要真闹到不可收拾,那先生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好在情况还没有糟糕到无法挽回的程度。见状,老张忙接着说万幸是深夜没什么行车没在路上出事,临了贺鹏轩还找了航空公司的负责人才在梁章定的最后一班回杭城的飞机起飞前挤上了飞机。

    这下可好,飞机上当然是没有梁章的人影。

    他自己上了天没法入地,这会儿还得在那边干等两个小时后最早的一班飞机赶回来呢。

    梁章颇觉无语,也才想起来借吴宇手机下的订单忘记取消了。不过,听说贺鹏轩倒霉脸色总算没有那么臭了。

    等伤口仔细处理好,梁章便让他们回去休息,又请管家帮忙叫人把他的身份证银行卡送过来。

    管家和老张对视了一眼,没法拒绝。

    两人昨晚也跟着贺鹏轩奔波了一夜,怕梁章回头再跑了,请医生先回去又让人走一趟取梁章要的东西,自己干脆在酒店定了房间,一人歇息一人盯着梁章房间的动静。

    梁章没有出房门一步,他在房间里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一看过、听过。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

    他已经决定将这些东西彻底封存起来。

    直到打开录音笔听的时候,梁章才突然注意到:录音开始播放的地方和他上次听到的地方是一致的,还有视频继续播放的位置……也没有变。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忽然坐直了身体开始查视频和录音资料的播放历史,随后……

    梁章咬牙切齿:贺鹏轩,你丫可真行!

    到了银行上班时间,梁章拿着身份证去办了寄存业务。

    他一下子交足了五十年的租金,几番犹豫,在特别条例上写下几行备注,签署。看着被工作人员送进寄存箱里的保险箱,梁章只觉鼻子一酸,眼睛一下子湿透了,但还是狠狠心,拿走钥匙大步离开。

    上了车,老张问他要去哪儿,梁章茫然。

    老张小心说:“先生已经到机场了,您……”

    梁章自嘲地笑了下。

    他忽然发现在首都这个地方,他的所有都与贺鹏轩相关,除此之外竟然没有他的容身之所。半晌,他才说:“送我去学员公寓吧,别惊动别人。”

    导师房间还保留着,中午休息需要,林深他们偶尔还会留宿。

    梁章颓废地躲进被子里,枕头上还有贺鹏轩的气息。梁章当初笑话他,他还厚着脸皮说是担心他认床,特地给他备了两个枕头,要是晚上睡不着,可以暂时允许他把枕头当做自己抱怀里。梁章干涩的眼角一烫连忙闭上眼睛,用力地按下回忆的暂停键。

    随后梁章拉高被子埋住自己,蜷缩成一团,许久之后细微的声音终于恢复安静。

    ——

    “梁章呢?”

    一到学员公寓的地下车库,贺鹏轩边下车边对等在这边的老张急声问道。

    老张叫住往直升电梯疾步走去的贺鹏轩,委婉地说:“梁先生应该休息了,我看他脸色不太好……而且,要是看到您现在这副样子,他大概要不高兴的。”

    贺鹏轩才停了脚步。

    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不招人待见——浑身酒气,皱巴巴的西装,失魂落魄,满脸的颓唐——之前就引得很多人侧目了。

    贺鹏轩在车里呆坐了片刻,管家来电说梁章给他的生日礼物送到了,问他是自己回来一趟还是他安排人送过来。

    贺鹏轩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难怪下了飞机就接到家里人的未接来电提示,他还以为他们是来八卦自己和梁章的。

    和他不同,梁章一直很重视生日这个日子,每年都会庆祝,原本今年也不会例外的……想到这里,贺鹏轩抿紧嘴唇,按着眉心犹豫了会儿,决定先回去一趟。

    陈婶不甚待见他。

    昨天梁章特意清点的做蛋糕和大餐的食材都还规整地放在冰箱里呢,陈婶想到昨天梁章调皮地说今天他掌厨,让自己等着吃贺鹏轩的长寿面的画面,对比一下现在家里的冷清就觉得很不是滋味。她觉得,突然闹到这个地步,肯定是贺鹏轩先找的不痛快。

    打量了眼贺鹏轩不修边幅的样子,本以为他能把梁章带回来的陈婶失望地放下双人份的早餐,没好气地让他先把自己拾掇拾掇才许管家把梁章安排人寄送过来的礼物给他。

    贺鹏轩把精细包装的礼物打开,里面还是一层盒子,像俄罗斯套娃似得,一层层打开才露出礼物的庐山真面目——贺鹏轩能想象到梁章噙着坏笑,边哼歌边装礼物的场面。原本拆礼物应该是件让他惊喜的事,此时他只剩一阵苦涩和懊恼,完全笑不出来。

    礼物是一套碟片,外封是贺鹏轩的照片。

    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地点就在梁章的工作室。当时窗外阳光正好,他正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随意敲打键盘,无名指的戒指碰着嘴唇,凝眉认真地思索着。

    外封上还手写着:老贺,恭喜你又老了一岁!

    他认得是梁章的笔迹,仿佛透过文字看到了他满面笑容的模样。

    专辑内封是他们在电影院外拍的合照,他们笑得那么开怀忘我,自己嘬着梁章的嘴唇不放,眼睛里只有彼此都忘了看镜头。

    贺鹏轩手指抚摸碟片上梁章的笑脸,好一会儿才将碟片放进放映机里。

    “咳咳,角度ok。”

    梁章出现在镜头里,朝镜头挥了挥手,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说:“贺鹏轩,三十二岁生日快乐!”

    他调整了下镜头,坐到钢琴前,他一抬手,贺鹏轩就坐直了身体——梁章把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

    梁章转头对他微笑,“把这首歌唱给你听,自己偷着乐就行了,拒绝讨论啊。”

    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弹奏,梁章似乎有点紧张,换了两次深呼吸,才重复着前奏,启唇唱道:

    喜欢抱怨你心眼小,

    其实我享受你的闷骚。

    你的好我全都知道,

    我不说不是怕消耗,而是你骄傲。

    想给很多做的却少,

    总是你在打扫我的烦恼。

    我想藏起我的糟糕,

    把我的粗糙都忘掉,留给你闪耀。

    我想一直赖在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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