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过处,四下里荡漾起丛丛松涛,轻啸悦耳,宛似人间仙境,染目及此,使人不禁精神抖擞。

    李榕喝完了水,用袖揩了一下嘴角,道:“小兄弟,千万不要这么称呼,你我同为刘将军效力,真折煞我了!”

    王峰道:“这里并没有外人,自打我来到刘府以后,李叔叔对我相赠宝剑、晓以各个派系的利害关系,可谓关爱有加,我实是感激有余。”

    在一片梧桐影里,聆听着吵耳的蝉鸣之声,李榕点头道:“你我之间,也不必客套了。你可知道,这次狩猎,杀的是什么虎吗?”

    王峰摇头道:“这一点,我倒不太清楚。”

    李榕道:“我考虑再三,还是有必要先告诉你,否则我心里总有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叔叔请讲!”王峰再次打量着面前的军师,诚然是虚实莫测的一个人啊。

    李榕道:“须弥山有一处绝幽之洞,名为白虎洞。相传,幽云城的郊野地方过去很富庶,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可是,有一年却干旱无雨,水涸田裂,眼看噩运就要降临。于是,人们纷纷敬神拜佛,求雨消灾,无奈天公并不作美,饥渴的人们只有望天兴叹。突然,从须弥山的一个石洞中跑出一只白色的猛虎,径直跑到山下,前爪不停地刨土。众人闻虎色变,惊恐万状,四散奔逃。几天后,有些胆大的人出于好奇下山看个究竟。竟然出现了一个奇迹!原来在虎刨的地方,出现了一口清泉,水质清澈甘甜,汨汨奔涌。众乡亲都说这是‘神虎’搭救,从此,人们就把神虎奔跑出来的洞口叫做白虎洞。‘神虎刨泉’的传说一直流传至今。”

    王峰道:“既然这只神虎是善类,我们杀他,恐有不妥吧!”

    李榕点头道:“虽然如此,但牛王眼下一心杀虎,以图吉利,所以,大局为重,这次只有牺牲这只神虎了!”

    王峰问道:“这只神虎现在仍在须弥山吗?”

    李榕道:“嗯,它经常出没于密林中,虎洞周围,虽无奇峰险壑,但松竹繁茂,郁郁葱葱,四季如春,层林尽染,如遇好天气,云蒸霞蔚,气象万千,景色更加宜人,人称‘虎洞明曦’。”顿了一顿,似有什么话说,却硬生生止住了,道:“我知道小兄弟心的善良,如遇到该虎,千万不要犹豫,一定要当机立断,否则如被侯永生一等人抢到先机,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王峰谛听之下,沉默了一会,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牺牲小我,方能成大事。”

    李榕苦笑了一下,道:“小兄弟是聪明人,这件事,我也就不必多说了。不过还有一件要事,我并非饶舌之人,更不擅背后论人是非,现在之所以要说,亦是基于对小兄弟的一番善意,生恐小兄弟一时无察,而被人算计。”

    王峰惊道:“谁会算计我?”

    李榕道:“这个,我只是提醒一下你,多多注意。”

    王峰鼻子眼里哼了一声,道:“我与刘府里面的人,并无瓜葛,又有谁要陷害我呢!”

    李榕摇头苦笑道:“我并不是指有人要陷害你,我只是好意提醒你,要不时的提高警觉,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否则的话,唉……”

    “我明白了!”王峰点了一下头,忽然发觉到事态的严重性,道:“我会尽量少结仇家的,请放心吧。”

    一听这话,李榕才似得放宽心,指着前面的一匹马,道:“你看,这一匹马和其它的马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王峰定睛看去,只见那匹黑马似乎还不大习惯披着缰,走几步总会嘶叫着打上几个圈圈,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死命的咬着嘴里的嚼环。

    王峰微微一笑,道:“这匹马恐怕还未被完全驯服。”

    李榕缓缓道:“嗯,小兄弟的性格和这匹烈马很相似。我看小兄弟的行为较为任性,万一有所不检,一旦落入了奸人的手掌里面,就不太好。”谈到这里,他临时又顿住,轻咳一声,一时要说不说,有点迟疑不定。

    王峰问道:“李叔叔,还有什么需要指教的吗?”

    李榕已转过神来,道:“不了!咱们掉队好远,快赶上去吧!”说罢一抽马鞭,王峰也跟着一抽马鞭,两匹马顿时飞驰而去!

    这支军队行走在灌木林中,这些参天古树历经漫长岁月,仍然无拘无束地挺立着,向上发展着。

    这条路,王峰曾经走过,静静的向山坞延伸,路面已被枯枝落叶掩埋,山前的大佛还在,不过几天的日子,对于大山来说,只是顾首之间,道路日益岑寂。

    静静的一个山坳,好像天地自古以来就是这个样子,从来都没有过那么一座山中宫殿,所有的记载只是一个传说。

    山道在岁月中蜿蜒,冷冷清清,寂寂寞寞。登上一段陡坡,视线开阔起来,可以看到前面的山脉呈马鞍形向右侧迂回。那古老的,凝固僵滞、刚劲、坚如盘石;那新生的,生气勃勃、柔韧、势不可挡。

    漫山新绿如芽,细细看,能见到枝头那一小瓣努力伸绽的青色,但对面山峦上竹子的绿已浓得有些化不开。

    没多久,路已走到了尽头,一片青草地上已搭起了一座新帐蓬,尤其是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帐蓬殿更是被装饰得焕然一新,新漆的铜杆子,闪闪发光,一匹鲜红色的绸子,由湖岸边一直迤逦直铺而上,通向正前面的中军帐蓬,绸子用铁钉钉在泥地上,故不会被风吹走。

    这片湖水很宽广,约有上万平方米,烟波浩渺的看不到尽头。

    嘹亮的马嘶一声接着一声,无数的马嘶声在眼前这片山谷里回荡着。

    马鸣听起来,自古就有一种肃杀的意味。特别是成百上千匹战马在草地上打着转,乱嘈嘈的蹄声,就像是密集的鼓点弥漫在空中。

    不少官兵或骑马,或徒步,正在紧张地忙着打猎前的准备,一个个猿臂蜂腰,极见豪迈不羁,显然是特别挑选出来的健卒。

    为首的正是丑国的外交部长侯永生,这时穿着礼服,领及袖为石青色,前后胸及领、袖各有五色云朵,下为海水纹。一旁分别站立着徐跃、张清两员大将,大概正想借此显示自己,尽管牛王还没到,却掩饰不住他们某种心高气傲的神情。

    那些士兵们,有的放长马蹬,有的挪正身上的獾皮背囊。这时,拴在皮带上的一群猎狗早已按捺不住,焦急地狂吠着,奔着脑袋往前突,力量之大,险些把牵狗的人给一起拖走。无数匹烈马,由于烈性所驱使,或因为骑手演练武艺的鼓舞,仰天长嘶着,显得尤为骁勇骠悍。

    侯永生笑着迎上前来,道:“刘将军,看来还是我先来一步哩,呵呵!”

    刘群笑道:“谁先谁后并不重要,胜利才是最重要的。”王峰道:“不错!不管白猫黑猫,会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侯永生听得一愣,冷瞄了王峰一眼,道:“王峰,你上次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口放厥词!”

    王峰冷笑道:“侯大人上次领着大军屠杀妇孺,当然是真英雄了!”

    侯永生一听,顿时翻过脸来,待要喝斥几句,刘群哈哈笑道:“小子无知,侯大人一大把年纪,该不会和他一般计较吧?”

    侯永生哼了一声,拂袖走到一旁。

    王峰心里一阵窃喜,过不片刻,忽然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待四处搜寻时,却发现林莽中两朵白光一闪,定睛看时,却什么都没有!

    王峰向山顶望去,红云笼罩之下,废宫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明暗界限极为分明,使那壮观的古代建筑遗迹显得更加雄壮绮丽。山不语,石不语,人不语,旧事新情被路过的流云收藏了。

    有几个一人多高的大石块,零零散散的安置在眼前,它们饱经风霜的侵蚀,石面上斑痕累累,就象是久历沙场的一行勇士。

    王峰离别众人,走了过去,斜倚在上面,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闭上眼睛,疲倦的身躯得已休息。

    他这个人,看起来永远是那么的孤独!

    忽然传过来一阵极为清脆的“当当”声,一个青衣小僮,正自聚精会神地在撞着钟,荡起的钟声,惊起了一天的飞鸟。

    不知什么人将要到来,群马耸动着,由地上打滚站了起来,纷纷抖着身上的鬃毛。

    所有的官兵纷纷排成两列,由湖岸两侧引伸排开,雁翅般地延展开来,各各面无表情,每个人的腰际都斜挎着一口弧状的腰刀,整军有素,竟然连一个大声咳嗽的人都没有。

    刹那间似乎一切都凝固了!

    一道山泉从高高的山崖上飞落,又淙淙地自脚下而过,浅浅的黄淡淡的绿,修竹奇石,溪流中菖蒲、水姜青青白白。泉边的人影与山景融成一体,天地大化集于小景之中,是真正得了天机的妙手之作!

    自溪水的下游,即见万顷金波间,闪出了一点奇光夺目的银光,随着波动起伏的浩渺烟波,有如星丸跳掷般地,频频起伏不已。

    这正是一艘巨大的画舫,足有三十米长,首尾两端高高的弯起来,活似两把朝天卷起的巨大钢钩,船舱雕梁画栋,装饰华丽,犹如水上宫殿,中有乐伎调琴吹笙,乐声悠扬,透过纱幕荡漾在青天碧水间,船角插有两面黄龙旗,分明是帝王出行的游舫。

    王峰细细看来,此船纯白颜色,遍体闪光,竟然是以无数块水晶雕塑而成,冰砌之偌大宫殿,玉石梯级、龙座巨柱,如此精心造工,的确令人大开眼界!

    而更奇特的是,船只本是顺风顺水而行,而这艘船没有任何动力,竟然逆水而行,从下往上驶来!

    刘群喝道:“大王驾到!”

    “噢!”刘燕脸上极现惊喜,道:“真的是大王吗?我今天终于见到大王啦!”

    刘凯点点头道:“场面这么壮观,当然是他老人家亲自来了。他老人家久居深宫,今天得以见到,确是三生有幸!”

    刘燕咧口笑道:“都说大王神功无敌,这一手乘风破浪的功夫,在丑国可是无人能及呢!”

    刘群挥了一下手,喝道:“少说废话,迎上去!”

    众将纷纷向前拜倒迎接,手中唱诺:“臣等恭迎大王!”

    画舫全速前进,其后还跟随着不少随驾出游的龙舟,湖上大小龙船、虎头船、鳅鱼船、飞鱼船接踵而至。另外,还有十艘战舰一前一后的护卫着,看起来场面极为壮观。

    习习的湖风拂动着众位官军身上的长衣,破舟的浪花,反卷上船身来,把整个船头都弄湿了。

    一名身材高大,留有长须的中年壮汉当舱直立,像是发号司令的人,这时双手挥舞着一红一白的两面旗帜,指挥着船只靠岸。

    转眼间,画舫乘风破浪己达当前,由于舟行过速,突然停住,迫向前头的浪花,都反卷上来,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条闹海银龙。

    后面的龙舟划到码头前,其快如矢,哧,哧,哧!水面上一连穿出了三道纹路,已来到眼前水面,分成两队停靠在两侧,呈两阵之势。每一艘龙舟都是当头对立,彼此之间的距离不及十米,起伏不定的浪花将船身抛起来,又低低地沉了下去。

    王峰的眼神盯着画舫,却不似预期的那么兴奋,反倒似笼有一抹淡淡的轻愁。

    船上的中年壮汉面相严肃,貌冷若石膏雕塑,正是禁军统领高强。此人深得牛王器重,也是牛王的心腹大将。虽然他只是一名禁军统领,然而,人人俱都知道,这个统领的权力,却是异乎寻常的大,在宫廷之中,除了皇室以外,高强可以说权力最大,甚至于在某些地方,高强所显示的权力,更要较诸皇后还要大得多。正因为有了以上这一层认识,众将素来对他都留有戒心,不得不另眼相待!

    船刚一停定,乐声嘎然而止,刘群移步上前,抱拳道:“高强兄,我与侯大人已整军迎接大王,不知大王来了吗?”

    高强“啊唷”一声,道:“刘将军、侯大人都在这里啊!我有眼无珠,尚未看见,失礼,失礼!”一面说,一面向着刘群和侯永生深深一鞠。

    侯永生嘿嘿一笑,知道高强是故意摆架子,忙笑道:“高统领不必客气,快请大王出舱吧!”

    “好,好!”高强抱拳笑道:“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只见高强在舱门前拜倒,道:“打扰大王了,目的地已经到了!”一句话说得字正腔圆,分明透出无尽的内力。

    舱内传出一声:“总算靠岸了,一路上摇摇晃晃的,莫把我的两位娇妃都给颠散架了!呵呵!”

    薰风微来,晴澜始暖,牛王已笑吟吟地左拥右抱自舱中揭帘而出,左拥的是皇后铁扇,右抱的是王妃玉狐。

    众官纷纷唱诺,恭迎大王,牛王将手一挥,点头赞许道:“很好。”

    众官军这才敢站起来,但仍不敢抬头。

    牛王的衮服为石青色缎,其绣文为五彩云五爪正面金龙团花四个,在左肩的团花内有日,右肩的团花内有月,前后胸的团花内有万寿篆文。

    铁扇的体态较为丰满,走路四平八稳,面容端凝,平日不苟言笑,保养得当的容颜和体态,身上穿着礼服,袖口襟边少不了绣上雉羽的纹样,佩戴朝珠三挂,一挂东珠,两挂珊瑚珠。此外还有彩帨、金约、领约、耳饰,这是都是属于皇后的装饰。

    玉狐婆娑多姿,宛如玉树临风的妙龄少女,身着一袭鲜艳的红衣,以各种绸、缎、纱、罗、缂丝以及用孔雀羽毛、金线、穿珠装饰的衣料,领圈前后各有一条正龙,左右交襟各有一条行龙,领后垂明黄绦,饰有珠宝,像往常一样,粉脸上笼着一袭浅浅的面纱。

    王峰一见玉狐,心里就像巨浪拍打着堤岸,溅起白色的粉末!

    真的是她!她果然就是玉狐!

    在玉狐抬头的那一瞬,王峰已觉察到了她目中已然点亮的傲然神采,和唇角透露着自信讯息的淡淡笑容。

    玉狐笑道:“其实还好啦,不是很颠簸,摇摇晃晃的,像荡秋千一样,挺好玩儿的!”她的声音清脆如风铃,十分悦耳。

    铁扇道:“妹妹,你还年轻,身子骨当然好得很,我这把老骨头可就不行了呀!”

    玉狐咧嘴笑道:“好姐姐,我刚秘炼了雪蛤膏,有润肺补气、养颜美容之效,滋润功效媲美燕窝呢,不如拿一点给姐姐尝尝?”

    铁扇笑道:“好妹妹,你这一番心意,作姐姐的只有欣然接受了!”

    玉狐果然有着出乎常情的诱惑之功,仅仅凭着她娇美的声音,美妙的体态,竟然一上来就抓住了每一个人的心弦,使得原本对她完全陌生的人,心里都充满了对她由衷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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