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炳愣怔地看着手中状似荷花的木质物件。

    视线绕上一圈,赫然在其中一片花瓣上,见到熟悉的“银杏叶”标记。

    “这——”

    司炳震惊抬头,目光投向钟裕、钟母二人。

    “怎么?”

    钟裕语气冰冷,态度不善。

    整个司家,除了司尚山、司风眠以及司笙,其余所有人,他看着都碍眼。

    一个个的,将“野心”“欲望”“势利”全都写在脸上,都是唯利是图、阴险狡诈之辈,非得佯装成光明磊落、宽厚仁慈,看得人浑身都不舒服。

    钟裕的不友善,令司炳心里很不舒服,但心知钟家在封城的地位,以及钟裕本人在娱乐圈的影响力,自然是不好给钟裕甩脸色的。

    司炳只得笑脸迎人,“这是‘银大师’的作品?”

    “不知道。”

    钟裕冷淡地回答。

    “那这东西从何而来?”司炳语气委婉地问。

    “关你什么事儿?”钟裕皱眉,冷冷反问,不留情面。

    司炳:“……”

    司铭盛:“……”

    在场众人:“……”

    白日见鬼了。

    这极少露面的影帝,脾气果真名不虚传,特立独行、恣意任性、谁的面子都不给。先是忽略老寿星,尔后人家晚辈问话,一句一怼……

    这性格,够牛的。

    碍于有客在场,司炳强忍着没变脸,“不知我哪里惹钟少不快了?”

    淡淡一睨他,钟裕冷漠地回答:“看着碍眼。”

    司炳:“……”

    真踏马见鬼了,就因为‘碍眼’,就平白无故挨怼?!

    “小侄别放心上,我们家裕儿是个直脾气,做人实在,什么话都不往心里憋。”

    钟妈笑容温和,态度如沐春风,说话客客气气的,嗓音温婉柔和。

    众人:???

    您是来打圆场的,还是来搞事情的?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乍一听,是在为儿子道歉,可出口的字字句句,都在维护儿子,且坐实了钟裕对司炳的评价。

    “……”

    司炳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司铭盛看着亲孙子被这一大一小母子俩怼来怼去,心里也甚是不爽,可这种晚辈之间的事,他若是插足,着实有失颜面,只得对不知反击的司炳恨铁不成钢。

    “钟少为人耿直,可以谅解。”

    司炳终究没惹事,强忍着这一口气,然后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物件上。

    他道:“这荷花,倒是跟我准备的寿礼有几分相似之处,不知可否有机关打开?”

    “你——”自己不长眼?

    又想开怼。

    钟裕被钟妈拉了一下,然后被递了个警告的眼神。

    索然无味地一抬眼,钟裕颇不高兴,语气都有些恹恹的,“按钮在下面。”

    司炳的手指在荷花下面一摸,果不其然触碰到一个按钮,顺着往下一摁,合拢的花瓣立即自动往周边绽放,在诸多震惊的目光下,化作一朵绽开的荷花,衬着雕工细致的一片片花瓣,栩栩如生。

    尤其,花蕊还是用玉雕刻的,玉的质地晶莹通透,一看就是层次上等的。

    司炳有过几秒的愣怔,但紧随而上的是震惊、恐慌,脸色微微发白——撞得这么巧,那他拿出来的寿礼,岂不是少了很多惊喜?!

    倘若时间能回到两分钟之前,司炳绝对不会作死地多问一句。

    “这是什么?好厉害的样子。”

    “里面装了电池发动吗?”

    “肯定没有啊,那不就成小孩玩具了?当寿礼太敷衍了点儿。”

    “绝对是机关。司老爷子喜欢这些。真别说吼,钟影帝看着嘴巴毒,礼物准备得倒挺用心的。”

    ……

    周遭的客人渐渐议论起来。

    而,这些话,落到司炳、钟裕耳里,都不是滋味。

    钟裕表情很难看了。

    ——这是他挑的最不起眼的小玩具了。

    ——这些人都这么没见识的吗?

    “儿子,让你随便准备一下礼物就得了,怎么还这么用心的?”钟妈凑到钟裕身边,轻声嘀咕,“想讨司笙欢心,去她爹那里费心思啊。”

    “……”

    钟裕郁闷到不想说话。

    司铭盛对此也很有兴趣,拿起来把玩一阵,眉眼喜悦浮现,也不将方才的不愉快搁心上,而是道:“没想到钟小少爷准备的竟是这般厚礼。”

    “……”

    看着司铭盛的笑脸,钟裕同志更郁闷了。

    司铭盛不计前嫌,又对钟裕一阵夸赞,钟妈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着,氛围一如最初般融洽。

    不远处——

    早已落座的陆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轻拧着眉,给凌宏光发着消息。

    【陆同学】:都怪你。

    【陆同学】:说什么司铭盛喜欢古董,在你二儿子那里随便拿点什么就行。现在好了,清一色古董礼物不起眼,钟家母子别出心裁送个机关荷花,把司铭盛开心得差点没抱着人啃两口。

    【陆同学】:凌宏光同志,起跑线上咱们就输了个彻底。

    【凌哥】:?

    【凌哥】:不是你说不喜欢司铭盛,礼物随便敷衍一下就完了吗?

    【凌哥】:司笙和司尚山,跟司家关系不见得好。你放心,起跑线不一定输。

    【陆同学】:万一他们搞好关系了呢?你看问题一点都不全面!

    【陆同学】:还有,我说敷衍就敷衍。你的意思是,这成我的错了?

    【凌哥】:……

    【凌哥】:不,我的错。

    【凌哥】:你二儿子也有错。钻研什么古董啊,怎么不钻研机关?

    陆沁本来一肚子气,看到凌宏光耍宝似的将锅甩给自家二儿子背,不由得一笑,心中怒气登时消散不少。

    【凌哥】:你三儿子说要去司家,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陆同学】:?

    【陆同学】:他不是该陪司笙的吗,跑这儿来做什么?

    得知司笙家里出事,陆沁估摸着司笙是不会来司家了,本来也想着不来的。

    她对司铭盛这种见风使舵、阴险狡猾的人,着实没有好感。

    他们的圈子里,确实不乏精明、狡猾之人,但都有分寸,礼义廉耻都知道怎么写。加上一般都是发家好几代的,家教一代比一代要好,自幼富养长大的孩子,也不会对利益过多看重。

    司家不一样。

    仅就接触的几次而言,陆沁的感官就特别不好,恨不能离他们远远的。

    凌家内部也达成共识,在生意往来上,绝对不会跟司家合作。

    不过,她今早听闻司铭盛大发雷霆,因司笙、司尚山失联,司铭盛有反悔、不承认司笙的意思,她便不高兴了,所以想着过来看着点,倘若有对司笙不利的言论,好歹可以现场帮衬一下。

    ——没想钟家母子也来了,还在选礼物这块很有心机。

    【凌哥】:意思是,司笙也会来。

    【陆同学】:葬礼完了?

    【陆同学】:你三儿子也太混账了吧,不让人姑娘好好休息,还带她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讨厌。

    【凌哥】:她主动要求的。

    【陆同学】:哦,那我等着。

    陆同学没有任何立场和原则,如同一株生长旺盛的墙头草,说倒就倒。

    凌宏光心生佩服,不敢再贸然发言。

    *

    身为司铭盛的亲孙女,亦是司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司裳自打来了司家后,也主动地帮忙招待客人。

    她懂事、乖巧、讨喜,长得好看,做事周到,一个上午,在跟宾客的相处过程中,得到的都是褒奖和赞扬。

    加上,偶尔从佣人嘴里听到的只言片语,更是让她心情美好得能飞起来。

    “妈,爷爷真不打算认回司笙了?”

    趁着间隙,司裳主动凑到跟欧阳秋谈完的章姿身边,小声问道。

    章姿心情却没她想的那么好。

    微微沉这一张脸,章姿道:“你爷爷是不打算认她,不过你爸——”

    “爸怎么?”

    “你伯母刚跟你爸通完电话,你爸在电话里放话,说你爷爷不认也没关系,他可以开新闻发布会,跟全国宣布。”章姿说到最后,脸色彻底沉下来。

    司裳微微一惊,细一想,又道:“可……真能这样的话,爸为什么偏要找爷爷,希望爷爷能在寿宴上承认司笙?”

    “当然是希望司笙能在圈里站稳脚——”

    话语一顿,章姿看了眼司裳,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

    司裳也反应过来,分析道:“只要司家不肯承认,这个圈子,司笙的身份就很难被承认。”

    眯了眯眼,笼罩眉宇的愁云,赫然消失。

    章姿冷冷一笑,“话是这样。”

    还有一点——

    司尚山不混名媛圈,不爱听闲言碎语,所以至今不知道,司笙这个“大小姐”,早已在流言的带动下,成为司尚山在外偷生的“私生女”。

    得益于当年易诗词嫁给司尚山时,司铭盛因不喜欢易诗词而可以隐瞒,外界鲜少有人知道司尚山和易诗词是成过婚的。

    司铭盛若不肯承认司笙,司尚山现在若发现流言,欲要给司笙澄清,也晚了。

    司裳用余光觎着章姿,见章姿脸色好转,心知猜想没错,于是渐渐放了心。

    这一次,是司笙自己作死。

    有光明正大成为司家大小姐的身份,却自己作,白白浪费掉。

    只有司尚山护着,算什么?

    偌大的司家,整个上流社会的圈,司笙一个都融不进来!

    司裳舒了口气,只觉得心情有种前所未有的舒畅。

    *

    临近午宴,客人基本到齐。

    被归置到不同院落招待的客人们,在到时间后,被佣人们一一带到前院里入座。

    天公作美,小雨停歇,露天前院里的酒宴无需搬离、分开落座,所有到场宾客,都可聚集一团。

    在司家晚辈的簇拥下,司铭盛精神奕奕地亮相,人逢喜事精神爽,此人腰杆笔直,面色红润,看着不比年轻人逊色。

    “感谢各位挚友、小友前来参加司某的寿宴,司某在此不胜感激……”

    吧啦吧啦。

    一堆冠冕堂皇的话。

    呱唧呱唧。

    众人非常给面儿地鼓掌。

    红光满面地讲完一番“发自肺腑”的话,司铭盛便抬抬手,示意大家落座。

    就在这时,几个佣人搬着被红布罩着的物品,以及一张桌子,出现在庭院里,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

    “是什么?”

    “好像是司炳准备的礼物。”

    “听说跟机关术有关,花了不少心思。”

    ……

    众人私下里轻声议论着。

    不多会儿,方桌和物品都被摆放好。

    司炳终于现身。

    他环顾一下全场,眉眼带笑,先是礼貌地跟在场众人问候,然后才走至司铭盛身侧,指着那被红布盖住的物品,说:“爷爷,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寿礼。”

    “看看。”

    司铭盛身行端正,不怒自威。

    “是。”

    一点头,司炳走向那物品。

    陆沁:“装神弄鬼。”

    钟妈:“故弄玄虚。”

    二人轻声嘀咕,却因挨坐在一起,把双方的话都听在耳里。

    钟妈一偏头,看到跟自己想法一致的陆沁,面上一喜,欲要跟陆沁打招呼。然而,陆沁见到她后,眉目却倏地一冷,傲娇地扭转头,装作没看到她的样子。

    钟妈:“……”

    这是凌家那位教授吧?还是国家音乐团的。

    曾见过几次,她对陆沁有点印象,当得起“艺术家”之称。今日是怎么了?

    钟妈不明所以,不过也没想热脸贴冷屁股,将视线收回来。

    这时,司炳已经走至物品前,顿了顿,他伸出手,抓住红布的一角,往上一用力,红布被掀开。

    合拢的机关莲花,乍然出现在视野里,紧紧抓住众人视线。

    然而,对于先前见识过钟裕小型的机关荷花的人来说——

    “跟钟少送的礼物很像啊。”

    “也是一摁按钮就自动盛开的?”

    “感觉原理都差不多,是放大版吗?我不懂机关,是不是就工程量大点而已?”

    “不知道,没接触过这些。”

    ……

    从各方位响起的议论声,稀稀疏疏地落到司炳耳里,令司炳脸色变了又变。

    这是他自手贱开了钟裕的机关荷花后,不知多少次后悔。

    他怎么也想不到,费尽心思研究的机关莲花,竟然跟钟裕随手砸地上的礼物给撞上了。

    !

    这些不懂机关术的,发表的门外汉言论,不知有多气人。

    司铭盛看出他的懊恼和烦躁,冷冷地睇了他一眼,让他摒除杂念,不要将那些事放心上。

    司炳接收到了,在心里舒了口气,慢慢平静下来,又将游刃有余、信心十足的笑容挂在脸上。

    “这是我根据外公设计的图纸制作的机关莲花,历时三个月,花了点心思,但成果还是值得期待的……”

    吧啦吧啦。

    又是一堆冠冕堂皇的话,介绍着他制作机关莲花的艰辛历程,听得人昏昏欲睡。

    某些脾气急的看客,听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话,简直上冲上去暴揍他一顿,然后自己展示这一所谓的机关莲花。

    煎熬了三分钟,司炳终于结束介绍。

    “请看。”

    司炳往旁退一步,笑得信心满满,甚至有点骄傲和得意。

    众人翘首期盼。

    “哒”。

    司炳摁下机关按钮。

    紧随而来的,不是机关自行运作的“咔哒”声响,而是——

    “噼里啪啦——”

    “叮铃哐当——”

    这一瞬,司炳听到世界破碎的声音。

    灰暗、绝望、窒息。

    “……”

    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

    庭院里,气氛尴尬到恐怖。

    在他们聚精会神的关注下,所有人,亲眼见证那个完整的物件,是如何“化整为零”,从闭合的整体化作一块块碎片,然后噼里啪啦掉落一地的。

    瞬间瓦解。

    “……”

    沉默、沉默、沉默。

    僵硬、僵硬、僵硬。

    空气凝固,气氛安静,呼吸停止。

    司炳彻底石化,表情一点点出现裂缝,好似风一吹,他就能随风飘散,化作砂砾似的。

    而,对司炳抱有极大信心的司铭盛,在司炳按下按钮的那刻,得意也爬上眉眼,可是,猝不及防的这一幕,直接令他的得意化作震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呱唧呱唧。”

    有不懂事的人开始鼓掌。

    “好!”

    “别出心裁!”

    几个年轻人做事不过大脑,大声喊着,对司炳的作品表示支持。

    为了避免气氛往更令人窒息的方向发展,旁边的人赶紧拉住不明所以嗷嗷乱叫的他们,然后附耳:呱唧个屁啊呱唧,一看就是失败的作品好吗?!注意气氛!

    然而——

    “呱唧,呱唧。”

    依旧有掌声响起,一个人的,突兀得很。

    众人不由得将视线看过去。

    只见鼓掌的是钟裕,面无表情,像个没有感情的鼓掌机器。

    在众人懵逼的注视下,他停下鼓掌,然后一本正经地评价:“反其道而行,有创意。”

    司炳:“……”我踏马创意你祖宗!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跟钟裕结下梁子的?!

    “呱唧,呱唧,呱唧。”

    同一时间,又有掌声响起。

    这一次,声音并非来自在场助威,而是来自大门方向。

    众人抬眼看去,见到三抹身影。

    最中间的,是一名年轻女子,一袭黑衣,美若天仙,纵然冷着眉眼,美丽中添有凌厉感,也无法遮掩那抹惊艳。

    一左一右,分别是一名俊朗青年和一名西装中年人。

    青年二十七八的年龄,身形颀长挺拔,脸庞轮廓深邃,面部线条冷硬,棱角分明,眼神锐利,暗露锋芒,视线一扫,分明有着摄人的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中年人跟他们站在一起,未曾遮掩他们的锋芒,但也没逊色,腰杆笔直,气魄外露,气场沉稳内敛,存在感亦不可忽视。

    三人一并走来,有些眼熟他们的,忍不住窃窃私语。

    “凌三爷?他竟然也来了?”

    “那美女什么人啊?”

    “旁边那人是司铭盛第二个儿子,司尚山。我估摸着那美女,应该是他带回家那个女儿、司笙无疑了。”

    ……

    走近了些,三人停下来。

    陆沁欣喜地眨眼,一边为亲儿子加油鼓劲,一边震撼地看着气场强大的司笙。

    !

    她这儿媳未免太酷炫了点儿吧!

    司笙微微侧首,视线掠过全场,令人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凉意,头皮发麻。

    “画虎不成反类犬,”司笙冷冷一扯嘴角,眼角眉梢染上幸灾乐祸的笑意,一挑眉,凌冽的视线打向司炳,“这不,遭报应了吧?”

    见到司笙,处于极度尴尬状态的司炳,终于慢慢反应过来。

    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司炳双目赤红,顾不上礼仪教养这一类虚的,凶神恶煞地盯着司笙,“是你动的手脚?!”

    司笙只手往兜里一揣,剜着他,轻描淡写的,“搞笑了,不是你负责做的吗,我怎么动手脚?”

    “你——”

    司炳咬牙切齿。

    刚刚的一番发言里,他省略掉所有的帮手,将所有功劳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费尽心思确定图纸的是他。

    带领木匠负责制作的是他。

    整个项目他就是主导,他负责的一切,其他人只是配合他行动。

    ——参加项目的人都没到场,现在,嘴巴长在他身上,什么都由得他来说。

    自然,他若是将锅全扔给司笙,就跟他刚说的话存在悖论。

    可,眼下都如此出糗了,司炳又哪会在乎那么多?

    只恨不能见司笙碎尸万段!

    他猛地提了口气,直接朝司笙冲了过去,提起拳头就砸向司笙。

    司笙“啧”了一声,充斥着不屑的意味。

    花拳绣腿也敢来她跟前显摆?

    她立着,没动作,直至拳头送到跟前来时,她才倏地出手,反手一抓司炳的手腕,往前一步,将司炳顺势往后一拉,直接掀起司炳,毫不留情地来了个过肩摔。

    司炳以极其难堪的姿势,被重重摔在地上。

    地面是碎石铺成的路,并非松软的土地,结实又冷硬,这么一摔,司炳登时疼得龇牙咧嘴的。

    “我说过了,别的本事没有,就学了点防身的本事。”手指轻弹衣袖,司笙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轻蔑不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她眼皮往上一抬,语调轻轻上扬,“不长教训?”

    “玛德!”

    司炳浑身剧痛,可怒火攻心,骂了一声,不信邪,咬牙从地上翻身,提起拳头又冲了过去。

    这一次,不待司笙动作,凌西泽就不耐烦一皱眉,直接赏了他一脚。

    马丁靴皮子很硬,凌西泽这一脚下去,完全不留情,用了八九分的力,挨了这么一脚,司炳顿时跪倒在地,捂着小腹,疼得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别用你的脏手碰她。”

    凌西泽垂下眼皮,一字一顿,都充斥着威胁和警告。

    !

    在场所有人,集体懵逼。

    进门就挑衅,一开场就打,这是什么情况?!

    “啊——你们想干嘛?!”

    被惊了又惊的欧阳秋,终于回过神来,急切地冲出来,跑到司炳身边蹲下,同时撕心裂肺地朝佣人们喊,“人呢?!都愣着干嘛,养你们是吃白饭的吗?!还不快把这群闹事的给抓住!”

    经她一提醒,陆续有人反应过来。

    不仅佣人,就连司家的人,都纷纷站出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可是,当他们欲要上前时,司笙和凌西泽的眼神一扫,一股莫名的寒意直逼心头,令他们不由得心生怯意。

    更何况——

    他们都认识司尚山。

    司尚山向前跨了一步,大有将他们俩护住的意思。

    “够了!”

    司铭盛实在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

    老爷子发话,司家人和佣人们皆是一顿,然后自动避让开,在通往司铭盛的方向,让开一小条道。

    “你来做什么?”寿宴被一再破坏,司铭盛此刻怒不可遏,脸色阴沉得能滴水,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司笙,直接狠狠放下话,“我们司家,不承认有你这个孙女!”

    他这一开口,立即证实了司笙身份,同时也令在场众人恍然大悟——

    哦!

    原来真是司家新领回来的长孙女?

    只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和发展,是怎样一个离奇的状况?

    正当诸位都纳闷不止之际,那位绝世大美人儿,轻描淡写地给了回应——

    “我披麻戴孝,来看你什么时候死。”

    众人:!!!牛逼!

    陆沁+钟妈:卧槽这姑娘太飒了!这儿媳妇必须要弄到手!她们家就缺这一款!

    司家人:!!!我可去你的吧!砸场子就砸场子,敢不敢不要这么嚣张?!

    章姿和司裳自打他们出现那一刻起,就呆坐着,眼见着这一幕又一幕的劲爆发展,彻底懵逼,眼睛瞪得大大的。

    ——再给她们翻倍的阅历,她们也不可能遇到这样的场面!

    ——司尚山和司笙这踏马是疯了吗?

    “卧槽,这姑娘厉害了!”

    “黑衣白花,准备做得很充分啊!”

    “什么仇什么恨,偏挑这时候砸场子?”

    ……

    在场一群人,见识了这般场面,耐不住心痒痒,当着司家人的面,就这么讨论开了。

    司铭盛被气得浑身发抖。

    冷气一抽一抽的,肺部一阵阵的疼,怒火遍布全身,令他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

    然而,面子重如天,他又怎会允许自己在一小辈面前被气倒?

    深吸几口气后,司铭盛倒也渐渐冷静下来,看着司笙这一身装扮,又想起上午刚得到的消息——

    他不恼不怒的,甚至有些嚣张,冷哼一声,故意问:“易中正终于死了?”

    在司铭盛开口说出‘易中正’的那一刻,凌西泽和司尚山先是一惊,然后不约而同地对司铭盛报以同情。

    司笙眼眸覆上冷霜,杀气涔涔,如漫天飞雪席卷而来。

    谁也没看清司笙是如何突破人群,径直来到司铭盛跟前的。

    他们只知,等反应过来后,就有两个佣人摔倒在地,而同一时间,司笙已经站在司铭盛跟前,手抓住司铭盛的衣领,似是拎小鸡一样,轻松就将人给拎了起来。

    那一瞬,她如阎罗附体,从烈狱走来,浑身杀气暴涨,危险又冷静。

    几乎所有人都不假思索地觉得——

    她真的会杀了司铭盛!

    “不知廉耻的狗东西,你他妈也配提他的名字?”

    司笙盯着表情开始慌乱的司铭盛,一字一字地将话吐出来,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冷刺骨的杀气。

    “你——”

    整个人都被拎在她手里,司铭盛神色慌张,却故作镇定模样。

    “美女,杀人犯法!”

    在座的宾客里,有一个年轻人高喊一声。

    这一声喊,好像触动了某个开关,司家人、佣人们在长久的愣怔下,终于反应过来,一股脑地朝司笙冲了过去。

    然而——

    他们忘了,除了手法狠辣的司笙,还有一个不动声色的凌西泽。

    在自幼学习武术的司笙面前,凌西泽或许无法抗衡,可司家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佣人的花拳绣腿,在他这里,毫无杀伤力。

    转眼的功夫,谁也没来得及靠近司笙,就一个个都被凌西泽撂倒在地。

    陆沁两眼放光:帅啊我的儿子!

    扔完最后一个人,凌西泽在在场错愕的注视下,优雅地理了理衣领、衣袖,然后踱步来到司笙身侧。

    他冷静又温柔地盯着司笙,手掌搭在司笙的肩上,微微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弄死他,不值得。”

    微微一顿,司笙眸光闪了闪。

    “利用我妈,盗我外公桥梁设计图纸,哄骗我妈,帮你设计室内装修方案……”

    慢吞吞地说着,司笙倏然松开手,司铭盛落回原地,在死亡边缘走过一遭,脚下一软险些摔倒,他脸色苍白,可胸口却一起一伏,无比愤怒。

    司笙莞尔一笑,抬眸看向全场,故意在司裳身上一定格,又移开视线,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大的抄完小的抄,你们司家,在抄袭这一点上,果真是一家相传。”

    众人:嚯——还有这么大个惊天的瓜!

    “你在胡说些什么!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

    司铭盛怒了,话语急切,像被戳中伤痛。

    再也无法保持他身为年长者的冷静自若,难看得像是被雨水冲洗过后狼狈又炸毛的土狗。

    “我是没有证据,陈年旧事,忽然想起,随口说说——”

    话到这里,司笙话语一顿。

    下一刻,她举起右手,将所有的视线,一并拉到她的手上。

    她的手里,攥着一块玉牌,正好一缕阳光斜斜打落下来,从玉牌上穿透,晶莹通透的玉,闪烁着一抹亮光,隐约透射出“百晓”的字样。在玉牌的周围,围绕着蒲公英图案,精致又漂亮。

    她环视全场,一字一顿地开口,“在场可有百晓堂的成员?”

    众人:啥?!

    “有!”

    “有!”

    “我是。”

    “我也是。”

    ……

    出乎意料的,陆续有人响应。

    每一个应声者,都站起身,老老少少皆有,他们的表情先是茫然,然后是激动,最终化作坚定。

    其余人,则是愣愣地望着这一幕。

    ——这又是来得哪一出啊?

    于是,有人悄声议论了。

    “百晓堂?”

    “那是什么,感觉好中二。”

    “年轻人没见识,就老实闭嘴。”

    “百晓堂,民间第一大情报组织。情报无价,做生意的、搞学术的、各行各道的,只要出挑的,都会想跟百晓堂搞好关系。某些不知道的晚辈,就回家好好请教你们家长辈。你们家长辈要是没听过,就是孤陋寡闻了。”

    “这小姑娘是什么人,怎么会有百晓堂的堂主令牌?”

    “早换新任堂主了,就是个小姑娘。前段时间,这消息在道上引得轩然大波。没想到,那小姑娘竟然是司家的长孙女?”

    ……

    在老一辈给小一辈科普的时间里,陆续的,已经有十余人站了出来。

    跟他们在一起的同伴,不由得纷纷错愕,就好像认识多年的朋友忽然换了个人一样。

    他们之中,有年老的学者,亦有年轻的豪门子弟,当然,也有不起眼的江湖人士……各个层次,年龄不一,甚至都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

    可是,他们站出来了,以同样的身份——

    百晓堂成员!

    江湖百晓堂,无处不在!

    末了,所有人都压下各种情绪,不约而同地站出来,离开座位,聚拢在一起,面朝司笙。

    齐齐作揖。

    “堂主!”

    他们异口同声地道出这一称呼。

    哪怕是听到只言片语,有所心理准备,在座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睁大眼。

    尤其是陆沁和钟妈二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们俩就站成一派,激动到难以自制,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凌西泽淡淡看了司笙一眼。

    早查到司笙跟百晓堂有关。

    殊不知,司笙竟是“堂主”。

    实在是,够江湖的。

    司铭盛更是不用说,本来是满腔怒火的,可在见到司笙手中的牌子后,愤怒翻滚的血液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从四面八方渗透到体内的阴冷。

    司笙、百晓堂堂主?

    他错过了什么?!

    司铭盛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呆住了。

    与此同时,在场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司笙的声音——

    “从今日起,我百晓堂,跟司家势不两立!”

    ------题外话------

    【1】

    emmm,这么说吧。

    我在墨墨那文说过,封帆在官方的情报局工作。

    百晓堂算怎样的定位呢?

    在文中世界,合理合法,半官方,有些情报会单向传递给官方。也就是说,封帆他们可能通过百晓堂获取情报。总之,司笙当了这个堂主,就是被国家罩着的啦。→_→当然在文里不能点明,大家心里有数就行。

    【2】

    现在差不多凌晨三点吧,这章更新九千字,收费会比较高。→_→莫骂,都是按字数收费的。

    还有个二更,估计白天下午了。

    去睡觉啦。

章节目录

今天三爷给夫人撑腰了吗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水果店的瓶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水果店的瓶子并收藏今天三爷给夫人撑腰了吗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