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后撑着头等着客人来。

    他这家店卖着各式各样的蜡烛,店里并没有特别的装修过,保持着原有的样子,蜡烛的摆放陈设也是随心所欲。按理说早该生意惨淡关门大吉,但却又始终偏居一隅,静静地伫立着,丝毫没有要倒闭的意思。

    他来东林镇已经两年了,一开始只是为了躲避孟寻,来的时候静悄悄的,连开了店也没有特意地庆祝一下,现在看来,倒也好像已经慢慢融入了这里。

    周围的邻居对于这一间名叫“长明”的蜡烛店老板也不是没有好奇,只是时间一久,大家也都不去在意了。

    “叮咚叮咚”的风铃声响起,陆想抬起头,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走进店里来。小姑娘扎着丸子头,穿着一条牛仔背带裤,圆圆的脸看着挺可爱,走路的时候还一蹦三跳的  。

    “陆老板,有新货吗?”小姑娘熟络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径自朝他走来。

    陆想扫了她一眼就又撑着头不动了,漫不经心道:“你怎么又来了?”

    “你这人真奇怪,有客人来还不高兴?”小姑娘在商品陈列架上翻翻找找,头也不回。

    半晌,找到一根白色的蜡烛。雪白的烛身,没有一丝杂质,下半部分与烛台相连的地方,有一圈黑色的繁复纹路,就像一串古老的咒语,小姑娘把它拿起来,感觉那烛身像玉一样触感冰凉,没有蜡质感。一眼望去,感觉自己的心神都被吸引了过去。

    耳边仿佛有风声,带着厚重肃穆的气息从遥远天际里传来,拂过耳际时,她好像听见了挣扎声,怒吼声,视线里是一片开阔,无数人厮杀于此,吼声震天,这声音仿佛带着令人震颤的力量,让她心神恍惚,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周淳佳!”陆想叫了一声小姑娘的名字,让她瞬间清醒。

    周淳佳有些茫然地回过头来:“这是……怎么回事?”

    “别碰那个。”

    周淳佳闻言,小心翼翼地把蜡烛放回去,脸上的表情不似刚才神采飞扬,大概是被吓到了。

    陆想看着小姑娘有些惨淡的表情,忍不住放缓了语气:“那是烛玉,有点灵气,会吸食人的神志。”

    周淳佳拍了拍平坦的胸脯,心有余悸:“吓洗我了。”

    她走过来,隔着一张柜台和陆想对坐:“陆老板,你这店里怎么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啊,上次也是,那个……烛什么什么笛,我都还没碰到它呢,它就尖叫着跑开了,搞得我好像要强了它一样。”

    “姑娘家家的,说话怎么这么没有遮拦,我看以后谁还敢娶你。”陆想扯过一张纸巾给她擦手,话里却也没有指责的意思,他那平淡的语气,倒像是一位年长的哥哥,在给不懂事的妹妹讲道理。

    “要是没人娶我,你就娶我呗。”周淳佳笑眯眯地望着他。

    陆想好笑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周淳佳小姑娘,你知不知羞的?”

    周淳佳捧着脸,五官皱得像包子上的褶儿一样:“我姐说了,喜欢谁就得赶紧表白,不然很快就被人抢先了。”

    陆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姐都教给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爸妈也不管管。”

    “我爸才不管我呢,他就只知道给我钱用。至于我妈……早就不知道死哪去了。”

    陆想听出了周淳佳话里的落寞,意识到自己提到了一个不太合适的话题,一时也不吱声了。

    良久,周淳佳一拍桌子,脸上恢复了奕奕神采,她道:“其实我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从明天起我就不来你这儿了。”

    陆想心里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表现的多惊讶,问道:“为什么?”

    提起这个,周淳佳脸上有些不高兴:“我们小区那边死了好几个人了,我姐觉得不安全,跟我爸提了一下,从明天起我身边都得跟着保镖了,唉,烦!”

    说起这事,其实陆想也有耳闻。

    半个多月前,风庭小区一个中年男人死在了家里,直到一周后邻居闻到尸臭味发觉不对,才报了警。警方进入这家屋里,发现男人早已死透了,他全身都被利器割破,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身上爬满了白色的蛆,苍蝇在屋子里嗡嗡地乱飞。

    整个屋子里血腥味浓郁,到处都是喷洒出的血迹,其中卧室的墙上,竟然还留下了一个诡异血色图案。

    有现场调查的民警当场就吐了。

    然而事后调查,现场除了死者自己并没有凶手存在的痕迹,最终警方因无证可寻,只能草草结案。

    这也算是近十年来东林镇的一起大案了,然而谁成想,一件事没了结,新的事情又冒出来了。

    在这个男人死后三天,风庭小区又死了一个人,是个二十多岁的白领,死法跟那个男人一样,而同样的,凶手也没有留下任何的作案痕迹。

    明知道死者不可能是自杀的,可偏偏就是找不出一点证据,警方的心里也是相当憋屈。

    而在第三起凶杀事件发生后,这件事彻底在社会上发酵了,社会舆论的压力让警方焦头烂额,而他们不仅找不到丝毫证据,而且还要眼睁睁看着凶杀事件接二连三的发生。

    短短二十天,风庭小区死了六个人,搞得九川市人心惶惶,连带着东林镇的旅游业也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像陆想这样开店跟过家家似的闲人老板,都感觉到了生意惨淡。

    偶尔出门,也能看见周围人神情凝重地在讨论这件事。

    对此,周淳佳的姐姐担心妹妹的安危,让周父给她安排贴身保镖也是合情合理,只不过……陆想心道,就算再怎么忙,也不应该这么忽视自己的女儿吧,竟然要等到大女儿提醒才想起要注意小女儿的人身安全,周淳佳的爸爸还真是不太负责。

    陆想笑道:“有保镖还不好?现在外面这么不安全,你又喜欢到处乱窜,万一出事了你让你家里人上哪哭去?”

    “可是有保镖在的话,我就不能偷偷来你这儿了。”周淳佳目露责备,表示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察言观色。

    陆想了然:“原来你每次都是偷偷跑来的呀。”

    小姑娘顿时有些羞涩,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娇俏可爱。她故作镇定地指着陆想道:“咳咳咳,我说错了,你啥都没听见啊!”

    陆想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起身不发一语地往里间走去。

    周淳佳在身后叫他:“陆老板,你要去哪里?”

    “你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陆想低声吩咐了一句,就走进里间去。

    里间算是陆想的卧室,跟店铺只一墙之隔,门上还挂有一面珠帘,被陆想用手撩开时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像雨点打在屋顶上,脆生生的,很好听。

    陆想踏进里间,首先对着的是一整面墙的镜子,镜子里面的人在看见他进来时冲着他温柔地笑了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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