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下,人们渐渐入了梦乡;加上这一晚月黑风高,更显得夜色深沉,若是趁机飞檐走壁做些枉法的事或是隐身逃亡,那正是好时分。

    偌大的东涟王府也陷入寂静之中,只有东厢才亮着几盏灯火。

    屋顶上传来哗啦的声响,声音不大却是清晰可见,应该有人在上面走动,东涟王半躺在床上,只是静默了一瞬间,继续抱着温香软玉的柳妃调笑着,狎昵着。

    柳妃轻轻在他的怀里扭动了一下,轻声道:“王爷,这……”她抬眼看了看屋顶。孔承旭轻蔑地说了一声:“随他,小毛贼。”

    他当然不是真的认为这是某个梁上君子来窃财的,这东涟王府就是江湖里的皇宫,哪个贼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到这里盗取宝物——这可不是任谁都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那些想来打探消息的人更不能随意来去了。

    他们最后都去了一个地方。

    孔承旭本来可以继续上演一场体弱无能者的戏码,但他厌倦了这种虚伪的生活方式,更主要的是,他觉得自己现在有了对抗的本钱。

    曾时静早就发现了王府内的异常,他没有轻举妄动,他在等王爷的示下,因为来王府窥探的人实在很多,有些人要杀有些人则要放,并不是对每个来历不明的人都可以追打。

    秦沐川小心翼翼地附在屋檐上,他方才特地从有灯亮的房檐上走过,故意弄出轻微的声响引人注意,以引出护院的高手,试探一下他们的武功是不是真像武林中传说的那样厉害。

    曾时静在院中高声喊道:“阁下既然来了就请献身吧。”

    秦沐川没有出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院中的动静,他不确定曾时静是真的看见了他还是故意在那里试探。

    “难道还要我请阁下下来吗?”曾时静一剑刺了过来,这一剑又快又准,原来他早已经看到秦沐川在哪里了。

    让秦沐川奇怪的是,院中有如此大的动静,却依然漆黑如故,并没有人点亮灯火,这让秦沐川的心里反而没了底。

    秦沐川举剑迎了过去,他知道曾时静的功力绝不在自己之下,两剑相交,一股内力震得秦沐川手臂微微发麻,原来曾时静比他想象得更为厉害。

    更让秦沐川惊讶的是,他感到了一股更为精深的气场,而且就在附近,他相信这里定是高手密布,曾时静不过是明处的一个排头兵。

    秦沐川自是不敢恋战,出手更快更狠,这让曾时静一时落在了下风。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以为将要摆脱曾时静的时候,又是两道快剑刺过来,每一剑都剑气十足,这样一来三把剑将他团团围住,加上三人都是用剑的高手,真是剑影如风,密不透风。

    这三人的武功都不在秦沐川之下,除了曾时静其余两人均是一身夜行衣,并用黑布遮住了面庞,秦沐川腹背受敌,处处被动,几招下来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一股鲜血喷出来,一剑刺到了秦沐川的左腋下,他吃痛地皱了一下眉。就在几人杀得难以开交时,又跳出一个蒙面人,也是一身的夜行衣装扮,秦沐川心想:这下定是要死在这东涟王府了,自己死了倒是不要紧只是爹娘大仇未报,不能让他们含笑九泉。

    秦沐川一阵胡思乱想,不料那黑衣人竟是来救自己的。

    原来此人正是月南风,她放心不下秦沐川这才悄悄尾随他到了凤来古都,又暗中跟随他潜进了东涟王府。

    月南风大概是因为食用了冰晶兰花的缘故,经略通畅,内力大增,内力对于练武之人而言就像是血液对于生命,是极为重要的。她出剑平稳有力,招式更是变幻不定,武功已经在曾时静等人之上。

    加上雪刃清泽二剑合并,它们所产生的杀伤力远远大于普通两把剑并战,那三人自然不是他们的敌手,不光是曾时静被击伤,其中一蒙面人还被秦沐川一剑刺死了。

    然而,他们越是显露自己的本领,越是难以走出这王府,因为有人容不下他们。

    除了这一处打斗声,王府一如既往地安静,安静到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

    但是不知从何处又冒出几个蒙面白衣人,手里拿的竟是钢刀。

    虽然天黑,看不见钢刀上的寒光,秦沐川却能清楚地感受到钢刀上的寒气和戾气。

    月南风背靠着秦沐川,小声问道:“我们该怎么办?看样子这几人武功应该强过他们三人。”

    “只有和他们拼了。”秦沐川道。

    这是他们自出生以来面临的一次最大的考验,直接关系着自己的生死,谁也不敢怠慢谁也不敢轻敌。

    剑在手,刀光剑影,他们只有拼杀下去,杀出一条血路来才有生还的可能。

    刀与剑的碰撞,是命与命的交换,是与死神擦肩而过。

    就在秦沐川月南风筋疲力尽之时,又杀出几个人,他们也是一袭黑衣,用的却是九节鞭。

    又一道黑影闪现,直接冲到了高手的包围之中,一掌推过来,竟使得那些蒙面人纷纷后退,有的甚至丢下了手中的兵器。好高深的内力,好精湛的掌法。

    他一手携起一个人,带着他们飞上了王府的高墙。

    曾时静正欲带人追上去,却听身后一个威严的声音道:“算了,不用追了。”

    曾时静躬身道:“属下遵命。”

    那黑衣人挟着月南风、秦沐川一路疾驰,那人轻功十分了得,加上月南风、秦沐川的轻功也不错,一口气下来,三人竟跑出十里路。

    秦沐川抱拳道:“多谢壮士搭救,请教壮士尊姓大名。”

    那黑衣人揭下蒙脸的黑巾,原来是痴空大师,只听他朗声宣了一声佛号,道:“少主,是老衲。老衲知你们定要前来探视,就提前来了王府,好做暗中搭救。”

    秦沐川见痴空大师长须斑白,满脸慈和平静,不由得想起了秦天夫妇,内心一阵激动,几乎要跪下来,却被痴空拉住了手,只听他温和道:“少主不必言谢,一切皆由天命,老衲今日出手相救也不过是顺应天命。老衲现在就要赶回去,二位施主务必多多保重,切忌莽撞行事,以免害人害己。”

    秦沐川、月南风点头称是,目送痴空大师离开。

    秦沐川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上的伤,月南风见状大惊失色,那剑伤足足有半尺多长,已经深入骨头了,伤口处翻裂开来,像是张开的大嘴也不知道剑上是否有毒。

    月南风顾不得男女之嫌,取出手绢细细为他清理了伤口,上了药。

    秦沐川见月南风满脸专注,像极了一个小妻子在照脸自己的丈夫,心里顿时甜蜜起来,升起了对月南风无限的怜惜和爱意,于是轻轻唤了一声:“风儿。”

    月南风这才抬起头来,微微笑道:“嗯?”

    “没什么,谢谢你,风儿。”秦沐川露出了这些天第一个慰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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