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打趣,“现在怎么肯唱了?”

    “——从今去把钟鼓楼佛殿远离却,

    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

    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

    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苏斯年淡淡瞟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唱着,周墨钦一把掐上他的腰,故作恶狠狠道:“你要下山去何处寻一个少哥哥?”

    “反正不是少帅府——”苏斯年婉转唱出。

    两人又是一阵撕闹,水凉方出。

    吃过晚饭后,周墨钦处理公务,苏斯年就在一旁看书,对于周墨钦的那些文件,他从来不看也不问。有时候,两人会在晚饭后出去看一场电影,整个冬天都是这样平淡的度过。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是除夕夜前夕。苏斯年早早的给女佣放了假,独自一人在家里收拾年货,周墨钦要回家陪他父亲一起过年,让副官送了好多年货到苏府。苏斯年看着那几箱东西,想着自己也用不了这么多,叫了辆车,全都送去了梨园。

    梨园的人除去已经成家的,剩下的孩子多数是无亲无故的孤儿,以前过年,大家都凑在一起,包饺子剪窗花,今年原本以为苏斯年不会和他们一起过年,所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孩子们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掩去的喜悦,毕竟有苏斯年在,他们的除夕会丰富很多,今年更甚。

    只有阿宝不安的缩在一旁,不敢上前。苏斯年犹豫了片刻,走到他身边,才发现他的脖子,手腕和脸颊添了一些细细的伤痕,看起来像是被人打的,他马上明白过来,沉下脸转过头对那些围在箱子周围的人道:“我虽然不再教阿宝,但他依旧是我的师弟,以后若是被我看到有人欺负他,不要怪我不念同门情谊。”

    众人立即停止了喧闹,恭敬答了一声是。苏斯年在心里轻叹一声,摸了摸阿宝的头,道:“去吧,和他们挂灯笼去。”

    除夕夜,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穿着新衣服的小孩们在院子里打雪仗,年纪稍大的几个女孩在厨房煮饺子。苏斯年披一件材质上好的白狐披风站在梨园门口,看着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手心里,融化成水。周围家家户户亮着灯笼,从窗子里透出的灯光映着一张张欢笑的脸,炊烟里弥漫着家的温暖。而往日热闹非凡的梨园此刻除了孩童的笑声再无其他,他捧着一个手炉,白色披风和雪景连成一片,望着周府的方向,“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饺子出锅的时候,有人唤他进屋吃年夜饭。他笑着答就来,不知为何,向来都是这样过除夕的他第一次觉得有些寂寞。

    吃完饺子,苏斯年要那些小辈一字排开坐在火炉前,一个个的检查他们今年的功课,唱一段自己最拿手的曲子,若是有进步,他就会给一个大红包。一时间,稚嫩的声音依次开唱,各有所长。看着他们充满希望的眼睛,苏斯年给每一个人都包了红包。

    “云师哥,不如你唱给我们听吧。”一个十六岁的男孩笑着开口。

    苏斯年笑:“要听我唱,不知你们口袋的钱够不够。”

    几个孩子低头想了一会,似是下定决心一样把刚得的压岁钱递到他面前。苏斯年被这天真的举动逗笑,把他们的手退回去,喝了一口热茶,便开了嗓。清亮的声音穿透烛光,火炉,和漫天飞雪,回荡在梨园的上空。周墨钦刚要踏入的脚步在听到声音的时候顿了顿,随后裹紧了墨绿色的披风,笑着走了进去。

    看到他进来,孩子们立刻站了起来,苏斯年不知所以,疑惑的停了下来,转过头才看到那个人,一身墨绿色的披风,长筒皮靴,微笑的站在雪地里,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苏斯年心里一暖,不由笑道:“大过年的,你怎么来了。”

    “不来怎么能听到这么好听的曲子呢。”周墨钦说着走了过去,坐到他身旁,早有眼尖的孩子过去帮他取下披风。他把准备好的压岁钱分给大家,然后对苏斯年道:“怎么不唱了?”

    “你要听可得花钱了。”

    “今日没带够,先欠着吧,下回一起还了。”

    “我可从不赊账。”苏斯年嘴上这样说,却还是唱了起来,这次换了首愉快的。

    一直到守完岁,苏斯年才招呼他们各自散去,他和周墨钦也预备回苏府。打着哈欠刚走出梨园,想起手炉忘记拿,遂折回去取。廊下转角处,夏生和秋生一对姐妹花正背对着他在收拾院子,两人压低声音聊着天,苏斯年路过的时候,有一两句对话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听见夏生说:“周大帅给少帅定了亲事的事,不知云师哥知不知道?”

    “是哪家小姐?”

    “据说姓汪,两家是世交呢。”

    第8章 08

    捌

    年后梨园翻修了一次,扩大了些,听戏的人就更多了。苏斯年几乎每天都会登台,只是周墨钦许久不来了。苏斯年听着班主看似不经意实则别有深意的话,淡淡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他那么忙,那有空天天来听戏。再说,他也不爱听戏。”

    “这话可怎么说呢,周少帅要是不爱听戏,之前怎么还经常来呢!”

    “听得多了,自然就腻了,你再在这里罗里吧嗦,我就赶不及上台了。”

    云先生登台,底下依旧是如雷鸣般的掌声,他红了这么几年,势头竟是一点也没有衰落的趋势,这南京城依旧有人为了他趋之若鹜,一掷千金。

    譬如现在台下坐着的王坚白,他自从那日讨了个无趣后很久没有来了。

    二楼那间熟悉的雅间依旧空着,周墨钦不来,也无人敢坐。苏斯年唱过一出,毫无留念转身进了后台,一排排花篮整齐的摆放在他的门口,一瞬间,他以为又回到了那一天。王坚白紧随其后进了他的化妆间,他不喜这人出入自己的地盘,奈何人家刚花了钱,他也不太好直接赶人,于是选择无视。

    “云先生的嗓子真是越发好了。”王坚白在镜子旁的木凳上坐下,直勾勾盯着苏斯年。苏斯年不愿当着他的面卸妆,于是顶着一脸粉墨对王坚白道:“云某多谢王先生的花篮。”

    一句道谢,平平淡淡,毫无情感。

    王坚白也不恼,笑着拿起他桌上的头饰正欲细看,苏斯年语气不善的提醒:“请不要乱碰我的东西。”

    王坚白瞥了一眼,玩味道,“我看你其他的头饰都随意放着,只这件整齐摆放,这么在意,莫不是周少帅送的?”

    苏斯年不语,王坚白继续说,言语中已经带了些轻佻,“当初我规规矩矩带了礼金来请云先生去我府上唱堂会,云先生不是端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不愿去吗,怎么一转眼就巴巴的跑去做别人的小白兔了?”

    最后一句话惹得苏斯年羞愤难当,幸而脸上有妆盖着,看不出异样,他努力平复了心绪,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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