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到这里,袁淑芬心有余悸的用披肩包住了自己。

    “枭儿,过去了三年多年,我还是不敢想那天的一切。”

    袁淑芬吃力的撑着太阳穴,快要崩溃的情绪让她眼睛又一次返潮。

    “让我父亲跟他合作什么?非法走私?”

    原来三十多年就跟父亲交涉过,他想让父亲入伙,成为他的爪牙,在明面上替他洗黑钱,用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支撑他的黑色买卖!

    的算盘,打了三十多年!

    如今打到他身上了。

    袁淑芬眼角抽筋,用手指也压不住,“他要做的,不是一般的走私,他野心比你想的更大,更可怕,他被政敌赶下台,急于报复对手,所以他成立了见不得光的组织,用来打击皇室和他的所有政敌。”

    袁淑芬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飘。

    龙枭淡淡的点头,“军火?”

    “嗯,军火……杀手,一定还有别的。”

    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龙枭嘘了嘘气,大手按在母亲的肩膀上轻轻的拍着,“我爸不肯答应,他们……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

    “不!!不要!”

    袁淑芬厉声尖叫,扯断了嗓子用力嘶喊,尖锐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一次次撞回自己的耳朵。

    她浑身瘫软,双腿站不住却倒不下去,两条手臂被两个黑衣人拉着,强迫她站着。

    慕绍恩坐在椅子上,双手反剪捆绑在椅背后面,脸上的眼镜早已不翼而飞,鲜血从他的左眼往下滴,整张脸都染成了猩红色。

    不知道伤口在哪儿,但血流的好像要把他抽干了。

    从头到下巴,几乎看不到一寸完整的皮肤。

    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优雅的捏着一杯红酒,慢慢的品尝,“慕绍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逼我打女人。”

    袁淑芬声嘶力竭的喊着“不!”

    她不知道自己喊的不是不要再打了,还是不要答应他。

    看着心爱的男人被打的血肉模糊,袁淑芬心都碎了,可是她如果劝慕绍恩与他为伍,也许以后都要受到他的钳制。

    怎么办?怎么选?

    怎么选都是错。

    袁淑芬绝望放声大哭,声音已经彻底的嘶哑,发出的哭声自己都觉得可怕。

    慕绍恩缓缓的抬起血染的脸,闭上眼睛才让血从眼前散开,“放了他,我跟你谈,让她走!”

    笑吟吟的啜饮,“不可能。除非,答应我的条件。”

    ……

    龙枭的攥紧的手背骨节发白,高高耸立的骨节甚至要穿透皮肤!

    !

    !

    袁淑芬抱着自己的肩膀,“那天,你父亲晕倒了好几次,他受伤太严重,后来就倒下了,他右肩胛骨被打断,脸上的外伤更说不清。”

    龙枭眼圈胀痛,如滚油般的液体要涌出眼眶。

    他要杀了他!

    一定要杀了他!

    “之后,我和你父亲被囚禁在这里。”

    袁淑芬指着其中一幅画,二楼的一扇窗户很清晰,窗外是瓦蓝的天空,那扇窗户却很小很暗,钢铁窗棂密密的交织,一片天空被切割成了很多块。

    “整整一百天,我们都被关在这间房子里,我每天照顾你父亲,每天想办法从里面逃出去,每天……都在恐惧会不会再来。”

    龙枭看着她手指点的位置,心痛的像是被一把双刃剑来回的绞。

    “那些天,很痛苦,很煎熬,但那也是我和你父亲在一起相处的最久的时间,这栋别墅有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有我们的美好记忆。”

    她摩挲着画纸,噙着泪。

    龙枭都能懂,他痛心,悲愤,但他能明白母亲复杂的情绪。

    “你父亲的痊愈后,又来了一次,那次,他没有再折磨你父亲,他带给你父亲一个消息。”

    袁淑芬吸了吸鼻子。

    龙枭抽了几张纸递给她。

    ……

    手里拿着几张照片,哗啦啦全部丢在地上,有几张飞到了慕绍恩和袁淑芬的脚边。

    “你的公司进展的好像不太顺利啊。”

    照片是在慕氏办公楼前拍的,很多人举着牌子,叫嚣着慕绍恩是个骗子,让他马上还钱,负责砸了公司。

    新闻报道声称慕绍恩失踪是卷款逃跑,他是个商业骗子!

    诸如此类的新闻席卷了大街小巷,整个华尔街都把慕绍恩拉入了黑户,而刚刚起步的慕氏也陷入了泥淖,公司的资产被银行冻结,彻底的乱了套。

    三个月的时间,耗尽了他的全部心血。

    一切都完了。

    慕绍恩闭上眼睛不再看照片。

    袁淑芬心痛的要死!

    “,你个畜生!你对慕氏做了什么!”

    慕氏是慕绍恩的心血!是他的智慧!

    他为了公司收了多少苦,她知道!

    轻描淡写的勾勾嘴,“让一个小公司破产,对我来说太简单了,不费吹灰之力。你男朋友现在是个穷光蛋,就算从这里出去,也会被银行追债,呵呵,日子不会好过哦。”

    慕绍恩气绝,旧伤未愈的他剧烈咳嗽,“用这种手段逼我跟你合作,你做梦。”

    “很好,有骨气,但是骨气能当钱花吗?还是能当饭吃?”

    ……

    “你父亲誓死不答应跟他合作,接下来慕氏就要破产,你父亲也要被赶出华尔街,甚至被遣返回国,最让人心痛的是,你父亲的名声就要毁了。”

    袁淑芬泪如雨下,千百只毒虫啃噬她的心脏。

    龙枭缄默无言,心里的怒火如天边红云蔓延!

    “后来……后来……是我逼着你父亲……逼着他答应。”

    袁淑芬紧闭双眸,**辣的眼泪灼伤了她脸上的皮肤。

    “我以死相逼,让你父亲答应跟他合作,当他的幕后黑手……”

    ……

    袁淑芬手持匕首,锋利的刀刃贴着她纤细如雪的脖子,她热泪盈眶,泣不成声,“绍恩,答应他,答应他吧!”

    慕绍恩支开双手却不知道如何做是好,“阿芬!你把刀放下,放下!”

    袁淑芬拼命摇头,“我不!绍恩,你跟他合作,不然你的一切都完了,你会失去一切!”

    “不会!我可以东山再起!我可以!你把刀放下,你放下!”慕绍恩小心翼翼靠近袁淑芬,想趁机夺走她的匕首。

    是袁淑芬双手握紧,刀刃切破皮肤,嫣红的血顺着刀刃染红了她的脖子,“绍恩!对不起,我不想看你失去一切,绍恩……”

    “阿芬!不要做傻事!”

    “答应我,跟合作,答应我……求求你,绍恩。”

    ……

    “所以,父亲最后还是答应了?”

    沉默如死灰的客厅,龙枭的声音就像极地出来的寒风。

    “嗯……答应了。”

    龙枭从沙发上站起来,颀长落拓的身影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寂寞的背影好似被世界孤立了。

    袁淑芬把脸埋入膝盖,痛心的呜呜哭泣。

    “慕家一夜之间被血洗,跟有关系吗?”

    袁淑芬摇头,又点头,“你父亲跟合作之后,公司发展的很顺,直到……龙庭加入。”

    故事到这里,龙枭终于还是听到了这个名字。

    龙庭……父亲的死,终究还是有龙庭的一刀。

    “你父亲帮洗钱,摆平不少事……”

    具体的事,她不愿意说。

    不说,龙枭也知道。

    他曾经走的又何尝不是同样的路?

    真是讽刺!

    呵呵,天大的讽刺。

    兜兜转转,弯弯绕绕,他和父亲竟然走进了同样的桎梏,只是,父亲受到的钳制,而他则与黑手党结下了不解之仇。

    “你父亲不想再继续跟合作,他想离开他的控制,但你要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

    袁淑芬悔不当初,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龙枭骨节咔嚓响了一声。

    下山难……下山难……

    “你父亲很信任龙庭,他把一些事告诉了龙庭,龙庭表面上表示会帮你父亲,背地里却放冷箭。龙庭用非法手段转移公司的资金,还用掌握的证据威胁你父亲。

    你父亲错信了龙庭,反而成了他的傀儡。我曾劝你父亲,干错告诉把龙庭除掉,但是你父亲说,他帮做事已经违背了良心,不能错上加错去杀人。

    是我害了你父亲,把他带到了绝境,但你父亲从始至终都没沾过任何人的血。

    可是龙庭不一样,他狠毒残忍,杀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头点地。”

    袁淑芬苦笑。

    这些年,她枕边的男人是什么东西,她还不知道吗?

    就算当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经过这些年,她也长大了,懂得了,想明白了。

    窗外的风大了,吹得竹林嗖嗖的东倒西歪,西湖的水面掀起了水浪,波纹散开,破碎,金色的阳光残破在水纹里。

    “龙庭是不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他要确定!

    龙庭做的一切,他会让他付出代价,若是杀人,他让他偿命,若是侵吞资产,他让他倾家荡产!

    父亲的屈辱,他让他千百倍的偿还!

    龙庭,,于此事有牵连的所有人,他都会一一揪出来。

    袁淑芬看着第三幅画,那幅画是她对别墅最后的记忆。

    她和慕绍恩十指紧扣,回望身后的高大建筑。

    他们自由了。

    可他们又彻底的不自由了。

    站在二楼的窗口俯视他们,好像魔鬼张开獠牙……

    她忘不了,终其一生也忘不了。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错了一念,便万劫不复。

    袁淑芬把画收起来,码放好。

    “是。他是凶手,

    枭儿,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不要……违法。你想报仇,可以通过法庭,但是不要违法……不要走你父亲的后路。

    不要被任何人钳制,我希望你自由,真正的自由。”

    她是真的怕了,怕了法律边缘的战战兢兢。

    怕了夜不成眠的恐惧。

    怕了……被束缚的滋味。

    龙枭冰凉的目光与西湖的水交融,望向断桥。

    天色昏黑,大风狂啸,天变得太快,晕黑了一湖碧水。

    对不起了母亲。

    我不能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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