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璧良径直走去府中书房去见高寀,穿过回廊,只见书房的门大开,高寀正低头坐在楠木桌边,似在阅览卷宗,又似在闭目养神,他知道高寀遇事凝思之时,便是这么一副形态,轻手轻脚跨进门去,拱手施礼道:“璧良见过高大人。”高寀抬头,见他脸色如常,随口问道:“回来了?”

    何璧良道:“是。大人交代的事已经办妥,属下回来复命。”高寀点了一下头,道:“做得好!倩宁在一个时辰之前已经来跟我通报过了,你这趟做得了无痕迹,滴水不漏。很好!很好!”说着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见他精神勃勃,意气风发,一副轻松自若的模样,心下很是喜欢,道:“想不到你对张无可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之前我还怕你下不了手,所以才让你喝下寒烟露,一是对你泄露机密小惩大诫,二是督促你办好此事。你埋怨我这样对你吗?”

    何璧良微微颔首低眉,说道:“璧良不敢。璧良泄露机密,理应受罚。”既而抬起头来说道:“璧良对于感情的投入,只止于得到,一旦得到,也就满足了,岂会永无止境,纠缠不完,何况她是一个欺骗我的女子。大人如此处置,已是最轻的惩诫了。璧良自知有错,甘愿受罚,怎敢耿耿于怀。璧良明白大人想考验我,三天时间已经足够了,并非想要璧良的命,只是要我证明对您的忠心。”谍步江湖起点唯一完整版

    高寀捋了捋胡须,瞧着他平静的神色,满意的说道:“不枉我栽培你一场,你没有为一个女人耽误大事。该动手时绝不手软,无毒不丈夫,前途无量啊。你有这个狠心,也就是对我忠心。我当你是自家一份子才跟你说这番话。”

    何璧良目光坦然地注视着高寀,说道:“璧良怎会为了一个女人对大人不忠?大人交代的事情璧良哪一次违令不办?璧良向来对大人忠心耿耿,唯命是从,大人当璧良是自己一家人,璧良也认为大人是我的恩师慈父。璧良一向是如此遵从孝敬大人的,难道大人觉得不是吗?”

    高寀微微笑道:“哪里哪里。我一手把你拉扯大,教你养你训导你,不但有师徒之缘,不是父子也胜似父子。就是我太信任你,所以才特别怕你背叛我,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吗?”何璧良道:“璧良明白。大人多虑了。璧良替大人效忠卖命从没改变。”高寀拍拍他肩头,满意的笑道:“好孩子!”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递与他道:“这是寒烟露的解药,你用干草浸泡,再用酒醋喝下,既可解毒。”

    何璧良听他所说和无可嘱咐的一样,便知他没有撒谎,接过瓷瓶,拱手道:“璧良谢过大人。”高寀道:“昨儿我见过云儿了,商定了大计,咱们即将有所行动。你和他是我的左膀右臂,咱们父子三人同心同德共创大业。”何璧良点头道:“是。听凭大人驱策。”高寀道:“你晚上没休息,先回去歇息一天,稍后我会跟你详述大计为何。”何璧良道:“是。璧良明天再到尚书府见大人。”高寀点头道:“去吧。”何璧良道:“璧良告退。”说罢转身出了书房。

    何璧良出得尚书府邸,刚才在高寀面前掩饰的情绪压抑的痛苦一发不可收拾,走得一阵,在一处小酒馆买了一大坛酒提上回家。回到家中,他连喝了往常买的几瓶酒,又喝光了今天买的这一大坛酒,一边狂喝一边对着发结出神,往事如梦如幻,一幕幕在脑子里浮现,他无边无际回想着和无可在一起的快乐日子,心头越发悲痛越发酸楚,当他喝尽最后一滴酒的时候,已然是酩酊大醉,人事不知。

    他又酒醉又伤心,睡得非常沉酣,倒在桌上昏睡到半夜,醉梦之中,忽见无可拿着发结递在他手里,问道:“你会忘了我吗?”何璧良一把抓住她手,大声道:“不会!不会!就算再过千年万年,也不会淡忘!你去了哪里?不要让我看不到你,不要离开我。”无可道:“这发结是我用我们的头发编绾成的,你看着这发结就像看到我一样。你不要担心,我始终在你身边,我始终都陪在你身边。”谍步江湖起点唯一完整版

    无可抽出被他握着的手,身影慢慢飘然远去,何璧良忙叫:“你别走!我有很多话跟你说。”叫着追将上去,伸手去抓,听见无可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跟我说,要说一辈子,这辈子说不完,下辈子接着说,你的话我是听不完的,我会一直听着。”

    只见无可的影子忽然隐去,何璧良慌忙大叫:“你别走!不要离开我!”叫这一声,醒了过来。他感到自己惊得出了一头大汗,坐起身来,盯着手上捏着的发结,情不自禁地回思着这个梦,梦中无可说的便是那晚自己跟她说的真情真言,和她亲密的细节随之涌上心头,念想之时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无声滑落。谍步江湖起点唯一完整版

    无可不在了,这只发结是何璧良唯一的寄托,他怔怔望着,呆呆想着,无可的音容笑貌不断在眼前出现,那些她对自己说的话句句在耳边回旋,只觉有难以言状的百般情味萦绕心间,不由悲从心生,一时间泪如泉涌。

    他见还有一个时辰天大才亮,索性点起蜡烛,找来纸张,泪眼迷蒙中将自己曾经说给无可听的那些情话一字一句写了下来,然后一张张折成小船,他要寻个机会去到山上那条小溪边,将这些载着情话的小船放进水中,追随无可而去,将他的思念之情眷念之意飘去说给无可听。

    话分两头。凌云冲出得‘一庭芳’,没有回东厂,步履如飞地径直进宫,他要先找朱由检问询情况,看无可是否出了宫。此时已是卯时,天色已渐渐明亮起来。御书房外,守门的王承恩见凌云冲十万火急的赶来,走上前去,微一躬身,既是行礼也是阻拦,道:“凌大人来得这么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皇上?待奴才代为通报,您看可好?”

    凌云冲不耐烦道:“我有急事要找皇上,片刻也等不得。你给我让开。”说着就往御书房里闯,王承恩在后大叫:“凌大人!凌大人!”凌云冲不理他,箭步如飞地径直走了开去,推开御书房大门,只见朱由检坐在龙案边,以手扶额,似在小憩,他前面堆放着一摞奏折。

    王承恩的大叫惊动了朱由检,他见凌云冲进来,王承恩也跟了进来,微微一惊,皱眉道:“承恩,大呼小叫的干什么?”王承恩跪下禀报道:“奴才惊扰皇上罪该万死。凌大人直闯进来,奴才拦不住,请皇上恕罪。”朱由检神色一缓,右手一挥,道:“你先退下吧。”王承恩弯腰点头,道:“是。奴才告退。”站起身来,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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