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

    时间很快进入四月,齐军在两个战场上都取得了惊人战绩。斛律光兵临潼关,战场从洛京延伸到了关西。高长恭猛攻蒲坂津,宇文宪兵力严重不足,无力抵挡,不得不集结所有兵力,死守蒲关最后一道防线,河阳诸州尽数丢失。两路齐军随即隔河相望,兵锋直指关中。

    益州总管谯国公宇文俭率军赶到同州。巴蜀军长途跋涉而来,疲惫不堪,李丹让他们就地休息,暂时不要上战场了。宇文俭听完高颎对各个战场的介绍后,极力请缨,要求再急行军三百里赶到龙门,帮助侯莫陈琼镇守关隘。李丹拒绝了,御敌计策有变,你和蜀军在同州候命。

    四月上,韦孝宽和宇文宪接到李丹的书信,急赴大行台议事。

    此刻距离大陈军队渡江北伐的时间越来越近,而据邺城传来的消息,大齐国主高纬已经下旨,叫祖珽、段孝言加快议和进程,“按照我们的估计,假如邺城接到淮南前线的急报,肯定会即刻议和,然后从关西战场上抽调援兵戍守淮河一线。”高颎指着铺在案几上的地图,担心地说道,“这个时候,斛律光极有可能撤兵。他已经拿下了河阳和洛京,功勋足够大了,在他无法逾越黄河和潼关两道险隘的情况下,他有可能放弃攻击,接受邺城的命令,结束西征。”

    “大陈人渡江北伐的可能性有多大?”宇文宪问道,“从目前战局来看,中原战场还处在对峙僵持阶段,不利于大陈夺取淮南,而吴明彻、淳于量都是沙场老将,他们会审时度势,选择最好的时机发动凌厉一击,所以我怀疑近期内他们会脚踩两条船,一边屯兵长江虚张声势,一边静待时机。”

    “昭武摄政王正在赶往建康的路上。”李丹很自信,“她既然能顺利解决江陵的事,当然也有办法说服大陈国主遵守盟约。”

    宇文俭也参加了这次军议,他是宇文泰的第八子,宇文宪的弟弟,这几年一直在巴蜀,他认为斛律光放弃西征的可能不大,“目前关西、河东两个战场上大约有二十万齐军,就算大陈人毁盟攻击,斛律光把江淮军急速调回淮南,也依旧还有足够的兵力继续西征。另外,邺城谣言满天飞,大齐国主高纬可能已经动了杀机,斛律光这个时候选择撤军,未来的命运可想而知,即使他把兵权还给了皇帝,也有可能被灭族,他不为自己和家人着想,也总应该为自己的部下,为自己的高车族将士想想吧?难道他想让高车人都给他陪葬?”

    “我们在邺城的人,正在不惜代价推波助澜,必要的时候会刺杀斛律光的对手,从而嫁祸斛律光,把他和陆令萱、祖珽等人的矛盾彻底激发。”李丹笑道,“这次斛律光若想逃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那个皇帝女婿无条件地信任他,但可惜的是,邺城纬谣如潮,再加上皇帝身边那一帮奸佞小人的馋言,他恐怕很难再得到皇帝的信任了,所以……”李丹伸出一个手指头用力敲敲了案几,“他为了自己和家族的性命,为了数万追随他出生入死的高车人,他有可能借此机会急速撤兵,回到邺城把自己的对手全部杀了。”

    韦孝宽和宇文宪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以斛律光的性格,这个可能非常大,他这个人做事,向来心狠手辣,不会给对手留下任何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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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斛律光这个人非常骄横,甚至有些骄恣枉法。去年他撤军回京的时候,皇帝高纬给军队的赏赐太少。斛律光大怒,拒绝解散军队,带着五万大军缓缓逼近京师,以此来威胁高纬,直到高纬满足了他的要求为止。这件事虽然表明了斛律光的骄横,但现在反过来看看,似乎是他的一种预谋,他用这种动作告诉邺城人,他对这个皇帝非常不满,于是引发了琅琊王高俨的兵变。

    琅琊王高俨大概从这件事里肯定了斛律光的态度,所以马上发动兵变,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他的背后是斛律光的支持,没有斛律光,凭高俨那个十几岁的孩子敢做出这等谋逆大事?结果等到高俨杀了和士开,斛律光马上出手,把高俨和他的一帮手下,还有京畿府和京畿军全部解决了,虽然血流成河,但干净利落。这场兵变帮助他杀了和士开,替皇帝夺回了权柄,又杀了高俨,替皇帝解决了京畿府这个威胁。

    由此可以推知,这个人惹不起,陆令萱和祖珽这帮人以为靠着皇帝就能为所欲为,他们就不想想,鲜卑人和高车人都是什么出身?靠什么得天下?斛律光是鲜卑和高车诸胡的酋帅,而他本人是高车人,所以他和他的家族绝对拥有高车大军,杀了斛律光等于失去高车军队,大齐皇帝如果做了这种事,等于自毁长城。

    高欢是汉人,他之所以成就河北霸业,靠的就是鲜卑人和高车人,大齐立国后,鲜卑人和高车人一直把持朝政,汉人根本无法立足,原因就在如此,即使大齐的皇帝拥有汉人血统,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所以只要稍微有头脑的皇帝,都会忍让斛律光,把他哄得团团转,让他和高车人替自己卖命。

    “只要斛律光撤军,邺城那帮奸佞恐怕也死定了。”李丹说道,“但我们就麻烦了。我们不但失去了河阳和洛京,还失去了击败斛律光的机会。斛律光不死,大周终究没有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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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宪暗自冷笑。对于你来说,这一仗只能赢不能输,所以你不惜代价,但对于我们来说,只要斛律光撤军,大周最大的危机解除了,我们就算赢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斛律光要想把持大齐权柄,要想好好活下去,他就要遵守“养寇自重”这个生存法则,他如果迟迟不能攻克潼关,不能渡过黄河,他肯定会选择撤军。晚撤不如早撤,邺城形势的变化,大陈人攻击淮南,都是他撤军的最好理由,他还有必要再打下去吗?

    “养寇自重”历来是武人的生存法则。当年宇文泰和高欢在邙山决战时,高欢手下悍将彭乐突阵,宇文泰的大军抵挡不住,全线崩溃。彭乐发现了宇文泰,穷追不舍,宇文泰无法脱身,停下马来给彭乐讲”兔死狗亨“的道理,让彭乐放他逃命。彭乐居然答应了。事后高欢气的暴跳如雷,七窍生烟,当即赏给彭乐绢帛三千匹,并把这三千匹绢帛全部压在他背上,以赏功惩过,差点把彭乐压死了。彭乐吐了点血,以很小的代价养寇自重,而宇文泰却因此在关陇成就了霸业,天下因此三分。

    悍将彭乐算是为天下门阀豪族、文臣武将和贤人良士保住了“饭碗”。

    这些年,大周的军队东伐南征,大齐也连番西讨,大陈也屡屡用兵攻城略地,三国军队打得热火朝天,功成名就者比比皆是,但回头一看,三国虽然损兵折将,耗费了惊人钱财,但实际上却没有取得任何战果,大家还是在十几年前的国界上杀来杀去。

    斛律光或许心怀大志,意在一统华夏,但理想归理想,现实归现实,在自身性命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首先要“养寇自重”,不能让自己失去作用,其次就可以倚仗皇帝对自己的倚重大肆诛杀朝堂上的对手,这其实也是为了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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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公,那你有什么建议?”韦孝宽沉思良久,缓缓问道,“你打算把斛律光拖在关西?”

    “我打算弃守潼关,把他放进来。”李丹说道,“由于我们主动议和,邺城的形势发生了变化,而且这种变化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本来我们打算挑起大齐内部矛盾,用议和拖延斛律光进攻的速度,继而伺机反攻,但现在大齐朝堂上的矛盾爆发太快了,斛律光有可能利用议和急速撤兵,所以当务之急不是签订和约,而是利用大陈人马上发动攻击的机会,拖延签订和约的时间,让大齐内部矛盾爆发的速度慢一点,以便给我们找到击败斛律光的机会。”

    “议和和约不能签订,大齐人一无所获,这一仗白打了,他们必定心有不甘,而斛律光的大军又打进了潼关,直逼长安,大齐的皇帝和大臣们看到了灭亡大周的希望,贪婪之心再起,这时他们的策略会摇摆不定,既担心占据长安后无法控制斛律光,又担心失去统一北方的机会。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情况下,邺城和前线的矛盾会交织发展。”李丹停了一下,看看宇文宪等人,微微笑道,“我们击败斛律光的机会就在这里。”

    韦孝宽、宇文宪等人沉默不语,凝神沉思。

    “当我们和斛律光僵持不下的时候,邺城的皇帝和斛律光也在僵持不下,这时,假如突厥人突然越过长城,直杀太原,必将给大齐人重重一击,大齐皇帝和斛律光之间的僵持马上就会产生剧变,两者之间必定爆发激烈冲突。”李丹的手重重敲击在地图上,“斛律光百战百胜的神话,必定就此终结。”

    这话极赋诱惑性。对于韦孝宽、宇文宪等人来说,击败斛律光所带来的不仅仅是荣耀,更是了却了他们埋在心底的最大心愿,那就是报仇雪恨。两次东伐,十几万大军的损失,无数兄弟的生命,这些仇恨年复一年地折磨着他们,让他们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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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何具体对策?”宇文宪首先按捺不住,急切问道。

    “齐公,你即刻退过黄河。”李丹手指地图,点了点地图上的蒲坂津,“蒲坂津的对岸是夏阳津,夏阳津的背后是临晋,临晋背后就是同州,而同州就在洛水东岸。我们在洛水、同州、临晋、夏阳津一线建立防线,把高长恭的大军挡在黄河对岸。”

    “现在龙门防线岌岌可危,蒲关和蒲坂津一旦失守,斛律羡必定尽遣主力南下会合高长恭,从蒲坂津方向展开强攻。”李丹手指潼关,“此刻我们若放弃潼关,斛律光必定以为我们兵力不足,为了守住夏阳津而弃守潼关,已经顾此失彼,他会迅速指挥大军向关中推进。”

    “我们则集结所有兵力,在渭南设伏。”李丹手指地图上的华州,“潼关之后是华阴县,华阴县之后是华山郡,此处北有渭水河,南有大山,我们重重设防,步步阻击,把斛律光诱到预定地点合围。”

    宇文宪摇摇头,“潼关一破,关中门户打开,斛律光为了以最快速度打到长安,必定会从河东战场调兵。”他重重敲击了一下地图上的蒲坂津,“放弃蒲坂津,等于放弃了反攻的机会,黄河既能阻挡高长恭,同样也会阻挡我们反攻河东,所以我们不能放弃蒲关,相反,我们应该死守蒲关,拖住高长恭的军队,如此斛律光则孤军深入,我们才有围歼的可能。”

    “潼关失守,夏阳津、同州防线腹背受敌,已经无险可守,守军只能急速退回长安,所以斛律光不会从河东调兵,他只会让高长恭攻拼命攻击,以便渡河西进,两路会合。”韦孝宽指指地图上的渭水河,“如此一来,大齐军队可以沿着渭水河两岸南北并进,迅速杀向长安,所以我认为你应该弃守蒲关,做出兵力不足的假象,这样斛律光才会没有顾虑,放心大胆地挥军挺进。”

    “弃守潼关?”宇文俭对这个计策难以接受。潼关乃关中东方门户,门户一失,还打什么打?尤其对方还是战无不胜的斛律光。“秦公,我们能集结多少大军围歼斛律光?”

    李丹笑笑,“荆襄、陇西和河西的府军正在日夜兼程赶来,不出意外的话,到这个月底,我们就能在渭南集结十二万府军,三万州郡兵。另外,我们还有十万府军新兵,五万州郡新兵,总兵力三十万,足够吃掉斛律光的这支八万人的大军。”

    宇文俭觉得李丹疯了,竟然把荆襄、陇西和河西的府军全部调到京畿,根本不管来自大陈、吐谷浑和突厥人的威胁,但现在劝阻已经没有意义,这三路大军已经上路了,“秦公,两个月内征集十五万新军,这太困难了。”宇文俭摇头道,“就算你做到了,但这十五万人有什么用?没有训练,没有上过战场,不堪一击。斛律光太厉害了,鲜卑人和高车人的铁骑一旦进入关中,势不可当,马上就会杀到长安。你这个计策纯粹是纸上谈兵,根本不切实际。”

    “谯公,此仗的胜负不是取决于战场厮杀,而是取决于朝堂争斗。”李丹对宇文俭的质疑不以为意,“只要大齐国主和斛律光撕破了脸,斛律光走投无路,这一仗我们就赢定了。”

    “哥哥,郧公……”宇文俭转脸望向宇文宪和韦孝宽,“你们也这么想?”

    宇文宪点点头。韦孝宽捋须而笑,“退一步说,斛律光就算打到了长安也没什么可怕,我们可以把他围在长安城下,他一样还是死。总之,只要斛律光杀进关中,他基本上就死定了。”

    “斛律光是大齐国主的岳丈,这么多年了,大齐国主都信任他,这次因为那些捕风捉影的纬谣,高纬就要杀了他?”宇文俭想不通,他无法接受李丹等人的意见。

    宇文宪叹了口气。如果你知道四哥(宇文邕)和宇文护是怎么死的,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秦公,你不能靠凭空猜想定策。”宇文俭越想越是害怕,他的脸色渐渐变冷,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只要斛律光杀进潼关,邺城必定发生剧变。”李丹笑道,“谯公,假如斛律光、斛律羡的家眷突然间在邺城消失了,你说大齐国主会怎么想?”

    宇文俭呆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你能做到?”

    “我当然能做到。”李丹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谯公,可否愿意去看看战场,给斛律光找个埋骨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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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宪撤过了黄河。

    斛律光闻讯大喜,命令斛律羡放弃攻打龙门,转而和高长恭会合,集结主力于蒲坂津,向对岸夏阳津发动猛攻。

    高长恭渡过黄河赶到风陵渡,和斛律光会合。这次会面,高长恭对邺城局势很担心,劝谏斛律光以大局为重,如果齐周顺利议和,大齐能占据洛京和河阳,这一仗也算战果辉煌,可以撤军了。

    “相比胜负难料的西征大业来说,京师局势尤为重要。”高长恭一语双关,“明月兄乃山东柱石,即有戍国之责,更有拱卫皇帝之重任,如今邺城谣言四起,皇帝又被奸佞包围,兄长难道没有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危机吗?”

    斛律光一笑置之,“人若杀我,我必杀人。”

    高长恭长叹无言,黯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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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邺城。

    惊天刺杀验证了纬谣,“盲老公背受大斧,饶舌老妇不得语。”祖珽和陆令萱已经命若悬丝,而“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估计也旦夕可至了。

    邺城人心惶惶,这时长江前沿的巴州、江州、和州、南谯州等刺史纷纷上书国主,大陈人的水师主力从江陵撤回来了,另外从江左收集到的各种消息证实,大陈人正在对岸屯积大军,有渡江北伐的迹象。各州刺史恳求国主,即刻从中原战场上把江淮大军抽调回来,免得措手不及,被大陈人偷袭成功。

    国主高纬和唐邕、祖珽等人商议后,一面书告斛律光,再次督请他重新考虑撤兵的事,一面派使者急赴大陈国,同时加紧和大周使者商谈和约,但大周使者的态度突然变了,大概他们知道了大陈人打算攻打江淮的消息,和约的条件改动了很多。

    祖珽、穆提婆等大臣担心遭到刺杀,现在都住在皇宫内,不敢抛头露面了,他们邀请李纶进宫,表示可以接受大周的条件。李纶说,我回去再想想。第二天进宫,他的条件又改了,这次改的有些离谱,不但要求维持原先的国界,还要求大齐赔偿损失。祖珽生气了,他指责大周根本没有议和的诚意,警告李纶不要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李纶泰然自若,说你们自身难保了,斛律光很可能马上就要回来,“我打算和斛律光谈,而不是和你谈。”

    此刻大齐国主和陆令萱、祖珽、穆提婆已经在商议诛杀斛律光的事,李纶这句话给了他们很大刺激,于是穆提婆建议临阵换帅,让斛律光率军去淮南,先把他调离中原战场,把二十万大军撤回来,然后再找个借口把他调回京师,杀了他。

    大齐国主正准备下旨,斛律光的报捷文书到了,他攻陷了潼关,大军正在向长安推进,大周败亡在即。

    大齐国主傻了。祖珽等人心惊胆战,也不敢再劝国主下旨了,这圣旨一下,摆明了就是要对付斛律光,那还不是找死。

    就在这时,淮南各州的求援书信纷至沓来,大陈人进攻了,巴州、江州、合州、南谯州全部遭到攻击,由于守军人数有限,岌岌可危。

    祖珽等人大喜,天赐良机。大齐国主立即下旨,请斛律光暂缓攻击长安,先抽调一部分军队急速支援淮南。如果拿下了长安,丢掉了江淮,对大齐来说未免得不偿失。斛律光的回复非常快,他拒绝了国主,建议国主从兖州、梁州、徐州、青州、齐州等中原州郡调兵南下支援。

    大齐国主怒不可遏。至此斛律光的野心暴露无遗,如果再不动手,大齐国祚就要易主了。他把韩凤和高阿那肱找来了,这两人一个负责皇宫卫军,一个负责京畿卫戍,如果要杀斛律光,这两人非常重要。

    国主震怒,韩凤不敢为斛律光说话了,高阿那肱想了半天,献了一策。

    从目前形势来看,凭借那几句纬谣诛杀斛律光,实在难以服众,毕竟杀斛律光是件小事,而失去鲜卑人和高车人的人心才是大事。斛律光是大齐诸胡酋帅,如果没有信得过的理由把他杀了,势必会引起鲜卑人和高车人的愤怒,大齐军队有可能因此而士气低迷,将士们灰心丧气,沮丧失望,没有战斗力,那后果非常可怕。

    “陛下应该借刀杀人。”高阿那肱说道。

    “计将何出?”高纬没有听明白。

    “斛律光已经杀进潼关,他又不愿回来,那就干脆让他去打好了。”高阿那肱笑道,“让大周人把他杀了。”

    高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答应大周的议和条件,但前提是他们必须击败斛律光,把他杀了,是吗?”

    高阿那肱点点头,“斛律光太厉害,即使有我们的帮忙,大周人想把他杀了,也不是容易的事,他可能会逃回来。”

    “那朕把他杀了。”高纬愤然说道,“他打了败仗,折损了十几万大军,还有什么话说?”

    “不,不……”高阿那肱连连摇手,“斛律氏功高盖世,斛律光本人也功勋显赫,如果因为一场败仗,陛下就把他杀了,未免寒了将士们的心,所以陛下不要杀。”

    “不杀?”高纬眉头紧皱,十分不满,“等着他来杀朕?”

    “臣的意思是陛下不要杀,让别人杀。”高阿那肱急忙解释。

    “谁?大周军队都杀不死他,还有谁能杀死他。”

    “汉人。”韩凤冷笑道,“让祖瞎子杀他。祖瞎子和他有仇,陛下佯装不知,让祖瞎子设计诬陷他,等祖瞎子杀了斛律光之后,我们再向陛下伸冤,陛下再把祖瞎子杀了,如此一来,陛下不但可以把这些汉狗们统统赶出朝堂,还能得到鲜卑人和高车人的人心,一举两得。”

    高纬犹豫不决,他还不想杀祖珽。

    “陛下,如果不是这些汉狗图谋国祚,大齐朝堂怎会屡屡爆发血腥争斗?”韩凤怒声说道,“这些汉狗最是卑鄙无耻,杀了他们,陛下可保万世基业。”

    高纬迟疑良久,点了点头,“就依爱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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