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海正在客栈里算账,这两天他一直在考虑如何更好的解决治病的债务,平时也不出门,出了李家寨,南疆还是女风主盛,他身为人夫,出去闲逛,是很招眼的。

    这时福佑在外面敲了敲门说道:“老爷,林先生来了,还带了一些人过来,说有事情和您商量。”

    李季海听了这话,想了一下,开口到:“我这就来!”说完,他把账本收到包里,然后起身出去开门。

    门打开,林夕就站在门口,他旁边是绿杉,后面跟着几个女汉子,不过看衣着,双方似乎不是一起的。

    林夕笑着走了进来:“哎呀,真是不负所托啊,令郎的病是治好拉!现在还在山上修养,过两天就能回去拉!”

    李季海听了这话,顾不得问后面生人的来历,立刻向林夕抱拳一拜:“先生大恩啊!”

    林夕赶忙扶住李季海:“哎哟,这使不得,治病的也不是我,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

    李季海满脸的喜色:“先生,我看这样,过几日小儿回去,先生方便的话便一同过来,我要宴请先生,报此引见之恩那!”

    这两日住在客栈,李季海也不是光在算账,他还让福佑出去打听巫山上是否有林夕这个人,还给店里小二一些赏钱,套出了不少话。刚开始他很担心,因为众人都说山上灵巫难请,普通人家是别想了,只有那些寨主,富商才有机会。代价也是不菲,二十头牛倒是良心价了!越是打听,他越担心林夕是个骗子,但既然都到了这里,反复怀疑只是为难自己,李季海只好顶着心理的压力,在客栈苦等。

    今天林夕一来便说医好了,他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无论林夕是真是假,认识不认识山上的灵巫,小满的病到底是谁治的,他都不在意了。

    林夕笑着摆了摆手:“我是有空的,不过你这边怕是要忙起来咯!”

    “哦?”李季海疑惑的望着林夕:“此话怎么讲?”

    林夕站到边上,自然的显出身后的人:“我来介绍下,这位是天罗寨的副寨主,罗仇。她来是有一门亲事要找你谈的。”

    罗仇抱拳,直爽的开口道:“李先生是吧?我是带家姐来向您家说喜的!家姐今年有了大闺女,正在找个好婆家,经巫山上的灵巫指点,您儿子与我侄女有缘,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定下来,过几天,家姐会亲自登门下聘,待我侄女十六就娶您孩子过门。”

    李季海被这一棒子打的摸不着头脑:“天罗寨?”

    他又看着林夕,希望他能给些解释。

    林夕笑着说道:“这事不是我拿捏的。这样,你们就慢慢谈,绿杉是巫山的统领,可以给双方做得见证,我便先回去了。”

    话毕,他就走了出去,李季海事情还没弄清楚,哪能放他走,赶忙追了上去:“林先生!林先生!!”

    二人走到走廊,屋里的人也没出来,李季海低声问道:“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就放心吧,他们真的是来说亲的,若你担心有假,今天就可以回寨,让他们直接去寨子谈。至于小满,他人在巫山,不会有问题的。”

    李季海还想再问,林夕没停留,直接走了。

    ......

    小满也住进了林夕的房间,就睡在赤烈旁边的床上,他才三岁,也不知道害怕,坐在赤烈的旁边,还试着拽赤烈的尾巴,坐在旁边桌子上的巫九看见赤烈无奈的甩着短尾,笑的很开心,赤烈身下的罗凰居然也学着巫九笑了起来。

    赤烈心里有数,即使巫九不在这里,它也不会对小满使性子,而小满和罗凰也不去碰还没睁眼的小猞猁,屋里一只大猫,两个幼儿,四个小兽,颇为和谐。

    “怎么样了?”巫九看见林夕回来,开口问道。

    “绿杉在就可以了,天罗寨的人已经都去了客栈,之后是他们两家的事情,我也懒得管。”林夕回答道。

    巫九点点头,表示赞同。

    林夕做在巫九的旁边,看着小家伙们在一起,问道:“他怎么样?”

    巫九摇了摇头:“五灵闭塞!我用灵识引导也没用。想用药,但是他年纪太小,掌握不好,反而伤了他的身体,只好以后再说了。”

    林夕知道这是巫九先前治疗时操之过急的结果,现在小满五灵不开,等于灵识不能出体,这样踏上修行路,就好像一个又瞎又聋的人学武,什么都感应不到,将来和人家过招总是吃亏的。

    “再住两天就送他回去,他不用和罗凰一样在山上修行,等八岁的时候,我去帮他通脉,男人活的长,修行也不急,关键是凰儿这边要看住,时刻不能放松。等十六岁,两人双修之后就可以放手了。”

    林夕考虑了一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巫九听了也表示同意,但她打算现在就帮两个孩子定环。

    草环是一个的符印,绿色圆圈状,结印时一半在女方脚上,一半在男方脚上,类似痣一样不会消失。可以让两人从小有心灵感应,这种感应会随着时间而增强。

    林夕看着小满和罗凰,开口问道“你说两个孩子练什么好呢?”

    “凰儿气息与我有点分别,我估计她将来会成为战巫,到底是不是还得请长老们看看,至于小满,他五灵闭塞,世间大部分术法都练不上去,只能被卡在聚气境,如果没有特殊的秘籍,将来只能靠凰儿帮他了。”

    “也不能干等,我们先找找有没有对灵识要求极低的术法,将来的日子长着,事情总有办法解决。”

    巫九听了林夕这话,赞同的点点头。

    ......

    山上在考虑两个孩子的前途,而山下却在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李季海虽然一开始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搞的手忙脚乱,但他家族也曾是江南大户,自有一些底蕴和气度,很快就稳定了情绪。

    这边天罗寨是在巫九的通知下来的,因前些日子罗凰被巫九收为徒弟,罗林一直在忙着寨子扩展的事情,但也不敢忽视自己女儿的亲事。毕竟严格来说,这个媒算是巫九做的。

    罗林拿到李家寨的详细介绍一开始有点排斥,其实李家寨这样男子做主的家族,在这个世界绝大部分地方都会被排斥。但看见对方的工匠手艺十分完善和独特,心里又感觉满意。

    这世上少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既然李家寨的基础极好,这个亲是可以结的,毕竟抛开小满不谈,自己的女儿说娶也不好娶,娶的高了,自己的寨子说不定现在要矮人家一头,娶的低了,凰儿将来也要被拖累。如李家寨这样可以联姻,又不担心被拖累的寨子,在南疆也不多见。至于男尊的事情,罗林没在意。当初武氏以男子身掌大唐,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中原的男皇帝,却还是一世而终,这便是天数!这天地就在眷顾女性,谁能与天斗?凰儿得了巫山的传承,还会压制不住一个男子?

    罗林也和连茂林商量了一下,双方意见是一样的,都认为这个亲可以结。于是她就让自己的妹妹代替自己过来,不过也没扣死这事情,毕竟很多细节无论是罗仇还是李季海都无法一一定下,好在李季海没有拒绝这事情,而是要回去和族人商议,这事确实不是一时可以定下来的,罗仇今天也只是代表天罗寨的态度,日后的繁复细节,可能就是别人接手了。

    双方简单的谈了几句,约定了一个时间就散了,罗仇走的时候还送了一只笔给李季海,这是连茂林准备的,由她带过来:“这支笔,笔杆是海外的犀角做的,这么大的犀角不多见。笔套很平常,蓝田玉雕的,取个口彩而已。难得的是笔毫,还是我奶奶那辈人,寨中土司套了一只通体红色的黄鼠狼的鼠尾做的,寨中武风盛,一直用不上。李先生就拿着,就当是我们寨主的见面礼。”

    男子既然武道不盛,大半的精力就放在了文道上面,唐国各级官吏都有男性副手辅佐,代做文章和琐事已成风俗,很多男人主事的家族也将文风一直流传。当今圣上据说独宠一个善青词的男侍,令百官大呼祸根误国。

    不得不说,男子在文采权谋的天赋确实独到,这点不容忽视。连茂林就是罗林丈夫的幼年好友,现为天罗寨的客卿。

    李季海于诗词歌赋自然也有涉猎,小时候也曾经想过高中科举,奈何家族身处南疆,文风不通,近年流行的诗词,文章,还有各级考官审题的爱好都已经无法详细了解,也没有类似观江会这样的江南大型文比来锻炼,自己中了举人以后就再不能攀高了,在省会蹉跎三年,只得回家打理生意。

    此时看到这只好笔,顿时心里一阵激荡,年少的意气风发又冲到心头。他接过笔,仔细端详了一下,这笔没罗仇说的那么轻松,便是拿到文风大盛的南方和京城,能与之相比的好笔也是极少极少的!如此贵重的物品,实在不应该现在就收下,但心中怎么都舍不得,这推辞的话到了嘴边就说不出来。

    罗仇也见惯百态,知道未来亲家是喜欢上了这笔,心中对此不以为然,或许对这世间大多数的女子来说,宝马良驹,神剑利刃更有诱惑力。

    双方又客套了几句,罗仇觉得对方还是好接触的,这亲也应该没太大问题,便带着肯定的态度走了。

    李季海最终没有推辞掉这只笔,送走天罗寨的人离开后,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笔发呆,身后的福佑不敢打扰他,就站旁边等着,半饷之后,李季海叹了口气:“福佑,收拾东西,我们先回家吧。”

    李福佑疑惑的问了一句:“老爷,少爷怎么办?咱们不等了?”

    李季海摇摇头:“现在已经不是少爷生病的事情了,而是咱们寨子将来前途的大事,这事不能拖延,还是越早让二叔他们知道的好,小满的病应该没问题,不然天罗寨也不会找咱们结亲了。我在客栈留封信吧,万一有人来找,也能知道我是回去了。”

    福佑点头称是,回房收拾东西。两人抱着治病的念头而来,却带着结亲的消息回家,世事难料,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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