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诚阖上眼皮深呼吸,久久没有睁开。

    是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侵入他的内心,使原本那一潭死水泛起了涟漪?

    李今朝又娴熟的抽起了水烟,淡青色的雾气自他形状优美的唇间升腾而起,弥散在夜色中。石诚躺在他的膝盖上,两个人隔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湖面宁静无波,倒映出整个夜空,那一叶小小孤舟仿佛漂浮在浩渺无垠的银河之中,又好似漂浮在寂寂无边的梦境里,孤舟之上一卧一坐的两个俊逸端方的男子,仿若天人。

    那光景,恍如天上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如果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元清河喘息着停下来,抱住沙袋,任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他忆起半个月前李今朝的话,隐忍的伤疤再次被人揭开,鲜血淋漓。

    没错,他的确与沈世钧有一段无法言说的恩怨,一切皆从三年前那个寒冷的夜晚开始,直到今时今日,他都无法忘却那份疼痛刻骨的伤害。

    石诚拎着食盒,坐在地下甬道里。

    在地下,黑暗仿佛成了活物,无边无际的绵延向未知,唯一的光源只有远处的密室里亮着的一盏美孚灯。密室上方吊着一只沉重的沙袋,石诚表情复杂的望着那个近乎疯狂的锤击着沙袋的身影。

    石诚仍然记得那次在雪夜中的初遇,就是在这处黑暗的地下甬道里。

    那是石诚开始工作的第一天,藏书阁年久失修,也不知道上一任伙计是怎么照看的,到了石诚手上,堆积的工作竟然一整天都没能做完。

    于是他便挑灯夜战,在美孚灯晕黄的灯光下,将一沓一沓的旧书重新排列整理,再放回他花了整个上午擦得纤尘不染的旧书架上。他本就极其的喜欢书籍,总觉得书都是圣贤之物,是不容玷污的,因此这份工作他干得很卖力。

    不知不觉已是子夜,白天大雪纷纷扬扬飘了一整天,此时已经停了,外面的雪地万籁俱寂,月光一泻千里,庭院中是一派银装素裹玉树琼枝的光景,深蓝色的雪地上树影婆娑,那些繁密的枝枝杈杈在地上印出一副宁静的画卷。

    如此寒冷的雪夜,因为不停的在工作,石诚后背却是一层薄汗。满意的看着收拾得差不多的藏书阁,他伸了个腰,端着灯走回自己的小隔间,在铺了稻草和棉絮的并不温暖的被窝里躺下,揉了揉倦怠的眼皮,熄了灯,打算休息。

    “咯吱……”

    石诚从黑暗之中睁开眼,辨别出那是鞋底踩在积雪上,将松软的积雪压实的声音,有些类似于老鼠的叫声,在万籁俱寂的雪夜他听得特别分明。

    “咯吱……”“咯吱……”“咯吱……”

    这声音从窗外传来,由远及近,有人正在往藏书阁过来!石诚瞬间瞪大了眼睛,这样寒冷的深夜,会是谁?

    那人走到藏书阁的台阶前,几乎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石诚屏住呼吸,听着响动,那人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个时间藏书阁里住进了一个人,因此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

    那人没有上楼,而是径直踩着木楼梯,往藏书阁的地下室而去。

    藏书阁的地下室常年没有人打理,里面脏乱且堆满陈年旧物,石诚白天也去查探过,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没有放在心上。此刻却有人深更半夜来到藏书阁,直奔那类似杂物间的地下室,着实蹊跷。

    石诚年少胆大,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决定一探究竟,遂从小房间里走出来,踏着极轻极轻的步伐下了楼,直奔地下室。

    地下室亮起一点如豆灯火,石诚并没有冒然走木梯下去,只是跪在地上,朝楼梯下投出探寻的目光。

    果不其然,一个黑影背对着他的方向,手执一盏美孚灯,搬开层层杂物,蹲在地下室的地面上摸索着什么。少顷,只见他手臂的动作一滞,抓住什么一把拉起,地面突然抬高,石诚顿悟,原来地下室里别有洞天,那人是找到了入口,拉起了拉环。

    那人站起身,径直从那个漆黑的入口走了下去。待到他的身影完全隐没进入口,一条手臂又伸出来,将那块石板盖回去。

    地下室这时恢复了黑暗和死寂,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声息。

    石诚摸黑走了下去,凭着感觉避开黑暗中堆满地面的杂物,来到那块石板上方,蹲下摸索到石板的拉环,伸手想拉,又犹豫着俯下身去,把耳朵凑近,仔细听了一听,见石板下无声无息,这才放心的拉开石板,将一条腿伸到下面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之中搅动,感觉确确实实踩到了坚实的楼梯,小心翼翼的踩上去,感觉很稳很结实,便摸索着一级一级的缓步走下去。

    眼前什么都看不到,石诚只能靠摸索。他此刻的心情,如同玩着寻宝探险游戏,既好奇又兴奋。双脚落了地,感觉到自己身处的是一处狭长的空间,向前绵延出很远,四面都是砖墙,很明显,这是一处地下甬道。

    这地道年久失修,碎裂的砖头渣落了满地,石诚不时的可以踩到尖锐的碎屑,硌得脚底生疼,虽说年代久远,但这地道里的空气却十分新鲜,单凭这一点,石诚猜到,这地道一定有出口可以通到外面。

    石诚摸着墙壁一直往前走,各种各样的猜想漂浮在脑海中,这是墓道?还是密道?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用途?

    在黑暗之中,眼前什么都望不到,而这个暗道好像永远走不到头,石诚却从未感觉害怕,心底反而生出一种悲哀,一种怆然。就如同自己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生之路,黑暗,迷茫,孤独。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地面一低,石诚感觉自己进到了下坡路,墙面凸出来,似乎是个转角。

    只是下一秒,一条坚韧有力的手臂缠上了他的脖子。

    石诚纵然再胆大,此时只觉得浑身毛孔迅速扩张,额头沁出一身冷汗,双腿一软,开始颤抖。幸而感觉到这是一条有温度的手臂,扑通乱跳的心好不容易才没有蹦出嗓门。

    “你知不知道你来了不该来的地方?”冰冷的器具抵上他的脑门,凭感觉,石诚知道那是一把枪,那人将他死死制住,虽说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人,可是刻意在说话时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吹在脖子上,如同一条危险的毒蛇,嘶嘶的吐着信子,舔舐着他的后颈。

    石诚不言不动,闭上眼睛深呼吸,让从心底生出来的恐惧稍稍沉淀下去,他强自镇定的开口:“我只是一个下人,前天晚上才刚进宅子,负责扫撒藏书阁。”

    “你一直跟着我,下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同样危险的话语,耳边咯哒一声机括的声响,枪已上膛,仿佛下一秒就会开枪,打得他脑浆迸溅。

    石诚实话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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