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跟你计较过往的事。”

    石诚站起身,朝他拱手致谢。他拖着长长的镣铐,在会议室里踱了一圈,叮叮咣咣的镣铐声萦绕在四周,六神无主的众人突然就安定下来,他们都明白,这个声音表明,参谋长那非人的头脑已经开始快速转动了。

    “眼下,凡是青天白日旗覆盖的国土,皆是国民党的天下,你们认为,像我们这样一支没有正主的队伍,还能走多远?我们有地,有人,有粮,有钱,可是你们不要忘了,我们的人粮地钱都是别人的,倘若有一天,别人想要收回去,我们将会落得一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邱团长狠狠的说道:“怕什么!大不了跟他们干一仗,这块地界保不下来,老子还不信了!”

    “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石诚平静的看着义愤填膺的邱团长,继续说道:“南京距离这里并不遥远,你以为,在这个全国剿匪收编私有武装的局面下,我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居然能一路顺顺当当的走到现在?这么大一支队伍,居然没有引起革命军的重视?这么大一片种满鸦片的土地,居然没有被铲除?你们真的以为革命军中都是些酒囊饭袋么?你们真的以为他们为了对付日本人就对自己人视而不见了么?”

    另一位参谋插话道:“那……依参谋长的意思,是我们早被人盯上了?”

    石诚微笑着点头,赞许道:“鸭子养肥了再杀,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他们之所以默许我们在他眼皮底下发展壮大,之所以默许我们种植鸦片敛财充军饷,自然有他们的目的。换言之,我们在这样一个看不见的羽翼的庇护下才能安安稳稳的发展到现在。眼下,他们觉得时机成熟了,开始收网,你们觉得,革命军对一只肥熟待宰却不听话的鸭子,会采取什么措施呢?”

    邱团长脸色灰暗难看,他怀疑的说:“那依参谋长的意思,听话的鸭子要杀,不听话的鸭子一样要杀,鸭子不如拼死一搏,或许能求得生存。”

    “那倒不至于,”石诚踱着步,漫不经心的说道:“眼下虽然国难当头,但大总统也只是在一帮爱国学生的逼迫下虚虚的做了个口头承诺,真正和日本人打,恐怕还有诸多顾虑。而日本人呢,他们刚在满洲国站稳脚跟,需要上下各处打点以求稳固。因此据我的推测,五年之内,革命军和日本人打不起来。这位南京卫戍司令的心思很容易揣测,他不过是将一切可以利用的军队全都紧紧攥到自己手里,以备不时之需,因此,这次收编重组,毫无危险性可言。我们有至少五年的时间在革命军中稳固实力,军饷也有了固定的来源,更有黄埔军校出身的优秀军官可以利用,何愁练不出一支强大的军队?”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在心中为参谋长拍手叫好,利弊权衡分析得条理清楚,如滔滔河水一泻千里,将众人心中重重的顾虑和郁结流畅的疏通,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只是没有人敢表现出来,因为师座还没有发话。

    赵长华全身脱了力一般靠在椅背里,他只是觉得可怕,觉得不寒而栗,其实早上面对突然造访的南京卫戍司令的秘书长,一番长谈之后,他心中就已然有了答案。他明白,是自己不敢去面对,他害怕又再次落入圈套之中。因此他需要一个人来说服自己接受,这命运,不管是不是在戏弄自己,他都必须走下去,因为除此之外,他无路可走。

    他木着脸,坐了很久很久,末了神情沉重而疲惫的环视四周,问道:“大家,还有什么话好说吗?有自己的意见尽管提出来。”他明白,这个时候绝不会有异议,纵使有,张石诚也照样能逐个击破,因为那个人对他早已摸透,他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抉择。

    “没有的话,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清河,替参谋长打点一下,送他回去休息。”赵长华说完这句话,便先行离去。他脸上似乎积压着阴云,神色凝重,众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陆陆续续的起身离开,直到整个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元清河整个会议的过程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一改往日一旦开会,必定要和参谋长争论个高下的作风,只是坐在那里,一字不漏的听他说完,许久都没有动。

    石诚说得口干舌燥,咕嘟咕嘟的埋首在大茶缸里大口喝茶,从元清河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的喉结上下蠕动。

    “这就是你的计划?”

    吞咽茶水的声音随着这一声疑问戛然而止。

    “你与李今朝合谋,将整个军队都拖了进来,只是为了将我带走?”元清河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可悲、可叹又可笑。

    可悲的命运,可叹的人性,以及昨晚自己在大雨中那可笑的领悟。

    石诚抬头看他,依旧带着他一贯的温和表情,他朝自己的脑门做了个开枪的手势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枪打死我,让赵长华来处置你,或者,乖乖跟我去北平。”

    见他悲悯的看着自己不说话,石诚不动声色,继续说道:“我并没有刻意与李今朝合谋,他是南京卫戍司令刘复的心腹秘书长,刘复早有收编赵长华的打算,我并没有说错。再说……”他的眼神变得缥缈起来:“造了两年的孽,我也累了,想早点把这个烂摊子收拾掉回北平复命,跟我走吧,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

    他将一只手搭在元清河肩膀上,期待听到他肯定的回答,但是元清河只是站起身,躲开了他。一只手就那样尴尬的停在空中,石诚怔了怔,唇角逸出一丝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8 章

    从牢里放出来之后,石诚就成了个被半软禁半监视的状态,而且还是被自己屋的那位冤大头给监视了。

    每天被个人形影不离的跟着,他倒是并不在意,失去赵师长信任的人,还能保有一些基本的人身自由,已经很好了。

    李今朝住了两天,南京并不太平,爱国学生的抗日大游行闹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他现在身为南京卫戍司令的秘书长,杂务缠身,能出来这一趟着实不易,本想与石诚私下对酒当歌,无奈总有个棺材脸不远不近的跟着,他很扫兴的带着他的警卫团回了南京。

    没过多久,从南京的卫戍司令部拨下来几大卡车的军需物资,一部分运进了夜渡桥村赵长华的大本营,另有一部分被运进了山寨里,江坤城得了这些物资,将自己那拨人马武装成了一伙匪气十足的士兵。

    不过他也不急着出山,又在山里徘徊了半个多月,以革命军第二十七师第三团的名义在这附近方圆几十里的村村落落里高价招进来一批愿意为他卖命的新兵,就这样东拼西凑的,他的团竟然也有了一千五百多人马。

    出山这天,他的团直接就被安排进了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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