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河抓进去的几个地下党却是尽数被救走了。

    马耀辉大为光火,狠狠的将几个脱不了干系的团长臭骂一顿,怒气冲冲的坐进车里,他得赶紧回去,将看家护院的人手增加一倍,眼下元清河不在,他犹如少了个护身符,浑身上下都不安稳,再也不敢轻易出门了。他深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刺杀他的人一定会再度下手,他必须想方设法保住这条命。

    女人安静的躺着,她有一对形状非常好看的眉毛,可是此刻却紧紧蹙在一起,脸色惨白,额头上沁满冷汗。梦魇中,昏暗的牢房,面目不清的国民党士兵,犯人凄惨的哀嚎,通红的烙铁,浸透盐水的皮鞭……所有的一切都叠加成残忍的影像,在她的脑海里过了个遍。

    直到那虚幻的烙铁印在她的皮肤上,灼痛的感触却是那样真实,叶画眉惊叫一声,猛然睁开眼。

    满头冷汗,肩部那个被烧得通红的烙铁印出的伤痕被好好的包扎着,从厚厚的绷带下传来灼热的痛感。

    她吃力的扭动脖子,看到那个好整以暇站在窗前抽水烟的男人,诧异道:“是你?”

    一缕青烟缓缓呼出,李今朝放下烟袋,走到她跟前。

    叶画眉环顾四周,问道:“程武和葛青呢?”

    “我已连夜将他们送回南京医治,由师父照看着,”李今朝看着床上面容姣好的女人,“师父要你留下来帮我。”

    叶画眉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同时也不得不佩服李今朝的手段,那人在国军中坐到极高的位置,手佣重兵,是个很安全的靠山。

    “我能为你做什么?”革命者从来不讲救命之恩,他们只是为了共同的信念,叶画眉吃力的坐起身。

    李今朝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微微一笑:“你先把伤养好,之后我自有任务交给你。”

    时局瞬息万变,他近来一直在留意观察上海的局势,发现马耀辉虽然是个纨绔子弟,对政治不是很上心,治军也不严谨,从父亲手中继承来的兵被他治理得乱七八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材。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也懂得洁身自好,不去趟他的那滩浑水。他使了不少手段,再加上刘老将军的旁敲侧击,也没能让这位淞沪警备司令松口。他的托辞是:牌局就是牌局,不谈政治。最近,这位马司令索性是躲在宅子里轻易不肯出来了。

    不得不说,他还是忌惮元清河的,那人在行军作战方面是个天才,纵使马司令自己昏聩无能,他也相信元清河不会永远是他手下的一个泛泛之辈,更何况他的背后还有个活诸葛张石诚,元清河的崛起,是指日可待的。那两个人加起来,各取所长互补不足,可以预见,他们将会成为他最可怕的对手。

    他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他必须在元清河得势之前拉拢马耀辉,然后再寻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元清河封杀,将张石诚软禁。他不能让这两个人成为他的绊脚石,成为他在政治这条路上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在他用药毒死义父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个国家会走向哪里,取决于那散落在这片国土的千千万万颗像他一样的革命的种子,待他们萌芽之日,将是这个国家奋发图强之时。

    因此有的人必须死,而他也必须踏着这条血路继续走下去,踩着无数将士的尸骨,引领这个国家走向胜利的路途。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7 章

    水墨画一般的风景。

    石诚几乎沉湎在江南水乡白墙黑瓦曲觞流水的梦境里。

    这些日子,元清河带着他几乎走遍了古城苏州的角角落落,在前清江南富豪遗留下的园林中赏花品茶,在临水而建垂柳依依的青石小道手牵着手散步,坐着一叶扁舟从一座座样式古朴的拱桥下穿过,或者在古色古香韵味十足的小酒馆里共饮一杯美酒细品一道佳肴。

    清晨,在小旅馆的房间里醒来,看到橙红色的朝阳洒在熟睡那人的眉梢眼角,将他的脸映衬出红铜般的色泽。

    石诚看着他就再也舍不得睡去,他用手指细细的描摹他的脸部轮廓,他开阔的印堂,深刻的双眼皮折痕,英挺的鼻梁,硬朗的菱形唇线……他仔仔细细的将他的面部轮廓印在心里,就如同将金属烧成滚烫的液体倒进模具中,待冷却成型后得到栩栩如生的铜像,在记忆中埋藏千百万年的岁月,到出土后发现,年少时的一场痴恋,生了一层青绿色的锈蚀,却依旧是他深爱的脸。

    那是他经过千万遍反复描摹,倾注了无数心血才铸就出的只属于他的青铜,无可取代的挚爱,此生唯一。

    “摸够了没?”那人闭着眼睛,微微翘起唇角。

    石诚这才晃过神来,讪讪的收回手,慌乱的移开视线。

    元清河侧过脸,坏坏的一笑,牵着他的手一路向下,放在那处醒得比较早的勃发之物上,声音暗哑的轻道:“不如,也摸摸这个?”

    石诚触电般的缩回手,脸颊微微发烫,他将脸撇向一边。

    元清河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双手捧着他的头,深深的望进他眼里。

    石诚看到他的眸子的颜色又深黯了一层,用下面那处坚硬的巨物抵在他腿间轻轻摩擦着,知道他忍得很辛苦。他在薄毯下面伸出双手,隔着衣物将那处不敢轻举妄动的硬物悄悄握住。

    元清河一怔,突然就不动了,目光复杂的看着他,良久,他俯下去,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然后不动声色的拿开他的手,翻身坐起,背对着他道:“起来吧,今天带你上山。”他的声音带着慵懒而沙哑的尾音,刻意的掩饰了他的失落。

    他不愿意那人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张石诚,他一生中最为长远的征途,终有一天,他要让他的身体和灵魂,完完全全的为他所征服。

    江南柔婉的山,爬起来并不费力,但对于石诚来说,却无异于天险。

    走出没多远,他就觉得有些吃不消了,毫无知觉的右腿抖得厉害,仿佛站不稳了,下一刻就要滚下山去。但要强的性子却容不得他打退堂鼓,他咬着牙,以非凡的毅力迈出无比艰难的每一步,浑身像从水里捞上来一般,几乎湿透了。

    在一个跨度较大的石阶上,他终于支撑不住,向一边歪倒下去,被身边的人一把扶住。元清河宠溺的看着他一脸倔强的表情,笑吟吟的露出一口白牙。

    到最后,石诚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他背在背上,无精打采的搂着他的脖子,一步一步上山。

    白云寺的香火并不十分旺盛,但却是方圆几百里最为古老的寺庙。

    一排庄严肃穆的古刹被掩映在山岚雾气中,院中耸立着树龄近千年的灵木,一名身着青色僧袍的小沙弥在台阶前清扫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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