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看到了什么?”

    “嗯?”顾珩木讷地摇摇头,“好像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都看不到了吗?”

    顾珩突然感觉脊背冰凉,再抬头时,四周一片黑暗,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是谁?”

    当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寻找黑暗中那个声音的时候,他又回到了石林外的山崖上。

    所有人都在俯身观碑,他们皱着眉,从石林退回到了崖边,但似乎毫无进展,而远处的东岳四君子已经有些气急败坏,焦躁不安。

    唯有李瑞霖定格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犹如老僧入定,其山人独有的势渐渐强烈。

    顾珩再次望向三界碑,看着那些凌乱的蝌蚪文心情有些异样,但是那个声音没有再次响起,因为他并不是为了观碑而观碑。

    但是三界碑上究竟写的是什么呢?

    是道则,还是真的如其名一般镌刻了三界?

    他在识海中翻动着秩序三千卷,却发现这部记载了世间万物的经文对这样的文字没有任何记载。

    出于对三千卷的自信,顾珩觉得这些蝌蚪并非文字,这只是一些痕迹。

    “你想多了,其实碑上的那些蝌蚪就是文字,只是你无知而已。”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空灵而飘渺。

    文字?顾珩的目光从蝌蚪上扫过,一目十行,却没有丝毫被触动的感觉。

    既然看不懂那就不是文字,顾珩是这样想的,所以即使那些蝌蚪真的是文字,他也要忘记去猜测它的意思。

    “那不是文字,是星轨。”顾珩伸手虚握,就像有一柄长剑在手。

    漆黑如墨的世界中,一抹蓝银色的光亮划过天空,宛若坠落的星辰碎片,没有燃起花火,只有干净的光亮,一尘不染。

    那柄并不存在的剑上下飞舞,光亮转瞬而逝,短似蝌蚪摇尾,长似水草晃动。

    “这不是星轨。”

    顾珩手里的剑舞一滞,但刹那之后变得更加秀美,秀美的近乎奔放,黑暗的天空铺满了摇尾的星辰。

    “你怎么不听我的,这不是星轨。”

    “这就是星轨。”顾珩的剑光越来越璀璨,而星辰则随着他的剑舞慢慢摇摆着,就像三界碑上的字。

    其实顾珩早有感觉,那蝌蚪应该就是文字,但可惜他一点儿也看不懂,所有他要把看得懂的变成自己的。

    不懂其意,便演化其形。

    从禁地的虚白亭开始,顾珩就知道这个世界并不眷顾他。

    “喂,你们看,顾珩怎么了?”不能静心观碑的夏舞惊叫着,指着定格的顾珩,叫醒了众人。

    在碑路之上,顾珩紧闭双眼,身体却散发出淡淡荧光。

    “他在破镜!不过很奇怪,没有天光降落,却是体内放光。”

    林深深惊喜地看着顾珩:“难道兄长看懂了碑文?”

    国教中央的一座蜂巢建筑中,很多人都有着同样的疑问。

    “难道他如此轻易地就看懂了三界碑的碑文?”

    台上的老人拉了拉膝盖上的棕毯,用苍老的声音开口:“他之所以破镜是因为到达了观天的高度,与碑文无关,这孩子的气运很差,三界碑似乎不想他看到碑文的真容。”

    漫天繁星摇晃起他们的光尾,横移或者旋转,在星空之下,顾珩手中虚无的剑犹如行云流水,此刻的剑在动,他的脚步也在动,模仿着星辰轨迹,如电光迅疾。

    星动剑成,顾珩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所有人都一脸愤怒地看向东岳四君子,而华印此刻正躺在他的脚下,胸前有道可怖的剑伤。

    “顾珩你醒了,这四个小人想要趁你破镜杀你,被华印挡了下来!”李瑞霖咬牙切齿地退到了顾珩的身前。

    “没事吧。”

    华印抬起头,忍着痛道:“死不了。”

    “那就好,把你的剑借我一用。”

    “你会用剑?”

    顾珩接过华印递来的软剑,微笑道:“我刚刚学会,先用在他们四人的身上试试。”

    华印闻言大惊,惊呼道:“三界碑记载的是剑法?”

    “我没看懂碑文,但瞎搞出了一套剑法。”顾珩尴尬地挠了挠头发,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而对面,东岳四君子见到顾珩醒来后神色变得有些遗憾,又有些犹豫,从登山开始,顾珩的手段层出不穷,他们想要趁其破镜杀他,就是怕顾珩还有什么手段会伤着他们。

    竹君子先动了,挥动手中的剑,飞斩而来,他面孔扭曲,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浓重的杀气在山崖开始弥漫。

    “我东岳四君子何曾如此束手束脚!我现在就取你的命,你又能如何?”

    突然场间传来一声可怕的巨响,顾珩还没来得及出剑,一道血色的大手印便飞了过来,以横扫千军之势将竹君子砸到了山崖之上,鲜血迸溅,染红了半个崖壁。

    “怎么回事?”梅君子大惊,瞪大了双眼警惕地看向四周。

    “修竹!”兰君子抱着竹君子残破的身体,颤粟着,双目充血,“修竹死了!”

    “什么?”

    场间所有人都被震惊,东岳四君子之一,观天境界的竹君子竟然被一巴掌拍死了。

    石林对面的山崖上,一个长相比女子还要秀美的男人收起了手掌,修长的身躯挺立,犹如苍松,精致的长衫在山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

    “你是什么人?”梅君子咬紧了牙,周身散发出强烈的杀气,额头上青筋暴起,“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杀害修竹?!”

    男子冷笑,轻蔑地看着梅君子:“他的剑我还没有试过,你们几个臭虫怎么有资格先试!”

    所有人都知道,男子口中的剑是顾珩的剑,但他们却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剑,能被山崖上的男子说的如此神圣。

    此时,顾珩心里隐约感觉到了危机,那个能一巴掌拍死竹君子的男人想要对他出手了。

    果然,那异常秀美的男子握紧了自己的铁剑,缓缓抽出,挥剑时风云颤动,沙土飞扬,几棵生长百年的大树被拦腰斩断。

    男子随意挥出的剑,竟然比四君子联手还要强,甚至让顾珩的身体不自禁有些颤粟。

    “挡不住的……这一剑!”

    面对那一剑,林深深瞪大了美目,惊声尖叫道:“兄长,快跑,千万别接他的剑,这个人比我的师尊还要强!”

    这一剑还没到,就击碎了所有人的信心,连梅兰菊三君子都没了报仇的想法。

    风云怒卷,山崖震动,剑光似千军万马狂奔而来。

    顾珩仰头,直面这一剑,而软剑此时却开始悲鸣,开始恐惧。

    他曾说,有剑心才有剑道,此刻剑的悲鸣是因为他的剑心不稳。

    他握着悲鸣的长剑,迎了上去,剑影如星光闪耀,剑势如浩瀚星河。

    星辰在飞舞,银河在闪耀,顾珩的剑意直冲苍穹,

    男子的随意一剑与顾珩的星辰剑舞撞在了一起,剑气飞射,对岸的崖壁被洞穿,大片树林断裂,除却三界碑和石林,整个山崖变得满目疮痍。

    剑气的爆裂震动了山崖,众多修士惊呆,慌忙地凝聚起真元保持平衡。

    而璀璨的剑气中,秀美男子面色轻松,而顾珩的虎口却已经被震裂。

    “挡住了……”

    “那是什么剑?浩瀚如星河!”

    渐渐,顾珩的手骨传出了断裂的声音,至强的杀气让他的识海震荡,他知道,再有几个呼吸他就坚持不住了,将会被这一剑斩首。

    “好了,不玩了。”秀美男子挥动了长袖,隔着山崖将自己的剑击碎,放过了顾珩。

    软剑又是一阵悲鸣,然后咔嚓一声断了,顾珩此时才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剧痛,他的脊椎用力过猛,差点像软剑一样被折断。

    “等下山,你必须赔给我一把好剑!”华印黑着脸看着断掉的软剑,有些不爽,但一直悬着的心却放了下来。

    顾珩抱着手臂没有说话,他望着渐渐阴暗的天色,紧紧皱起眉头。

    与此同时,蜂巢建筑中的老人猛然睁开了双眼:“不好,魔宗现身在国教山,所有人立刻去山上,阻止他接近山钟!”

    远山,最高峰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钟声,连绵不断,传遍山野,天色在刹那间黑了下来,在如同墨汁般粘稠的黑暗中,有红色的光芒渐渐强烈,就像血浆泼洒在苍穹之上。

    “该死,被他抢先一步!”山崖上的男子怒吼一声,如同鬼魅一般掠过了山头,消失在了峦峰深处。

    众人惊呆,视线落在那人消失的地方,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开始模糊。

    “李瑞霖,你敲碎晶石,等人带你们下山,照顾好华印!”

    “那你呢?”

    “我要上山!”

    顾珩说罢挥动衣袖,狂风怒卷,裹挟着他的身影冲上了山崖,然后飘向了男子消失的地方。

    阴暗的天空突然下起瓢泼大雨,山路变得泥泞不堪,李瑞霖望着顾珩消失的身影愣了片刻,敲碎了手里的晶石,然后招呼着身边的人下山。

    山脚下,一个手握书卷的书生眯着眼,在泥水迸溅的山道上攀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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