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的时候,住在香江东岸的老刘慢条斯理地背上了那个小巧的鱼篓,再提上了最趁手的网兜,哼哼着小曲走出了家门。

    作为一个高等学府中的资深教授,老刘完全可以享受相对奢华的生活。但喜欢在那些历史典籍中寻求发现和快乐的老刘,却从来不喜欢那种夜夜笙歌的生活模式,反倒喜欢像个古代典籍中的渔翁一般,在静夜中坐在缓缓流淌的香江边,用自己制作的渔具网上一些没有受到任何污染的鱼虾。

    将那些欢蹦乱跳的鱼虾带回家中烹了,倒上一杯古法酿造的浊酒,对月吟哦一番,不比蹲在那些嘈杂的风月场所强上几分?

    漫步走到江边的回水湾,老刘轻轻的将鱼篓放在了银白色的细沙滩上,检查了手中的网兜已经装上了那些细小的铅坠,这才踏着月色走向了早已经安装在了柳树林边的挂网。

    撒上些残羹剩饭,再将挂网在缓缓流淌的回水湾中浸泡一整天,那些贪吃的鱼虾水族,自然是乖乖的进了罗网,等着自己来收货了。

    还记得前天,那慢慢的一网细鳞鱼和红彤彤的河虾,险些让自己没力气拉起了沉重的挂网。到后来,只得精挑细选了一些格外肥美的鱼虾带回了家中,其他的,自然是放生江中,让那些吃饱了肚子的鱼虾仓惶逃命去了。

    用手指试了试挂在柳树上的绳索那紧绷绷的感觉,老刘心中不禁一喜。

    今天看来运气不错,从网绳上的拉力判断,这网里一定是装满了贪吃的水族了!

    放下了手中的网兜,老刘戴上一双精致的防滑手套,这才抓住了那根紧绷着的网绳,慢慢的用力拉动起来。

    虽说平时是个做学问的学究,可老刘自信还是有那么一把子力气的。古代典籍上的那些养生运气的法门,老刘也算是修炼过一些的。虽说不像古代典籍中传说的那么神奇,可身体倒的确是健壮了不少。

    看着慢慢露出了水面的挂网,老刘开心的将手中的绳索重新固定在了那颗结实的老柳树上,这才喜滋滋的抓起了放在一旁的网兜,伸长了胳膊朝着半浸在江水中的网兜里捞去。

    凭着手感,老刘轻易地捞起了满满一网兜的细鳞鱼。在月亮的光华之下,网兜中的细鳞鱼轻轻地弹动着身体,似乎想要重新逃回那个有食物的天堂中去。

    满意地收回了网兜,老刘利索的打开了放在沙滩上的鱼篓,将网兜中的细鳞鱼朝着鱼篓中倒去。

    再有个三四网兜,今天又能有味道鲜美的鱼虾佐酒了。再加上前几天好不容易借来的那本古代典籍,这又是个令人满意的夜晚了啊。。。。。。

    月色之下,老刘猛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网兜中的细鳞鱼大部分都是鲜活的,但怎么有好几条细鳞鱼只剩下了头尾,中间那流线型的鱼身却只剩下了光秃秃的骨架?

    如果说是有吃鱼的小动物窜进了挂网中,那小动物也太聪明了,竟然懂得只吃味道最为鲜美的鱼身,却将鱼头鱼尾岂之不顾?

    带着几分好奇,老刘兴冲冲的放下了鱼篓和网兜,重新戴上了那副防滑手套,用力拉动着已经固定好了的网绳。

    渐渐离开了水面的挂网中,那些欢跳的鱼虾已经不能引起老刘的兴趣。在月光的照射之下,老刘瞪大了眼睛,细细地辨认着网兜底部的那团黑黝黝的物事。

    这爱吃鱼的动物似乎已经被网眼缠住了身体,静静地伏在了网底,一动不动。直到老刘费劲地将挂网转悠到了江边的沙地上,这动物才轻轻地蠕动了几下,在月光下显露了他的身躯。

    不用仔细查看,方才还兴致勃勃的老刘猛地惨叫一声,就像被火把烧了屁股一般,嚎叫着窜了出去。

    微微晚风中,老刘那狼一般的声音放肆地充斥在了寂静的夜色中:“鬼啊。。。。。。。”

    几对在江边卿卿我我的情侣险些被老刘那没了调门的嚎叫声吓的掉河里,几个吓得汗毛倒竖的小伙子几乎是同声臭骂起来:“你丫丫的毛病啊?大半夜的学狼嚎?”

    骂归骂,几个小伙子双手搂着同样被吓坏了的女伴,心里一个劲的感激着老刘。。。。。。

    幸亏这位大爷半夜犯神经,要不哪里来的美人*?

    从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喘息声,浑身上下都已经溃烂的梁梁艰难地滚出了挂网中。

    从失去意识的那一刻,直到发现自己竟然浸泡在了冰冷的江水中,梁梁已经无法记起自己究竟是怎么坠落到了水中,而在坠入水中之后,自己身上那剧烈的疼痛也因为江水的浸泡减轻了不少。

    从耳后衍生出的鳃确保着自己的呼吸,而双臂和双腿上那密集的鳞片和看起来极其细密的茸毛正在轻轻地摆动着,让自己的身体在冰凉的江水中慢慢地前进着。

    从岸边传来的喧哗声相当的清晰,那些顺着江边搜索的警察、还有那些穿着全身密封服装的怪物们叫嚷或是奔跑的声音,就像是被人用扩音器放大了百倍一般,雷鸣般地在梁梁的耳边轰鸣着。

    微微摆动着身躯,梁梁就像是一条奇形怪状的大鱼一般,轻易地窜过了刚刚被扔进了江水中的捕捞网,顺着江水的走势向下游窜去。

    清澈的江水中,那些在江水中生活了许久的鱼虾水族惊恐地躲避着这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怪物,纷纷逃离了梁梁的身边。而那些在水面上翻腾着波浪的船只,自然是不知道水下还有这么个古怪的家伙,只是自顾自的朝着自己的行进方向奔驰着。

    在水中游逛了一段时间之后,梁梁顺手就搭上了一条拖拉着木牌的驳船,自在的在水中晃悠起来。

    虽说冰冷的江水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就连从身体中传来的疼痛都有所减轻,可这种古怪的变化却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现在这个样子窜到大街上去,恐怕只能是两个结果。

    一是被人抓回炼狱山中的那个令人恐惧的基地中去,二是被人当成怪物活活打死在街头!

    那个金色瓶子里的液体,现在已经成了救命的稻草,能早一点喝下去,或许就能早一点摆脱这令人恐惧的局面。

    仅仅是片刻的走神,梁梁根本就没注意到前方的驳船正在改换着航道,直到被紧紧栓在一起的木排剧烈的晃动起来时,梁梁才赶紧缩回了搭在木排上的双手。

    浪花翻卷中,被巨大的力量牵引着改换航道的木牌沉重的撞在了梁梁的脊背上,即使是在浪花的翻卷声中,梁梁依旧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骨头被撞断时发出的声音。

    在黑暗中尽力回忆着曾经发生的一切,梁梁艰难地伸出了自己的双臂,抓挠着身边能够碰到的任何东西。

    疼痛、还有那种濒死时的绝望感觉,这些已经不能让濒临死亡边缘的梁梁感觉到恐惧了。相反的,在梁梁的脑海中,曾经经历过的生活片断飞速的开始了闪动。

    孤儿院中那善良的保育员,拿着一小块招待宴会上剩下的蛋糕放在自己手中时,那种带着怜惜和心痛的目光。

    被那些前来领养孩子的阔佬们像是挑牲口或是宠物的眼神注射着,或是被孤儿院中的那些主管们用威吓的眼光盯着时,从心底最深处涌出的那种沉重的屈辱和愤怒。

    在拼命求学时,那些同样坐在课堂中,但却始终只用鄙夷的目光瞟过自己的同窗们。每当这种轻飘飘的目光飘过的时候,自己心中总是泛起一股浓厚的酸涩!

    在遭受到屠杀后,那个手中死死抓着亲人照片的维修工眼中剩下的,带着满足和幸福,还有少许不解的眼神。

    还有在山村中的时候,当那些患病的村民重新恢复了健康之后,那种充满了感激和崇拜的眼神。

    从来没有过一次,梁梁像是站在了半空中一般,清晰低看清楚了自己!

    人生过往,不过就是弹指瞬间,那么,好好的活着,或许比什么都来的艰难,但只要自己愿意,那也是很简单的事情了吧?

    从喉咙里发出了赫赫的低嚎,梁梁扭曲着剧痛的身体,就像是一条潜行的蟒蛇一般,顺着江边那银白色的沙滩朝着灯火阑珊的市区方向游去。

    夜静之中,几乎没有人能够注意到在那些街角阴暗的角落中,还有这么一个浑身上下都溃烂的生物在拼命的蠕动着自己的身躯。除了那些在阴沟或是垃圾筒旁边觅食嬉戏的耗子被惊走之外,整个白沙城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了,就在他们的身边,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令人恶心的生物在爬行。

    几乎是凭借着直觉中的方向感觉,梁梁总算是在即将昏迷之前回到了曾经的家中。

    刚刚被警察扫荡一空的房间里,家具四处反倒在了地上,从田恕身上流淌下来的鲜血已经完全干涸了,在地板上留下了一滩滩紫黑的印记。

    来不及思考,甚至来不及判断自己从破烂的窗口潜入时有没有被人发觉,当梁梁那已经溃烂的露出了骨头的手抓到掉落在浴室中的金色瓶子时,梁梁能够做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拼命地拧开了瓶塞,将瓶子里的液体一股脑地倒进了自己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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