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瑜摸着肿痛的半边脸颊,暗想这位凌姑娘下手真狠,原来英雄救美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然后朝几人摆摆手,无奈道:“我看一下凌姑娘有没有什么损伤。”

    凌维翰忙擦去眼泪,让到一旁。

    而凌燕方才一时激愤,这时候方想起前因后果,又惊又怕,不由哭出声来,片刻后才渐渐收住,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羞愧难当,十分懊恼,但她性子磊落,发现误会了救命恩人,立即坐了起来。

    “肖二姑娘真是抱歉。我方才情急之下昏了头,误伤了你,现在给你赔罪,请千万见谅,也多谢你救了我,不然,不然……”凌燕急忙道,想起刚才的惊险,双眸起了薄雾,“若你实在气不过就打回我好了。”

    萧瑜明白自己这身打扮被误会也正常,要是她陡然遇上刚才那情形说不定也会打人,便摇头道:“没事,这是人之常情。凌姑娘现在觉得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凌燕更是惭愧,动了一下,有些鼻音道:“手脚骨头似乎无碍,只是感觉浑身酸痛,一些地方好像擦伤了。”

    萧瑜抖手给凌燕把过脉,让凌维翰和侍卫都走远背过身去,卷起凌燕的衣袖裙裾检视一番,又把她扶起来活动了四肢和腰颈,放下心来。

    “凌姑娘并没有什么大的损伤,方才只是惊吓过度以致昏厥,如今醒来已无事了。另外手脚在滚落时蹭破了点皮,用些药膏过几日就可以痊愈,应该不会留下伤痕。”

    相较之下,萧瑜伸臂接住凌燕,左胳膊脱臼现在动一下都疼;又抱住凌燕滚了好几圈,四肢亦有几片擦伤,背上估计也是青一块紫一块,脸上还**辣一片,伤得比凌燕要重。

    但几人比较关心凌燕,闻言大喜过望,想起刚才的险状,又觉后怕。

    “太感谢你了!回去定让哥哥好生备厚礼相谢。”凌燕惊魂未定,对萧瑜万分感激。

    萧瑜忍痛道:“没什么。快回去再找个大夫看下,我胳膊好似脱臼了。”

    众人这才想起来过问萧瑜有否受伤,听得她手臂脱臼,一个侍卫道过得罪,给她接上了。

    萧瑜没发出声音,脸色却是一白。

    凌燕和凌维翰还罢了,几个侍卫见其这般小年纪如此疼痛竟能忍住,十分纳罕。

    凌燕看着萧瑜白玉般的脸左边又红又肿,更是愧疚。自责几句,见其确实没有怪自己之意,还安慰自己,反平添几分亲近。

    萧瑜感觉凌燕并不像一般贵族子弟那样骄矜,性子不仅有闺秀的娴雅还多了几分直爽,对其也颇有好感。

    两人互道了姓名,交谈了几句,很快熟悉起来。

    经过这一番惊险遭遇,几人没了游玩的心思,而且凌燕和萧瑜的伤势虽不重也得赶紧处理,遂立即下山。

    山脚的别院就是凌轶的,侍女早备好香汤饮食静候,见到凌燕萧瑜发髻松散衣裳脏乱还有血迹,又是好一番惊慌忙乱。

    在侍女的伺候下,萧瑜上了伤药重梳好发髻,见几个侍女仍围着凌燕,便跟小寒到院中赏景。

    没走多远,小寒看到萧瑜的手有些冻得发红,就折回去取手炉。萧瑜站在原地等了片刻,看到前边繁花盛开,暖气氤氲,估计是温汤池附近,便移步过去。走近就看见花木后是个白雾缭绕的池子,里面隐约有各色锦鲤。

    萧瑜轻轻拨开花枝,蓦然发现一美人仰卧在旁边躺椅上。

    其年约十又五六,肌肤胜雪,芙蓉玉面,略显苍白娇弱;如墨般沾了水气的长发散落在椅上,遮住了入鬓的眉梢;闭合的双目眼角略向上挑,眼帘浓密纤长;鼻梁挺秀,唇似点殷。身上随意披盖了大红如意云纹披风,微露荼白的锦衣,卧姿慵懒。

    即便今日曾与姿容出色的凌燕亲密接触,萧瑜见了此人还是不由得呼吸微窒,继而屏气凝神,只觉天地皆暗淡了,唯独眼前之睡颜如珠玉耀目。

    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

    ……

    常言道,一年之计在于春。

    正月末的时候,肖家在屋后不远的荒坡上建了间鸡舍,将田地都租赁出去后,分几次买了两百只鸡仔回来养。

    萧瑜边养伤边继续筹备种莲藕之事。她和郝俊随大将军府的管事去看了那批藕种,十分满意,当即付了定金,回来将荷塘的泥土平整好,往里施放肥料和生石灰。藕种最好随挖随种,因此直到二月末下种时,才雇人去把藕种挖了回来,然后立即种到了荷塘里。

    养鸡和种藕花去了一笔银钱,幸好仙草冻和酸笋这两个进项现时还比较稳定,家里的余钱并没变少反而增多了。

    岭南而今已是春暮,桃李等芳菲歇去,绿荫正浓。

    翠瓦飞檐的凉亭旁植了一片朱顶红,此时花开正盛,艳若朝霞,远望如红锦铺地。

    萧瑜见到此景,有些恍惚。

    朱顶红又名华胄兰、百支莲,时下还比较少见。其花叶都有些像君子兰,形似喇叭,颜色多为艳丽的大红,每枝花茎顶端都能长好几个蓓蕾。朱顶红极好养护,今春栽下一丛,来年花开时节就成浓艳一片。

    景色依旧,人事已非。

    只略微怔神,萧瑜便恢复如常,朝前走去。

    凌燕坐在凉亭中,身穿大红上衫豆绿齐胸襦裙,正与栏杆外的娇花相映,更显端庄秀美。看到来人,她从石凳上站起来嫣然一笑:“阿瑜你可来了。”

    萧瑜一身石青窄袖武服,拎了个小酒坛放在石桌上。

    “看你这打扮举止,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谁家的俊朗少年。”凌燕取笑道,“真弄不明白你为何就喜穿男装。”

    “我极少整日呆在家中,外出穿成这样比较方便。”萧瑜朗然一笑,在石凳上坐下。

    凌燕了然颔首,唤侍女小雪取来白瓷的酒杯,问道:“带了什么酒过来?”

    “今春新酿的桃夭,清香可口又不易醉,你尝一下。”

    萧瑜边说便倒了两杯,酒液绯红,芬芳怡人。她举杯,又道:“这酒还有我另外胡诌的一个名,叫艳遇。”

    “可是桃花所酿?”凌燕喜道,“观其颜色,果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萧瑜点点头,酒里确实有加了桃花花瓣,但其色泽气味却不仅是花瓣带来的,这酒的配制可费了她不少心思,比用野果来酿酒难多了。

    凌燕迫不及待浅抿一口,顿时双眸发亮,脱口赞道:“果然让人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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