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左树颐还有记事的习惯。

    简墨低下头,手指翻着上面的卷书,当目光触及到这本pelikan老牌子的记事本和配套的钢笔时,动作停顿了一下。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灰色的鹈鹕鸟徽章已经接近十五年不使用了,零三年销售,在零四年便停产,因为是政治原因,她记得很清楚。何况当时只能是德国当地售卖,而大多集中在港口城市多特蒙德,那个曾经干净却又冰冷黑暗的地方,为什么左树颐会持有这个……

    看到封皮下还有一行印烫小字,应该是德文,简墨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将这些东西工工整整地摆回了原处,没有去看。

    简墨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人,灰色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对方睡得很沉,蜷缩在一侧,黑色大波浪的头发垂落在两边,简墨慢慢伸出手,轻轻地将对方的一侧碎发放置到额头处形成短暂的刘海,观看了一下。

    “怎么可能会是她……”嘴里轻轻念叨了一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自嘲地摇摇头便又重新放下。期间,简墨不时量了量左树颐的体温,待发烫的温度渐渐恢复正常之后,才放心离开,看了一眼时钟,差不多这个点,自己也睡不了多少了,索性便躺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拿过毛毯小眯一会儿便是。

    ayday——ayday——!!

    不远处港口发出空鸣的警报和海上船只的求救声,人们仓皇地在路上奔走,冰冷的警卫,哭泣的妇人,饥饿的孩子,还有那盒被踩碎的馅饼……

    简墨蓦地睁开眼,灰色的眼睛失焦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做了这样的梦,印象中她已经好久不会回忆到那些了。

    她微微侧过头,一束阳光带着初春的暖意,斜斜地照射进来。她的睡眠一向很浅,起身才发现自己昨晚竟一直被对方紧握着手指,她轻轻收回,将对方的胳膊重新塞回被窝。听到楼下的动静便立刻起身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服,低垂的眼脸望向床上睡得正香的人,伸手摸了一下对方的额头,才慢慢走出房间。

    “大神!老大她……”

    韩淼看到简墨,立刻颠儿过去,便被对方噤声手势打住了。

    韩淼只好跟着对方走到客厅,凑上去,轻声询问着:“老大她、没事吧?”今儿一大早他刚领了前期资料准备送给左树颐,并贴心地发了短信,表示八点到,顺路可以买点早餐过去,给主子吃的那些营养餐下下饭。然后,便收到了这样的短信回复——

    风寒发烧,仍在休息。

    他当时心就提到嗓子眼了,这样不咸不淡的口吻一看就不是本人发的,他急急地拨了回去,对面清冷的声音,得,还真就是大神发的。得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才放下心,但昨晚的事儿居然现在才告诉他,前脚刚从医院出来,后脚又发烧生病了,身为助理的韩淼觉得他要被梅姨削一顿皮了。韩淼望着简墨淡淡地点点头,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告诉对方,这些事情都得第一时间通知他才行。

    “好了就好,幸好主子身边有大神在,不然真的又出大事了。”韩淼叹了口气,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简墨,对方眼底下略是青色的黑眼圈若隐若现,估计被主子折腾得一宿没睡。韩淼犹犹豫豫,最后憋出来一句话:“要不,大神你先吃点早餐?”

    简墨连眼皮都没动,倦意写在脸上,即使如此她还是决定做些晨起运动,活动一下卧了一晚上椅子的身体。她谢过韩淼的好意,刚准备上楼去拿件衣服,而与此同时,一阵响彻天明的尖叫声贯穿了整栋别墅。

    “啊啊啊——!!谁、谁碰姑奶奶衣服的!”

    随着一声激烈地撞门声,楼上的房门被重重推开,走出来的是顶着一个鸡窝波浪头睡衣胡乱挂在一肩的左树颐,她面目狰狞一脸低气压地冲到楼梯口,正好撞见了正欲上楼的简墨。两个人隔了一段楼梯的距离,就这么四目相对。

    精气神恢复过来了。

    简墨抬头一脸淡定地望了一眼满脸怨念的雇主,心下评定着。

    左树颐冷哼一声,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她从眼下那个家伙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了!该死的,这个保镖简直就是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她的底线。

    “是你对吧,扒我衣服还对我上下其手?呵,我还真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真是简直了……”左树颐气的牙痒,气氛的她甚至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是多么沙哑。重步一个个台阶下去,走到简墨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对方,奋力揪起简墨的衣领直视着,她真的快气炸了,她是最讨厌别人碰她的,居然还是趁着她睡着的时候!

    一直被震惊到的小助理这时候才敢插上话,他慢慢走到楼梯处,他一向知道左树颐起床气重,但还没看到过发这么大火的,看这眼神,她真的能下一秒就和简大神干架的趋势。

    “老、老、老大,您误会了,是大神……”韩淼打着舌头想解释。

    “你给我闭嘴!”

    左树颐杀过一个眼神,呵斥这吃里扒外的助理,她现在在气头上谁说都没用。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愤怒,眼睛铮铮地着简墨,对方脸色如常,那道让人无法忽视的伤疤平静地斜在眼角处,波澜不惊的眼眸却让她更加气愤,咬了咬下唇,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说,我们应该走法律程序呢还是私了,或者说你可以直接卷铺盖走人,当然,违约金得付双倍,真是没想到啊,瞧你这一副白白净净正人君子的模样,长得也不丑,没想到居然会有这种癖好……”这年头变态还真是防不胜防,女变态更是!

    简墨听到对方这些话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只是略微抬起眼皮,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在思考。可怜的韩淼左右为难地站在一旁听着主子像机关枪一样毒舌的话,句句戳到心尖上。

    “老大,事情并不是那样,大、大神您也冷静一下……”

    助理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到一直保持沉默的简墨正慢慢抬起手,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了,他怕大神一个没忍住,就把老大提起来吊打,他可是真正看到过那样血腥的场景的人。

    将对方挂在肩膀一边的睡衣领口提拉上来,看起来不至于那么暴露,她刚刚一直注视着那里,这个人一边正气急败坏地教训人,却完全不自知自己的睡衣正越来越往下掉的事实,对于这样的家伙,简墨压根不想听进去对方在说什么。而一起来就开始叨叨不停的左树颐此刻正口干舌燥,完全没想到这个该死的保镖会有这样的举动,身体反射性地僵直了一下。

    “你丫干什……”

    “很显然,昨晚的事你忘了。”

    简墨淡淡地开口,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遗憾。

    ☆、第21章

    被这样一提醒,好看的眉毛拧在一块,对方这么一咯噔,左树颐脸上浮现了一丝困惑和紧张以及其他耐人寻味的复杂表情:wtf,她们昨晚难不成经历了什么?!

    她脑袋昏昏沉沉,完全不记得昨晚她从厕所回到卧室之后都干了什么,她只记得当时情况很糟糕,似乎还发烧,然后……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能怎么着你,还想讹我不成?”挑着眼回击着,慢慢松开对方的衣领,只是语气里已经有一丝松动,明显底气不足的架势。

    简墨低头看着自己皱皱巴巴的衣领口,刻意冷下脸,走上一层台阶,微微勾起嘴角与对方站等高,直视着对方。

    感觉到对方周身的气息,左树颐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心脏跳得厉害,但仍是拧着一双深眸瞪了回去。

    简墨微微俯视着这个身体一好就开始四处得瑟嚣张跋扈的雇主,慢慢开口道:“要看录像吗?左小姐。”

    “什么录像……你还录了像?”被点名的某位大演员杏眼圆瞪。

    简墨一脸诚恳地点点头,然后道:“发着烧还要咬人的前兆,还有那些独特的睡姿,为了避免误会,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去你x的两手准备!左树颐气的紧抿着嘴,区区一个小保镖居然还敢骑在她头上作风作妖的,真是歹势得很。

    简墨看到对方气的就差没把自己吞了的架势,也知道左树颐应该回忆起来了一些,便转身走向客厅。而韩淼趁机给自家不分青红皂白给人劈头盖脸得罪一通的主子上一节思想课。“主子,人家大神一宿没睡,都照顾你的,你咋这样缺德损人家呢?这不是狗咬吕洞宾嘛,还有啊,就是……”

    左树颐憋着嘴听着助理的话不吭声,她一醒来被自己大敞胸襟的上半身给惊愕到才这样,现在差不多清醒了也算是想起来了昨晚发生的哪些事,只不过零零碎碎的记忆涌现,但只记得昏迷前的印象罢了。左树颐郁闷地叹了口气,她从来没这样失态过,谁让那家伙也不解释个原因,难不成让她拉下老脸给对方道个歉?望了望站在客厅的简墨,对方左手拿着一个类似于u盘的东西放进了口袋,当然只是一闪而过,却被眼尖的她看见了。

    “你还真录了像,你怎么能这么过分,你知不知道这侵犯了他人肖像权,违法的好吗!”得,这女人居然真的录像了,还真打算威胁她?左树颐踏拉着拖鞋跟了上去,伸出手恶声恶语道:“把录像还我或者自己删了。”

    她才不管里面是什么内容,反正肯定对自己不利。

    简墨一脸平静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挂着绳子的u盘在左树颐面前晃了晃,眼神里像是在说:你在说这个?

    “对,就是这个,还我!或者你自己当我面删了。”

    左树颐自认为眼疾手快,刚说完便伸手就要来个不讲理地抢了先。无奈对方将手臂一抬高,让她够不着,她踮起脚尖了愣是抓不到,一脸哭丧着爹娘的架势。

    “你到底给不给我,逗猫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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