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世界里很奇怪。
    米寿知道姑父不用被征走,不做噩梦也不怎么关心姑父了。
    前几日,他可是紧紧搂住宋福生的脖子,宋福生走一步,他跟一步。
    “小红,小红,你怎么样?”一路欢快地跑来。
    宋福生斜米寿一眼:你瞅瞅,出去一天,不先问问他,先心疼小红。
    一帮小孩子与米寿一起围住小红。
    宋金宝摸着累到汗津津的小红,和米寿嘀嘀咕咕教弟弟道:
    “这是你的马,按理三叔骑一回应该给你一回银钱。
    胖丫姐姐不是教咱了吗?按劳分配,有偿服务。
    小红付出了劳动,应获得报酬,而你是小红的主人,它不会花银钱,报酬自然就是你的。你听哥给你分析的有没有道理?”
    “是喔。”
    宋福生本来没将几个孩子当回事,拴好马就要回屋。
    每次回来,他们都叽叽喳喳的,家里的这帮孩子话可多了。
    可听了几耳朵后:嘿,这几个臭小子,米寿你还是喔。
    宋福生把住米寿的小肩膀,认真的给算了笔账,从小红吃到喝,从哪日来的一直到以后,每天小红所有的花销,让米寿将来长大还他钱。
    三五句就给一帮小娃子说的瞪大眼。
    面面相觑。
    他们学过算盘,养马这么费钱吗?
    宋福生回屋了,米寿生气地瞪视宋金宝:这怎么报酬没要来,还害我莫名其妙拉了饥荒。
    “二伯呀二伯。”
    “嗳,米寿,”宋福喜将炭笔别在耳朵上,放下手里的木头看小娃。
    “金宝哥哥说……我也不知对不对。”
    没一会儿,宋福喜就拎着笤帚满院子追儿子。
    宋金宝一路跑一路叫嚣:“我再也不和你玩了。”
    宋福喜在后面骂他:“你姐教这么多孩子,没一个歪理邪说的,你一天就知钱钱钱,我现在让你干点活成费劲,今儿就给你打出个铜钱样。”
    大伙早习惯了,连个拉架的也没有。
    淘小子可不好管,吃饱饭就皮。
    而且经常能听到这帮小娃子嚷嚷,今儿不和这个好,明儿不和那个玩,第二日准保又凑成一堆。
    外面宋金宝吱哇乱叫,屋里宋阿爷和马老太高屠户他们在哈哈大笑。
    你说这事整的。
    给干活竟能挣到银钱。
    马老太的心里甭提多舒坦。
    点心房黄了,她最闹心的地方就是让手下这帮人失业。
    家家儿媳们煮饭煮的挺好,回过头,她们这些老婆子却板着脸硬给抢下来。
    这回妥了,又有开工的了。
    马老太用大拇指粘了下唾沫,翻本子。
    一边写写记记一边道:
    “三儿,你不用说了,那奶豆腐,我准保带着你这些大娘婶子整明明白白的。
    俺们几个就是负责人,从今往后,负责教好她们熬制,再每日守着她们干活的。
    至于分村里那些女人家的银钱,你也听我的吧,什么分三文四文,美死她们。
    一斤一块,做好就上秤,够数一块就给两文钱。
    你别小看这两文,你还觉得她们抱柴火熬制和养奶牛活多?
    我告诉你,就那点活,对村里女人家都不算事,玩一样就干了。
    你可别小看这二文钱,我算过了,一户领三头奶牛,她家奶牛产奶高峰期一日就能熬出三块,一天就是六文钱,一月就是小二钱银。
    家里男人又没去前面,又能坐家就挣二钱银,也就只咱这一家如此厚道吧,上哪找这好事去。”
    马老太边说边继续算账,“你瞅瞅,我这越算越觉得给二文都多。将奶牛淡奶期打算进去,也不算之后还会来的牛。只一户三头,她们啊,一家忙九个月上下就能挣小二两银。一年种庄稼累死累活才能挣多少。”
    “给你看看吧。”
    宋福生接过来。
    宋茯苓也好奇凑到她爹跟前,奶奶现在算账可以啊,才这么寻思完,茯苓就噗嗤一下笑出声。
    宋福生重新将纸单子递回去:老娘画的这是什么鬼画符。
    真难为她自个能看懂。
    “行吧,总之,娘,奶豆腐队由你带领各户妇女。”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马老太心想:
    老姐妹们,往后的九个月里,只要我们监督出保质保量的九万九千块一斤重的奶豆腐,去掉给村里那些妇女们的工钱,我们最少净剩七百两银钱。
    去掉给我小孙女的独创份子钱二百两,还有此事我牵头、宋福生可是我生的,我生这么个聪明让你们借光享福的,要多得一百两。
    那么,剩下四百两,姐妹们平分。九个月,一人五十两。
    没错,这些个账,马老太也算完了,眼睛一眨的功夫就将银票分完。
    马老太激动地想立刻去寻老姐妹们。
    她一定要对那些婆子们,再次喊出开点心店时的口号:
    这说明啥?说明咱几个老太太照样昂扬众人之首,别看那些辣椒啥的银钱多,可分钱的人也多啊。
    咱们又可以将煮饭的活计扔给儿媳们,让儿媳们高看咱这个婆母一眼啦。
    “闺女。”
    “是,爹。”
    “那点心房就由你来,炉子盖好就开工,这是银票。等你开钱的时候,爹再给你换成散碎的。”
    “好,这回我教家里所有的姐姐们,姐姐们做多少块,就来我这里取多少块的银钱。”
    宋福生又看向宋阿爷,“奶牛的牧草,县令给解决了,三羊村直接帮种,县衙给一些补助。村里来咱们家帮干活的这些人口粮,胡县令也说,他会去寻童谣镇的各乡绅大户。没提会多少银钱卖与咱,不过我觉得,粮价应会给咱们很低。”
    宋阿爷脸泛红搓着双手,“那可太好了,这可真是一顺百顺。”
    “说一千道一万,之后这一年里,要卖力气干活,换咱手里这些银票。行与不行,就看产量了。”
    宋福生说着话站起身,要去村里通知明日正式开大会,动员会过后,开干。
    至于今晚为何没开,一个是需要和自己家这面将对策全部研究完,另一方面是等明日员外爷一家来,正好能在会上给介绍,这是任家村的新成员,跨县给办来的自然有大用处。
    你们家里那些鸡鸭鹅猪的肉,想不想卖了?
    想必,村里人会很快接纳员外爷一家。
    宋福生没打算不做肉松,虽然朝廷没有给予大力支持,但是他打算和有银钱能收购的员外爷合作。
    钱佩英没想到老宋才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宋阿爷他们也问,“咋回来了,任族长没搁家?”
    宋福生示意钱佩英跟他来。
    寻思媳妇一天在家竟傻干活,领媳妇去看看热闹。
    他们两口子这一走,宋茯苓和米寿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这天晚上,河对岸这伙人完美的诠释了四个字“隔岸观火。”
    熄了火把,一个个像吃瓜群众一样看河对面。
    哪能没有极品,没有极品的人生哪能叫人生。
    此时河对面任家村干的呀,老虎拉碾子乱了套了。
    始因,外面都知道任家村不被征兵了。
    县令大人动作太大,又是五福又是三羊又是各地乡绅你给我务必送粮给任家村,全面配合任家村当标兵,路牌也明晃晃戳在那,拉出的架势一切为任家村服务。
    老百姓们又不是傻子。
    娘家人过来打骂嫁到任家村的姑娘:“你不管你兄弟了是吧?就知道你男人。当初就不应该生你,老天拔地的拉扯你,你个赔钱货。”
    而嫁出去的姑娘是回任家村哭:“娘,你姑爷子可怎么办呀。救救我们。”
    亲属们纷纷登场,一副你们帮忙,咱就是好亲戚记你一辈子恩情,不帮立即大闹起来。
    憋屈啊,不敢对朝廷发火的气,通通撒给任家村各家各户。
    这些人的心理无非就是不平衡:凭啥呀?因为你们生活在任家村就多点啥呀,就因为你们村里出了能耐人,你们就全村借光,为啥我们就没有。
    还有任家村内部互相吵起来的。
    有那婆子被女儿或是亲属闹的,正打算来河这边求求宋福生。
    还没有走出多远,就会被任家村紧急自发成立的“护宋福生卫队”拦了下来。
    大骂你糊涂,你们家要想作死,自个就起出户籍,别牵连我们。你们谁敢给宋福生一点气受,全村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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