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白云山镇〔四〕

    随着石子落地,此时从场外漫步走进一位年龄在六十多岁细高身材的老者,此人衣服华贵神清气爽,颌下长须黑白相间,足有一尺多长。进场后冲着张教头大声斥责道:

    “没出息的东西……要想寻死,何必急于一时,只是在你死后,叫老夫再寻何人去看家护院,难道是要这位江湖废人来代替你不成!”

    大家看得出,张教头对来人十分畏惧,赶忙上前施礼道:“小的无能,狂言招祸。原本想替地方上争点体面,不曾想到今日竟输给他人。因无颜再回山庄,一时性起竟忘了主人家训,请老管家恕罪。”

    来人神色淡漠,嘿嘿一声冷笑,仍旧斥责道:“此事全怪汝平时与人争强斗勇之性太盛所致。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武功也自有高低之分。习武之人相互切磋技艺乃极寻常之事,惟有借此长进开眼,岂有动辄以死相赌的道理?”

    看到张教头唯唯诺诺,躬身认错,来人大袖一甩大声斥责道:“我看你真可谓:蜀犬吠日,少见多怪。太小家子气了,净给我家主人在外丢人现眼,还不快给老夫退到一旁!”

    张教头满面惶恐,无言敢对,立时躬身退在一旁。

    侯贺年早已从石子进场的破空声中,辨出这老者武功非凡,又见张教头对此人如此惶恐小心,连忙上前施礼道:

    “阁下所言极是,怪就怪不才一时狂言失态,方才激出这许多事情来,万望阁下您大人大量,不与不才一般见识,多加原谅才是。”

    “老夫这护院教头在山庄负责一项非常之职,非一般人可替代。汝是何人,凭什么本领在此装猫变狗大呼小叫……说白了,不就是想寻人引见吾家庄主吗。吾家庄主乃当地体面乡绅,岂是汝等市井闲人说见就见之人?

    “不是老夫现在不给你面子,或者是小瞧你了……现场观众可以为我们作证,眼下就是领你前去,就只怕你还无福领受呢!”

    来人毫不理会侯贺年一番真诚歉意表白,说罢大袖一挥直向侯贺年身上扫去。此时两人相距数尺,侯贺年自以为对方内力再高,区区一下袖风,最多也不过把自己震退一步而已。因此气沉丹田,双脚抓地,力布全身。

    岂料袖风来势甚缓,其中却暗含三股阴寒指风,一旦中身尤胜三枚无形飞镖。侯贺年迎身左肋三处大穴同时被封,周身半点动弹不得,全身如坠冰窖,牙齿咯咯碰响,就连张口说话已属不能。虽知自己是中人暗算,但也不得不佩服对手功夫绝妙,伤人于无形之间。

    那老者浑若不知,在转身走出几步后回头一望,颇为鄙视的手指护院教头训斥道:

    “就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痴痴呆呆的废人,也值得你为他寻死觅活,真是枉费了我家主人对你的教诲!老夫看这艺人身有残疾,孤苦伶仃,一身瘦弱,竟连老夫衣袖一挥都难承受,你还给他大谈什么狗屁武功!”

    说到这里,那老者突然叹了一口气,继续表示道:“唉——现在可怜他出门在外,多有不便的份上,你替老夫在他背部大椎穴处轻击一掌,令他复原,也算你还他一个人情罢了。”

    说罢,那老者扬长而去。

    张教头始终唯唯诺诺,待那老人离开后,方才来到侯贺年身旁用手轻拍他背部数下,然后才道:

    “请前辈多加谅解,我家管家虽去,但是庄中家法甚严,恕在下职责所在,不敢在此久留,告辞了。”

    周围观众多数不知内情,无不为这场风波“啧啧”称奇,平日只听人说白云山庄老管家身有武功,直到今天大家方才有幸大开眼界。适才也不知道这位管家玩的是什么玄虚,硬把这个方才还是不可一世的耍猴人,整的一呆一楞的。

    观众中的云游四怪更是万分惊诧,白云山庄老管家似乎早就见过,从没听说他会什么武功。今日从他大袖一挥之中方才令人联想起一件武林旧事,始才认出此人竟是位武功深藏不露的武林中大人物,一时之间,不由得为之汗颜

    侯贺年身上穴道已解,浑身立时活动自如,脸色则一阵青一阵红,羞愤难当,不知不觉中脸上流下两行热泪。呆立之际思绪万千,就连立时自尽的念头都曾闪过数回。在他稍加冷静推理后,令他猛然想起江湖上一件旧事,浑身上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适才自己所中乃是“袖中寒箭”,这明明是三十年前横行大江南北,时而劫富济贫、时而杀人越货的绿林大盗总瓢把子周一川的成名绝技。此人一向目高过顶,杀人如麻。当年作案无数,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外人送号:冷面屠夫。

    以他过去的习惯,今日能在他手下保住性命当算万幸。这个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突然销声匿迹并引起江湖人士许多猜测的凶神,何时来到这里,竟然肯放下屠刀,心甘情愿做起他人手下一个管家来了?

    这真是令人莫名其妙,继续往下的推理,逐令这个耍猴人脸上现出一阵狂喜。只见他右手一拍后脑勺,左手运力一震,手中木杖立时断成数段。这突然的变化倒把周围观众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瘦小汉子竟有这么纯正的深厚内力。

    只见他将杖柄缓缓弃之于地,神色中似乎已有诸多问题得到解答,脸上立时精神了许多。继而一言不发,行走如同常人,匆匆收拾行李及地上铜钱,向观众团团施礼,然后牵着猴子慢慢向村中客栈走去。

    吉祥客栈是村中较大的一家客栈,侯贺年在这里住下后,经过一下午的打听,从客栈伙计口中知道,张教头和那老管家确实是白云山庄的人。庄主复姓皇甫,名天华,近年来在江湖上有“白云大侠”之称。

    他同时还打听到,这皇甫天华原是白云观中老道人的弟子,听人说在江湖上还有四位怪怪的师兄,自从老道去世后,他们相互之间似乎不大来往。皇甫天华家父已年过古稀,平时很少在外走动,见过他的面的人极少,更没人听说过老庄主会什么武功。

    大家只知道他家管家和护院教头武功十分了得,据说山庄十分富有,可是一般盗贼轻易不敢去惹麻烦。侯贺年闻此后还疑这店伙计所言不实,晚饭后又特意走进街上一座茶馆,从本地一些老者口中所探,几乎与店伙计所言无二,这才去了疑心。

    尽管他此时已探知了白云山庄的事情,却反而有些失望神色,似乎不像自己原先推论的那样神奇。疑惑之间,同时又为白云山庄有如此了得的管家和护院,越加百思不得其解,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面子,可以驱使江湖上两位武林高手为他管家护院?

    当晚二更时分,夜深人静,偌大一片白云村镇一片黑压压的没有半点灯火处。偶尔传出一二声狗吠,与熙熙攘攘白天集市上相比,山村的夜晚此时显得格外寂静。

    此时在吉祥客栈一间客房,窗户被人从内轻轻推开,随之跃出一道黑色身影,这身影形似狸猫一般,稍一沾地,随即跃上房顶。在他辨清方向后,然后蹿房越脊一溜烟似的直奔村镇西南,直指白云山庄的去向。

    山镇距山庄尚有三四里地远,上山道路崎岖难行,这黑影犹如一头怪鸟蹿高伏低如履平地,不一会就来到山庄门前。

    他来到山庄门前并不急着进去,却首先围着庄院转了一圈。这黑衣人此时突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跟随,那人呼吸出的热气几乎吹在自己脖子后面,为此他不由得毛骨悚然。猛然返身回扑之际,拳脚并用,在黑暗中胡乱踢打一阵后,竟然是一场虚惊。

    再看四处空无一人,唯有田野中一些不知名的虫子传来断断续续的微弱鸣叫,令他心惊的是凭着自己多年的修炼,他确实已感觉到脑后汗毛为他人喘气相拂。奇怪的是自己竟然始终看不到那个人,难道是自己碰上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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