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又跑回了烟云那里。

    他把螺丝刀捅进锁眼里,要把那锁破坏掉一样死命地撬。

    手都握得破了皮,那西洋锁却是怎幺样也撬不开来,鼻子发酸,心里也有些知道是徒劳的事情,却仍是不肯放弃地继续撬。

    一个人的脚步沉重地迫近了,小暑一回头,就看见了顾景仁那张隐在暗色里的脸。

    他这时候的脸,是再可怕也没有的了。

    想起他撕扯着烟云衣服时的样子,小暑脑子里一片空白,到回过神来时,已经握紧了手里的螺丝刀冲他身上捅了过去。

    景仁是万万想不到这小鬼竟然敢朝着自己冲上来,一失神就被他扑得打了个踉跄,人真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了,小暑拿螺丝刀朝着他的脖子捅,少年的手有点发抖,那东西又是钝的,于是只是被擦破了一点皮,景仁很快的回过神来,仗着身高体壮,不费吹灰力就把小暑整个人都按倒在了地上。

    少年喘息着,盯着他的眼睛里仍旧只有仇恨。

    景仁拎起他的头,一边朝墙上没命地撞,一边骂,“小婊子养的小疯狗。我送你上西天去。”

    墙上留下了斑斑血迹,小暑也渐渐没有了声息,景仁仍是不停地撞,像是要就这样把他活活的撞到死。

    “大少爷,你别把他弄死了。”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景仁扔下小暑,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喘着粗气,眼睛里密布着血丝,“李爷,这小疯狗差点把我杀了。我弄死他又怎幺样。”

    李金“哦”了一声,摇了摇头,睨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暑,弯下身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没有断,就又在他边上笑嘻嘻地问,“小朋友,告诉我,你欢喜顾小姐是不是?”

    没有得到回答,李金就不慌不忙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把他头上的伤简略地包扎了一下,呵呵笑着,“别急呀,过会儿就见到了。”

    李金站了起来,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到景仁耳边去说了点什幺,景仁皱着的眉头很快舒展起来,脸上逐渐的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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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暑被一杯凉水泼醒过来时,头上的伤口火辣辣的,还是痛得厉害,眼前黑乎乎的一片。

    他以为自己是死了,但其实并没有死,一只微凉的手正在把他的头托起来,男人轻柔的的声音里仍然带着一股残酷的笑意,“小朋友,你可要看看清楚啊。”

    看清楚?看什幺?

    视线在一点点的恢复过来,慢慢的,就看清楚了熟悉的房间和摆设——这里是,烟云的房间。

    正前方,烟云的手被捆着,人赤条条地跪趴在地上,一对修长漂亮的腿被分了开来,顾景仁在她的身后,一下下用力地撞击着。

    “哐当”一声,是什幺东西在一瞬间破裂掉的声音。

    小暑挣扎起来,发出了嘶哑的叫声,“放开她……我杀了你……杀了你……”

    李金不由的失笑起来,“放开她?你要杀我?不好意思,不行的。”

    小暑垂下头去,立即又被李金硬拉了起来,强迫他看着前方,“不许低下头。你看看清楚呀,看清楚她是怎幺被人操的。”

    眼睛失了焦,麻木地睁着,麻木地看。

    喉咙口堵着,哭不出来,也再喊不出声音。

    好像是心深处最宝贝和爱护着的东西,却被人硬生生扯了出来,扔到地上,踩得粉碎,粉碎,粉粉碎。

    第五十一章 惺惜 (二)

    少年清醒过来时,被禁锢在一片逼仄的暗里。

    身后没有退路,什幺也看不见,什幺也摸不到。

    有一些原本早已沉到了最深处的东西,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慢慢地浮了起来。

    那时候,大姐姐还没有嫁,三哥哥也还没有走,小妹妹还活着。

    那是暖洋洋的初夏天,蜻蜓在飞,知了在叫,夕阳橙黄色的光落在田埂上,落在河面上,亮灿灿的一片。

    大姐姐走在最前面,乌黑的辫子垂在脑后,三哥哥玩着一支细长的柳条走在她后面,刚刚会走路的小妹妹跌跌撞撞地跟在自己身后。

    三个人这样走着,不知道究竟是要到哪里去,心里面却是安稳笃定的,因为知道家就在不远的地方,反正一推开门,姆妈都会笑呵呵地站在灶头前面,厚墩墩的木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食。

    后来,大姐姐在锣鼓声里,抹着眼泪跟着那男人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三哥哥是跟穿着军装的人走了,活生生的少年,再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薄薄的一页纸,只说是死了,怎幺死的,在哪里死的,谁也不知道了。

    再后来,就是没日没夜的饥和荒,不落一滴雨,没有一丝粮,能吃的都吃了,不能吃的也吃了。

    小妹妹再也没有跑过,像条搁了浅的小鱼趴在地上,原本红润的苹果脸瘦的没了形状,眼睛也只剩下两个黑黑的窟窿,她甚至是没有气力哭了,开始还能够喊几句饿,后来什幺也喊不出来了,两只眼睛呆滞地看着昏黄昏黄的天,长时间的一动也不动。

    看到别人的饭桌上还有半个馒头,想也没有想,夺了门进去,拿起来就揣在身上没命地跑,被人追,跌了好多跤,爬起来,却仍是不停地跑,回到家里,把那半个馒头掰成碎块朝着小妹妹的嘴里用力塞,但是不管怎幺塞,她都再张不开嘴,也咽不下去了。

    赶过来的人哭着喊着“造孽啊,这是救命粮啊!”,人伏在地上,像狗一样的去捡食那些从死去的小女孩嘴里掉下来的馒头碎块。

    阿爹从屋里出来,看了看那个人,对着自己,一只手颤抖地伸在半空里,终于是没有打下来。

    小妹妹被卷在破草席里,草草地烧了,最终什幺也没留下来。

    阿爹含着眼泪从贩人的手里接过半袋玉米,分了一半给那被抢了馒头的人。

    闷热的船舱,无休止的挤压,江水发酵的臭味,到了暗沉沉的厂房里,沉重的铁门一关上,又是什幺光也见不到了。

    光再亮起来的时候,是在那个漂亮的客厅里,明眸皓齿的少女穿着学生服懒懒地坐在沙发上,太阳光透过飘动着的丝质窗帘暖洋洋地透进来。

    光又暗了下来,然后是布帛被撕裂的声音,男人那张狰狞扭曲的脸。

    从过去到现在,总是这样,什幺也保护不了,什幺也改变不了……

    不想再看,不想再想。

    压抑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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