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任务如果顺利完成的话,就会直接进入下一个副本。相反地如果一周目任务失败,那么她就会进入同一个任务副本的二周目。

    但是二周目中她除了任务对象的名字之外,没有关于这个副本的任何信息。有的时候因为任务要求本身也能够告诉她一些事情,所以二周目中连任务的细节都不知道。

    关于一周目的相关记忆更是被全部被抹消。

    秦云已经很久都没有跑过二周目了。

    她现在不知道这个身体的名字、身份、和任务对象的关系、或者之前是因为什么原因死亡。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甚至连这个副本最起码的世界设定都不清楚。

    不知道在床上等了多久才,秦云恢复了足够的力气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她终于能够看一下周围的情景。和之前看到的那个角落的风格一致,大概是维多利亚时期的风格,这和她听到的那两个名字的风格也相符。

    她仔细地看了一下屋内的摆设,没有任何电器用品,书桌茶几和床头柜上摆放的都还是烛台,墙壁上也没有插口。但是从纺织品以及其他的锻造铁器上面能看出来起码应该是进入了最基础的工业时代,所以大概是介于蒸汽与电力时代之间?

    秦云闭了一下眼睛,从薄纱后的落地窗照进来的光线依旧一片昏黄。她突然睁开眼睛看过去,不对,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黄昏的颜色丝毫没有变化?光线照进来的角度甚至都和刚才一模一样。

    她扶着床头的柱子稳住身体,然后把双腿挪过床沿,踩进厚厚的猩红地毯中。她身体恢复的速度很快,刚醒过来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能不能够睁开眼睛,但是现在只是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秦云就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力量站起来。

    这种感觉好像身体不是在从疲惫或者病痛中恢复,而是慢慢地苏醒过来一样。

    她扶着床柱摇晃地站了起来,试探地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再是一步。走到落地窗边上时她在厚厚的地毯中踩到了什么,身体一晃就要朝边上倒下去,秦云一把抓住了收拢起来的窗帘,把那奢华的天鹅绒拉扯下来的同时,自己也倒在了地上。

    长绒的地毯和减缓了的速度让她只是轻轻地摔到了地上,但是却有一种与这和缓的冲击完全不成比例的疼痛在她体内蔓延开来。仿佛她的骨头都是玻璃做的一样,被这一下摔出了细微的裂痕。

    这个身体不大对劲。秦云每次接手的身体都是刚刚死过一次,早就应该习惯第一次醒过来的不适。但是她却隐约地感觉不论原身死前经历了什么,这个身体的不对劲恐怕远远不止那些。

    她想要站起来,疼痛却让右腿完全没有办法受力。她向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面看了看,在长绒地毯上向前爬了一段,然后掀开了落地窗前的薄纱。

    突然亮起来的光线让她稍稍眯了一下眼睛,但没一会儿她就能够睁开看出去。

    落地窗外面有一个小小的平台,并没有围栏,看上去不像是让人当作阳台使用的设计。再向外就是一片树林,只剩下了干枯的枝杈和零星的白雪。树林覆盖了他们所在的高地,并且一直蔓延向下,直到山脚下时开始与一片城市接壤。

    一开始是稀疏的房屋和田野,朝着平原中心去的地方开始渐渐隆起,钢铁结构大型建筑的烟囱中间不断涌出来蒸汽,将暮色中渲染得一片氤氲。

    平原的中心有着一座最高的建筑,并不是一个工厂,它并没有冒着蒸汽的烟囱,而且那建筑的风格对于工业来说太过凌厉了。屋顶房檐都是尖锐的角度,中心更是矗立着一座高塔,之上是什么尖细的东西在夕阳的光线中折射着亮光。

    对了,夕阳。秦云朝着光线涌来的方向看过去,天边是一层层的薄云被渲染成不同深浅的红与橙,但是她分辨不出来光线的来源,找不到本应该在那里的太阳。

    “你还是这样。”

    身后的声音惊得秦云立刻转过去,一个金发的男人站在门口,他身上穿着一套中古款式的西装,昏暗的光线中之能够看见挺拔的身形,分辨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刚醒过来的身体很敏感,你这样子会弄伤自己。”男人说着朝她走过来,他的话语中没有不快或者责备,只是在说着简单的事实。

    秦云看着他走过来就下意识地要蜷起身体,靠在身后的落地窗上,将双腿拢到身前抱住。退到无法再后退的地步,暴露出最少可供攻击的区域。

    那人如同没有看见她的动作一样,不紧不慢地走到她的跟前,然后屈了单膝跪下。他伸出手来的时候秦云的身体僵了一下,但那人只是理了一下她耳边的头发,然后手指滑过她的侧脸。

    他长长的金发被低低地束在身后,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向前滑落了一丝,在黄昏的余色中看起来如同金线铸成般耀眼。长发垂落的弧度缓和了他面孔清俊到几乎凌厉的线条,同时也给那浅蓝色的眸子晕染上一丝几近柔和的色彩。

    那只手是温暖的,秦云记起来了他的声音,是昨天晚上被称作安德里希的人。

    她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安德里希的视线转向了她的唇,只是说了一句:“不要心急。”就朝着她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站起来。动作轻松得好似秦云的重量完全没有对他造成阻碍,如同抱起的不是一个女孩子,而是一只猫一样。

    秦云靠在他的怀里没有挣扎,她并没有挣扎的力气,也没有能够挣脱这个人的可能。但同时她也能够感觉到身体根本没有要挣扎的欲望,恰恰相反,她甚至渴望着他的触碰,仿佛能够从那温暖之中汲取无尽的安心一样。

    这是原身留下来的感觉么?

    丝白的睡裙铺开在他黑色的正装上,安德里希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撩起了窗前的薄纱勾在一旁:“黄昏了,你最喜欢的时间。”

    秦云看着他的脸庞没有说话,这个人没有发现她的不一样么?之前只是微微地动了一下手指就被他察觉,那现在为什么没有发现她动作间不一样的地方?

    安德里希淡蓝色的眼睛看了看她,然后转向天际,仿佛在示意她也一同看去一样。

    秦云又看了他一会儿,终于顺着他的意思,重新朝着刚才眺望的方向看了过去。那姿势让她把头靠在了安德里希的肩膀上,被他微凉的发丝轻轻触碰着额头。

    秦云以为看到还会是那丝毫不变的永久黄昏,但是这个陌生身体的知觉却又一次让她惊讶。就在她注视的这几秒钟的时间内,天边的晚霞颜色渐渐深了起来。并不是很明显,或许只是红色和橙色都深了几个色度而已,她甚至都不应该能用肉眼分辨出这种细微的变化。

    但是现在她却可以准确地感知每一秒天空上的变化,哪一块的颜色发生了怎样的改变,就如同靠在安德里希身上的时候,她能够分辨出他衣服上各种微弱的气息。烟草、皮革、马匹、女人的香水、雪封的树林、壁炉的烟与火,还有弥漫在城市中的雾气。

    她看着那晚霞如同燃尽的焰火一般,所有绚丽的颜色都湮没之后,天边短暂地呈现出一片透明的蓝色,与粼粼的云纹叠在一起,如同一片清浅的大海。

    然后那片海水渐深,如同汲取了旁边所有的色彩,将整个世界沉入了水底深处。等到浓郁的深蓝涂抹了整片天空时,夜幕终于覆盖了一切。

    最后一丝颜色也从夜空中消失之后,如同等到了一场歌剧的落幕,安德里希不置一言地抱着她转回屋里。

    他的动作那么自然,以至于秦云一直到几秒钟之后才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房间里面并没有点起灯火,从落地窗那里也没有月光洒进来,然而在没有被任何光线照亮的房间里面,她却依旧能够清楚地看见所有东西的轮廓。

    那种感觉就像是之前看着被机甲的系统处理过的图片一样,仿佛只要不是绝对的黑暗,她的瞳孔就能够捕捉到所有的物件反射出的细微光线。

    安德里希同样毫无障碍地把她放回床上,之后他并没有离开,只是站在床边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伸出手,缓缓地理了一下她落在垫子上的头发。

    那双淡蓝色的眸子里如同透过了她的身体在看着什么其他的东西,脸上的线条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却依旧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如同怀念般的遗憾。

    “你不记得我了。”

    那甚至都不是疑问,只是肯定而平常地说了出来,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比他的话语更加让人惊讶的,是秦云的反应。她的瞳孔没有紧缩,身体也没有绷起,只是微微张开了唇,似乎想要说什么。

    然而并没有声音发出来。她要说什么,她有能说什么?

    安德里希抚上她的脸颊,那种怀念的神色似乎把他的瞳孔都沾染成了更深的颜色,还是说那仅仅只是夜色?

    秦云抬头迎向了安德里希的视线,你是谁?我这个身体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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