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宫里的时候和这位可并不亲近。”徒景略带苦涩的问道。今上徒晟是上皇第三子,乃是先皇后之子,平日里并不显眼,又比程潇大十余岁,程潇虽然有段时日在宫中长大随皇子们一道学习,但是两人怎么看都只是关系一般。

    程潇闻言沉默下来,他和徒晟关系不好当然不可能,可是若是说实话,徒景的反应?程潇果断决定换个话题“我知道义父和大哥都希望我一生平安,可是我终究不是明轩王府的四爷,我是成国公府的世子,祖父只是这样,我要撑起成国公府的将来,我也不想堕了父亲的声名。”

    徒景深深地看了他许久微微叹息道:“也罢,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想必也不会更改了。”

    说完就向外走去,背对着程潇停住道:“我带来的那些人都留下,你在江南已经不安全了,若是可以就早些回京吧!”言罢头也不回的就离开。

    林黛玉在贾琏和徐澄的帮助下回姑苏安葬了父亲。大概是强撑着的那些力量用光了,林海安葬之后,林黛玉就病倒了。

    一行人在林家祖宅暂住下,林海虽然捐了林家大部分的财产,但是林家祖宅还是留了下来。

    因着林汛等人之前所为,林氏族人待林黛玉倒是很是客气,只是林黛玉却不大愿意和这些人来往,虽然远了些,终究是血缘至亲,但是林氏族人所为实在让她有些寒心。

    其实林海虽然将林家的家产捐了,但是祭田还是给了族里,甚至还另外多给了些。这族里还是不吃亏的,只可惜人心不足,就算这般族里仍然是不知足。不过有皇帝的圣旨在前,林氏族里这会儿怎么也不敢苛待了林黛玉。

    不过也因着她病重,林氏族人虽觉不渝倒也没什么话说。

    只是林黛玉的病反反复复不见好转却是急坏了贾琏和徐澄。

    尤其是徐澄,虽然他医术高明,但是到底是医身不医心,说到底是林黛玉心情郁郁才影响了养病。

    这一日徐澄又来给林黛玉把脉,只是手一搭上就眉头微皱,这十余日的功夫却是不见好转。

    林黛玉幽幽的道:“我没什么大事,师兄不必如此费心。”

    这话一出,饶是徐澄一贯好脾气也是气到了“身体是你自个的,老师费尽心力不过是盼着你能安安乐乐的,这倒好,老师刚去,你就这般作践自己的身子,你若是觉得对得起老师的我也就不管了。”说完就要拂袖而去。

    林黛玉被这一番话说得愣住了,紫鹃眼见不对忙拉住徐澄的袖子急道:“徐少爷,我们姑娘没有不好好养病,真的。”

    徐澄闻言只不信的看向林黛玉,若是好好养病,哪里还会越发重了。

    林黛玉微微垂着头苦涩的道:“师兄莫气了,你所言我岂会不明白,父亲为我做了这么多,若我真的这般将来九泉之下也见不得父亲的面。可是师兄我想到父亲就这么离开我就难过,我真的不孝,这么多年都没有陪在父亲的身边。若是早知道,早知道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去京中。”说着说着却是泣不成声。眼泪一滴滴的落下。

    徐澄见此也是心软了,叹息的坐了回去安慰道:“你这会儿还病着,这么苦哪里还能好,快莫哭了好吗?”

    可惜这样的安慰不起作用,紫鹃雪雁更是急得团团转给徐澄递眼色求他想办法。

    徐澄道:“师妹别哭了,我这儿有封信你看看吧,是老师留给你的。”

    言罢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林黛玉瞧。

    林黛玉闻言倒是忘了哭泣,怔怔的看向徐澄,好一会儿才接过信看了起来。

    信确实是林海留下的,算是林海对女儿最后的一丝不放心,担忧自己去后女儿沉溺于悲伤之中无法自拔。

    玉儿吾女:

    见信为父必已不在,生死早有定数,汝不必太过伤怀,为父自去见汝母。

    然为父最不舍就是汝,汝尚年幼却要独留世间。然为父望汝谨记,为父往昔教导,不堕吾家之风范,汝乃是吾林家之嫡女,虽吾已不在,但汝亦不需为小人所轻贱。为父与汝母所盼着莫不是汝平安和顺。

    为父不能待到汝及笄出嫁深为憾事,今留一字“安乐”为汝之字,余者皆不求,只盼汝一世安乐。

    林黛玉看罢信却是捂脸大哭,字字句句不过是忧心女儿之言。想到父亲永远不再了,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看着林黛玉这般痛苦,紫鹃雪雁几个也是泪水盈满眼眶,只强忍着想要安慰自家姑娘。却被徐澄使眼色拦住了。

    徐澄看到黛玉放声痛哭却是松了口气,如此这般反而是更好。

    师妹自打老师离开之后一直强撑着,就算偶有伤心难忍也只是低声落泪,将情绪埋在心口。如此郁结于心这病如何能好。

    如今经此一发泄,心中郁气散去自然于身体好些。

    徐澄也就不再留,只叮嘱紫鹃几个注意些待到师妹发泄完后注意身体可有不妥之处,若有及时告知他。

    话说林黛玉见父亲身前所留之信件后终于情绪失控放声大哭,将心中郁气尽数散出。只是这般哀思过度当日夜里就发热。慌得紫鹃几个忙去通知徐澄。

    好在徐澄把脉之后言只是累极而已,但是到底众人不放心,紫鹃几个干脆守了一夜。徐澄也不敢安眠只在离林黛玉最近的一个院子里看书陪着。若有事好及时赶过去。

    总算第二日清早,林黛玉的热就退了,睁眼之后反倒是疑惑怎么一个个都憔悴不堪。待得知情况时却是哭笑不得感动莫名。忙将这几个赶回去歇息,另叫了几个二等的丫鬟服侍着。

    大抵是因为昨日夜里彻底的发泄一通心中郁气散去的原因,林黛玉的身体倒是明显好转许多。见此紫鹃几个也就放心的去休息了,毕竟姑娘可是发话了,若是谁不去下回就不要再跟前侍候,虽然是吓唬的话但是还是要听的。

    因着林海的信林黛玉终于想开了,再徐澄的用药下很快身体就好转了。

    贾琏倒是想着等林黛玉的身子好些就出发回京,但是林黛玉却不愿意,言要给父亲守满百日再出发。

    因着算是情理之中,左右都这么久了再耽搁些日子也是没关系的,当然贾琏会站在林黛玉这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林海去世的消息送入京中后,他那位好二婶打的好主意,可惜林姑父早有打算,贾家最多也就是得点抚养费,这和王氏的打算实在有差,若是没这个机会也就罢了,偏生生的看着这么大笔的钱财从眼前过了。到底心气不顺,话语就有些难听。贾琏听了小厮的传话当时脸就黑了,本有的芥蒂越发的明显了,自然也就不乐早些回去。

    只是随着天气越发的冷,这百日也快到了,林家又开始忙忙碌碌的收拾起来,只这一去却是真的没什么可能再回来了。只是林黛玉到底不忍心林家的主宅就此荒芜,想了想还是打算留了两户人家在这里看着。

    这一日难得风光秀丽,徐澄邀林黛玉在花园里下棋,要他看自家师妹没什么大事,多走动多看看风景什么的绝对对身体有好处。

    只可惜徐澄的棋艺实在比不得他的医术,林黛玉虽然不敢说是大家,但是也算是善棋之人。很快就没了兴趣,只徐澄冥思苦想,她倒是无事忙。

    “昨日个琏二哥使人传话说是后日就出发。”林黛玉忽然道。

    徐澄还在想着该怎么走只轻声应道:“恩,确实。”

    林黛玉见此有些无奈,她倒不是真的没事找事,她前几日就惦记着这事,这他们走了,师兄怎么办?

    徐澄总算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抬眼看去却见自家师妹这一副无奈的模样转瞬一想总算明白了原因好笑道:“师妹想是忘了我可是京城人士,自然同你们一道回京。”

    林黛玉这才发现自己却是直误了,笑道:“可不是,我倒是忘了,师兄是京城人士。”

    这般一想,林黛玉心中也安定了不少,说实话这回上京比起上一次她心中越发有些担心,毕竟上一会自己只是做客,住得再久还有家在,可这一回却是真的寄人篱下了。

    不管怎么说师兄能在京中多少也有点心理安慰。这些时日,林黛玉待徐澄是当成兄长看待。

    父亲从病重到去世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直是徐澄在忙前忙后的照顾,人心都是肉做的,林黛玉如何能不感触颇深。

    于徐澄而言,他一开始是敬重林海,才待林黛玉好,后来却是真心疼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就父母俱无,他真心希望能多帮帮她。

    林黛玉与徐澄虽无兄妹之名却是胜似亲兄妹。

    林海是九月初三没的,十二月十三日正好满百日。林黛玉跟随贾琏一道离了姑苏,从此离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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