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褒自然没想到有人会在自己家门口设伏,斥候哨探并没有急着派出,牂牁紧挨建宁,但且兰距离建宁可足有四百多里的路程,朱褒希望尽快赶到建宁,与雍闿、高定合力将击败刘毅,他对刘毅倒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也只是想着将刘毅赶出南中,各地自立,至于打进蜀中,朱褒暂时没这个念想。
    这牂牁处于群山环绕的夹缝之间,出城之后,入眼所见的就是群山,别说刘毅据此还有三十里,就算刘毅把兵马推进到且兰周围,不派斥候都难以发现,就算派了斥候,如果斥候经验不够丰富,或者疏忽一些,都不太可能察觉到。
    军队在进入山涧之后,原本还算整齐的阵型开始出现变化,从山顶上看去,犹如一条长蛇般向前蔓延而行,但这种算不上长蛇阵,地形的限制让这样的队伍无法首尾相顾,尤其是在路过一些极为狭窄的道路时,更是如此。
    但这样的地方也不适合设伏兵,因为同样无法容纳太多的伏兵,而且更容易暴露,当然,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在山上设伏,不追求擒贼先擒王的话,在这样的地方,滚木礌石往下一扔,能最大化的对敌军形成杀伤。
    前提是你得能找到上山的路,而且刘毅的目标是平叛而非杀伐,说到底,这些兵马在名义上都算是自家的将士,伤亡太多,损耗的还是刘备这边的战争潜力,所以从一开始,刘毅的策略就是诛杀首恶,从者可视罪责进行减免,最大限度的保持牂牁的人口。
    这样地广人稀的地方,能够聚集起两万兵马,多数都是将民间青壮年都征召过来了,杀伐太甚的话,很容易造成整个牂牁汉人的缺失,这不利于日后促进汉蛮融合。
    ……
    “这些郡国兵,真他娘的慢!”张苞将嘴里已经被嚼烂的草根吐出来,根据斥候传来的消息,对方的军队今天抵达这里的可能性很低,这也代表着他们今晚上不能住在舒适的军营里或者城里,而要在这里待上一个晚上。
    也幸好是二月,哪怕是这里四季都能看到绿色植物的地方,蚊虫也不是太多,否则这一夜有的受了。
    现在张苞真想找到那朱褒,拎着对方好好问问,一日行军不到三十里,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听说王上当年携民渡江,那速度都快追上这些人了。
    “将军,要不回去歇息一番,明日再来?”随行的将领低声询问道,哪怕敌军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但在交流中,依旧保持低声交流,不是重要的事情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刘毅选择花一个月的时间来着重训练这支蛮兵的纪律性如今看来还是很有成效的。
    “放屁!”张苞低声骂了一句:“都给我好好地藏好,万一惊动了对方,还怎么伏击!?告诉大家,不准生火,夜里要接手的,给我爬着去,坏了大事,小心我抽你们!”
    现在双方的距离也不过数里之遥,若那朱褒警醒些,派了斥候过来,这边有什么动静很容易被发现的。
    “喏!”
    那蛮将只得点头,爬回去传递命令,一千人马就这样静静的等在林中,也幸好这些蛮兵已经习惯了山地生活,有一套山地生活经验,换做噗通汉军的话,这一夜可就遭罪了。
    “亭侯,我们为何不偷营?”刘毅带着人在后方,同样没有扎营,刘毅同样担心暴露目标,所以这一晚,他也选择了风餐露宿,孟琰安排好将士们之后,回到刘毅身边,低声问道。
    刘毅默默地咬了一口肉松饼,闻言看向孟琰,摇头道:“不值得,这夜里最是容易炸营。”
    “不好么?”孟琰不解道,对方炸营了,不是更容易击败?
    “这地势,真的炸营了,两万人没头苍蝇一般乱撞,我们这点人马,可能直接被人踩死了。”刘毅喝了一口水,吃着肉松饼,一边含糊不清的解释道:“最后的伤亡,可能跟直接与对方对阵差不多了,这些都是郡国兵,而且是叛逆,人心上对上我们多少都会有些底气不足,遭遇突袭的情况下,很容易选择投降,但若是炸营的情况下,死伤惨重不说,挡住对方的去路还容易拼命。”
    孟琰闻言默默地点点头,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刘毅一开始说的很清楚,能招降的,能不杀就不杀。
    这一夜,对于很少熬夜的刘毅来说,过得有些煎熬,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三军主帅,行军在外,多少都要起到一些表率作用。
    晨曦初露,晨风带着一股寒气吹过群山,刘毅打了个寒颤,看着远处那肆无忌惮升起来的炊烟,带着两名护卫摸到高处,从腰间摘下自己的竹筒望远镜来,通过望远镜,能够看到那军营里已经开始造饭,想来出兵的时候不是太远了。
    昨夜吕玲绮没有发动偷城,折让刘毅心中松了口气,自己的妻子对于打仗还是有一套的,应该发现这边并未打起来,所以没有打草惊蛇。
    牂牁军队显然习惯了慢节奏生活,一顿早食,一直吃到日上三竿才结束,就算刘毅性子比较温吞,此刻也有些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万多人组团来旅游的。
    在经过了一阵磨蹭之后,军队终于开始缓缓行进了,刘毅默默地将望远镜挂回了腰间,对着身旁的孟琰道:“准备吧!”
    “喏!”孟琰插手一礼,前去集结兵马。
    另一边,早已准备好的张苞看着远处缓缓行进,从眼前过来的牂牁大军,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长矛,眸子里隐隐有火焰在燃烧,这一夜他是凭着年轻,身体好,硬生生熬过来的,此刻,他心中对于朱褒的恨意已经达到了顶点,虽然双方并没有碰过面,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朱褒的仇恨。
    没本事心还挺大,害的自己在这荒山野岭里喝了一晚上的风,他现在想杀人!
    大军几乎是从眼皮子低下缓缓行过,张苞并没有动,犹如潜伏在暗中观察猎物弱点的猛虎,他在等敌人最弱的那一点出现。
    朱褒的帅旗出现在视线之中,张苞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长矛,等待那帅旗在视线中挪动,等对方路过,没有出售,关兴在前面拦路,前面动手了,他这里才会从后方杀出,不给那朱褒任何逃生的机会,今天他要用自己的长矛,不在对方身上戳上十几二十个窟窿,难消这心头滔天的怒火。
    一声锣响,前方出现了混乱,一支人马从斜刺里杀出,瞬间将牂牁大军切断,早已按耐不住的张苞见前方动手了,当下手中长矛狠狠挥落。
    一拍箭簇腾空而起,落在慌乱的人群中,顷刻间便倒了一片,张苞翻身上马,双目中的火焰几乎真的燃烧起来一般,扯开嗓门儿咆哮道:“给我杀!”
    憋了一夜的邪火,这一刻仿佛要彻底释放出来一般,坐下的战马似乎能够感受到主人的怒火,四蹄撒欢一般跑动起来,身后的蛮兵露出身形,一个个手持着各自的兵器,发出一声声古怪的呐喊,紧紧地跟随在张苞身后,冲入了人群。
    牂牁郡的郡兵处于茫然状态,本能的想要迎敌。
    “滚!”长矛一甩,形成弓形,带起一阵尖啸,数根刺向自己的长矛直接被巨大的力道撞断,狂暴的力量砸在人身上,直接将靠近的将士砸飞出去。
    主将如此勇猛,身后的蛮兵将士也受到了鼓舞,一个个咆哮着冲进人群,抡起手中的兵器便朝挡在他们前进道路上的郡兵往下抡。
    这些郡兵常年与蛮人打交道,也不能说全无战力,但却是头一次见到这般生猛的蛮兵,加上两面同时受到袭击,一时间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至少在局部上,牂牁郡的郡兵并没有人数优势,士气又被压制,很快便被杀得溃不成军。
    主帅帅旗下,朱褒看着瞬间陷入混乱的军队,以及那些赤色铠甲的兵马,心中有些慌乱,做梦都想不到这个地方会出现敌军埋伏。
    “挡住他!”人群中,关兴一杆长刀,所过之处,刀光凌冽,无人能挡,尤为醒目,眼见对方直冲自己二来,朱褒慌忙指挥将士上前,想要拦住关兴。
    便在此时,后方也乱了,张苞犹如一头人形猛兽一般在乱军之中横冲直闯,鲜血遮掩了他本来的面目,却更加狰狞。
    前后夹击,朱褒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心腹将领带人上前,却被关兴手起刀落斩于马下,另一边的张苞更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朝着朱褒杀过来。
    “别抢,人头是我的!”关兴眼见张苞靠近,顿时不满,在斩杀敌将之后,连忙催马朝着朱褒杀过来。
    “先到先得!”张苞在乱军中,得意的大吼一声。
    “饶我性命!”朱褒惊恐的看着一脸狰狞笑容的张苞冲到近前,想要从马背上滚下来求饶,奈何张苞对他已是恨之入骨,哪会听他废话,手中长矛二话不说便刺穿了他的胸腹。
    另一边,关兴也冲到了近前,手起刀落,不等朱褒脸上那表情转换,已经一刀斩落了他的人头!
    “人是我杀的!”
    “人头是我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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