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续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缓缓将宝剑举到颈旁:“完了,列祖列宗的基业都完了……”

    由于萧正的离去,金兵群龙无首,士气大落,很快被宋蒙联军击溃,蒙古骑兵长驱直入,四处追杀残余的金兵。“大人,有人向城外逃去。”台的手下发现了萧正的行踪。“你们继续在城内清剿,其余人跟我来。”乌伦台寻思,此人很可能是完颜续,不敢大意,即可带领人马去捉。

    蒙古骑兵之所以厉害,关键在于胯下所骑的快马,而眼下萧正,所骑的也是一匹神驹,所以他并不担心蒙古骑兵能追的上他。乌伦台带人追却始终赶不上,心中暗忖:此人竟有如此良驹,必是位高权重的人物,哪怕不是完颜续也是一个大有身份的人,不能让他跑了。但是在这样追下去肯定会被甩了,也要让他见识一下我蒙古草原上的快马,他的坐骑是术赤亲自为他挑选的,是马群中的佼佼者,之前没有全力以赴是后面的队伍赶不上他的速度,但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乌伦台全力策马前行,逐渐缩小了与萧正的距离,但也把他的骑兵甩开了。萧正往后一瞧,看乌合台单骑赶来,丝毫不惧,怀里的小公主还在熟睡当中。乌合台反手摘弓,搭箭便射,直向萧正后心窝射去,萧正头也不回,似背后长眼一般,右手一挥,就把箭卷在袖里,随即向后甩去,直向乌伦台面部射去,那箭去似流星,快如闪电,乌伦台大惊,来势不知比他射出时快多少倍,就在他闭目待死时,箭在离他面部还有两尺时忽地向上向上射去,变了方向。乌伦台勒住马,面如死灰的看着萧正远去的背影,他知道刚才那一箭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他早已被射穿。他本来对自己的武功相当自负,没想到三天内连输了两次,且一次比一次惨,这次更是差点丢了性命。后面的骑兵陆续追了上来,乌合台道:“没事了,都回去吧。”带着人马悻悻回唐州城。

    此时,唐州城已被宋蒙联军占领,完颜续的尸体也被发现了,张定远按照旨意将完颜续的人头带回去,以祭奠先皇。乌伦台回帐之后依然怅然若失,术赤说道:“让人跑了吧,那人不是完颜续,是金国第一高手萧正,你是吃亏了吧?“乌合台道:“元帅,我自艺成以来从未向今番这样憋屈过,三天之内连败给两个人,甚至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战事结束后我想回师门苦练。术赤道:“山外有山,天外有人,这是汉人说的话,不要灰心,你已经不错了。”

    唐州本为北宋旧地,如今收复自应归张定远管辖,但不知术赤是否这么认为。一旦失去了共同的敌人,那么原先的盟友就会倒戈相向。目前城外驻扎着宋军和蒙军,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张定远觉得应当早作打算。刚才术赤的亲兵来报,晚上举行一场庆功宴,犒赏三军,两军即为盟友,不如一同尽兴。

    孟珙道:“大人,你说蒙古人今晚会不会耍花招?”张定远道:“术赤的提议确实不好拒绝,目前两军同驻一城,关系很微妙,且蒙古人生性豪迈好客,咱们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不过也不能毫无防备,传令下去:中军营和神机营今晚战备,严密防范。孟珙随即下去吩咐了,但尚未出门,就有一士兵前来禀报:御史范文同大人要见将军。张定远心中道:这个御史大人真不是省油的灯,唐州城破后,他以派传令兵把军情告诉了他,并嘱咐他不要来唐州,因为唐州现乃是非之地,蒙古人不知会不会有阴谋,城池易主更是百废待兴,为了提防蒙古人,更是需要他在外面策应。不过御史大人显然不能明白他的用心。张定远道:“请御史大人进来。”

    范文同刚进屋便道:“将军旗开得胜,恭喜了。”张定远道:“这都是将士们的功劳,范大人客气了。范文同:“将军挟天子之威,自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过本官有一事不明:目前唐州城已破,为何不让本官进城呢?张定远道:“大人,具体缘由我已让人解释了,难道我的人没有把话带到?范文同道:“将军的人自是听将军的吩咐了,差点将我扣在了营地,如将军所言,眼下唐州百废待兴,需要编户齐名,安抚百姓,这好像不是你们武将所擅长的吧?”张定远道:“我的人如有得罪大人之处,还请御史大人海涵,范大人所说不错,可眼下唐州还有几十万蒙古大军,不能不防,失去了敌人的盟友就是我们现在的敌人,所以我让大人在城外以防万一,也好策应,今晚蒙古元帅术赤提议两军共摆庆功宴,犒赏三军,我不好拒绝,如果蒙古人有所动作大人可以六百里加急禀告皇上,早做对策,也是为了大人的安全。”范文同冷笑道:“为了我的安全,将军之所以不让我入唐州是为了你的功劳吧,打下唐州城,带完颜续首级回京面圣,将军前程似锦啊,本来你为武将,战功自是你的,我一个监军,就是你的陪衬罢了,但将军如此将我置身事外,可就太不厚道了,今天蒙古人也打了一天仗,急需休整,怎会在晚上攻打我们,将军是气我文官不懂军事吧,且圣上命我为监军,我自要知道将军一举一动,将军想把我留在城外,莫不是和那术赤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孟珙听后大声道:“监军大人不要血口喷人。”张定远挥了挥手道:“既然御史大人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您一切自便吧,孟珙,随我去查城防。”说完带着孟珙离开了,留下范文同气结的站在那。

    孟珙道:“将军,他分明是嫉妒你的战功嘛,竟然说出那种话来,太可恶了。”张定远道:“我和他就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一切随他就是了,他毕竟是皇上派来的人,得罪不得。”孟珙道:“我看将军早已把他得罪了,刚才我们走时你没看他的脸色。”张定远道:“我又不是那种溜须拍马之人。”他二人检查完城防又在计划着晚上的庆功宴,蒙古人当然也没闲着。

    蒙古帅帐中,乌伦台道:“大人提议今晚共举庆功宴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术赤道:“你觉得此时我们的头等大事是什么?乌伦台道:“当然是占领唐州城,如果那一道吃掉张定远的大军那是最好不过。术赤道:“想法固然不错,但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乌合台道:“大人,难道真的吧唐州城让与宋军?术赤道:“怎么可能,我蒙古与逐鹿中原,唐州是兵家必争之地,怎能拱手让与他人,大汗这次拨我二十万兵马,三十门火炮,可不是对付一个苟延残喘的的金国的,眼下我们要找到进攻的口实,毕竟我们和南宋还是盟友关系。乌合台道:“元帅打算今晚动手?术赤笑道:“是,也可以说不是,因为和张定远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乌伦台,我要你亲自去做这件事…….

    乌伦台听完大惊道:“元帅,此事万万不可,就算此计能成,元帅你也是杀头之罪,大汗绝不会宽恕的。术赤道:“与我蒙古统一大业相比,我个人的前途性命不算什么,张定远乃宋之良将,和他的部队打凭借我们兵力和火炮上的优势可以赢,但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在攻打大宋之前,我不想浪费有生力量,你别说了,快去准备吧。乌伦台还道:“元帅,还有别的计策吧,这个太冒险了。”术赤道:“战场上机会稍纵即逝,目前只能如此你快去吧。”乌伦台叹了口气,出去了。

    晚上,唐州城灯火通明,今天攻城立功的先锋将士集合在唐州城里,篝火印着战士们兴奋的神色,在黑夜跳动着。此时,蒙汉两军共同举行封赏,术赤和张定远以及范文同在中央帅帐,孟珙和乌合台分别站在身后双方觥筹交错,频频举杯,真如亲兄弟一般。术赤道:“以前听闻大宋军队屡战屡败,毫无斗志可言,今日得见将军虎师才知传言不可信啊。张定远道:“元帅客气了,蒙古骑兵横扫漠北,才是真英雄。二人互相吹捧,仿佛十几年的老朋友一般。张定远道:“眼下战事结束,元帅有何打算?术赤带着略显酩酊的神情道:“自然是班师回朝了,向我大汗复命,唐州本为北宋故地,如今失而复得自是可喜可贺,将军放心,我部明日即离开唐州城。张定远道:“元帅言重了,大战之后,贵军尚未休整,如若元帅明日就走,倒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之中了。”范文同道:“想不到两位将军短短数日就有了如此身后的情谊,传出去定是一段佳话,我敬两位将军一杯。”术赤道:“御史大人客气了,我干了,范大人量力而行。”他还记得上次范文同酒后丢丑的事。范文同道:“多谢元帅好意。”

    帐外有人向术赤禀到:“大汗派使者前来劳军,现在我军中。术赤向乌合台道:“你回营接待一下,说我正和张将军商讨战后事宜,分身乏术,请他海涵。乌合台道:“元帅放心,我定会办妥。”张定远心道:即是大汗的使者你怎会不亲自相迎,只怕有诈吧。遂道:“既然元帅军中有事,张某怎敢耽搁,不如今晚意尽于此,如何?术赤道:“将军言重了,只是大汗差人来送些酒肉之类的吃食,哪算得上什么军务,今晚你我二人不醉不归,对了,还有范大人,就不要为一些小事烦心了。范文同道:“二位将军真是情比金坚啊,范某人感动至极。术赤和张定远听了这话都有点反胃,就连术赤这个蒙古人都知道情比金坚形容夫妻之情的,看来御史大人是存心想恶心恶心这二位。不过他二人本来就在逢场作戏,听后哈哈一笑,也就罢了。张定远向孟珙使了个眼色,孟珙也悄悄出去了。术赤看见孟珙离去的背影道:“孟小将何故离席啊,不要扫兴啊。”孟珙道:“禀元帅,末将腹痛,去茅房。”这是最拙劣但也是最直接的借口。张定远道:“元帅你看,我手下尽是这懒驴上磨屎尿多的家伙。”众人哈哈大笑。

    孟珙随即出账。他要跟着乌伦台看他到底去哪。但就这么一耽搁,早已失去了乌伦台的踪影。孟珙只好去蒙古大营一探究竟。由于两军刚打完胜仗,且是盟友关系,此次蒙古大营的防备比上回要松多了,蒙古士兵围着篝火痛饮奶酒,吃着牛羊肉,只有营地外围有部队警戒,孟珙趁着夜色偷偷的潜入进来,不由觉得,若此时反戈一击,定能灭了这草原狼。孟珙有了上次的经验,轻车熟路,直向术赤帅帐摸去,期间虽遇上几支巡逻小队,但都有惊无险。孟珙在术赤帅帐附近埋伏下来,但见帅帐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像在喝酒狂欢一般。孟珙心想:是乌伦台在招待使者吗,他决定走近一看。

    孟珙来到帅帐帘前,轻轻将帘挑开,只见几个千夫长模样打扮的蒙古人在喝酒吃肉,好不快活,但没有乌伦台的声影。就在他暗自奇怪时,忽觉背后劲风陡起,孟珙迅速抽出佩刀反手一挥,但却并没有金刃碰撞之声,而是类似于瓦罐破裂之声,之后感觉一股液体从背后溅到胸前,不由大惊,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看似喝醉了的蒙古人向他扔出了酒坛,此时他正在用蒙语大声说什么。

    孟珙赶紧上前用刀鞘重击他的头部,蒙古人倒了下去,幸亏眼下大营士兵都在喝酒狂欢,没有注意到那蒙古人的喊话,孟珙看并没有人从帐内出来,四周也无人赶来,孟珙不禁松了口气。“此地不宜久留,我要赶紧回去向将军禀报。”孟珙匆忙消失在夜色中。然而就在他走后不久,帅帐内喝酒狂欢的蒙古人神色也变了,其中一人道:“快向乌伦台大人复命。”而那被孟珙击晕的蒙古士兵,也站了起来,露出狡黠的笑容。

    此刻,宋军大营内,士兵们也在庆祝胜利,不过张定远早有吩咐,让将士们保持警惕,因此并未像蒙古人那样喝得脸红脖子粗。就在士兵们因可以早日回朝而欣喜时,三道黑影悄悄向大营逼近。三人都穿着宋军衣物,其中一人道:“乌合台大人,宋军此刻戒备仍未方松,贸然闯入,只怕对我们不利。”乌合台道:“元帅早有防备,这张定远果然不好对付,你们二人这般行事…。”言罢三人分头而行。

    一盏茶的功夫后,宋军营帐突然着火,营地里的士兵立刻乱作一团,一位游击将军喝道:“都别慌,步兵营派支人马迅速救火,其余人在大营内展开搜索,中军营和神机营准备战斗。就在宋军紧张布置得同时,乌伦台找到了张定远的帅帐,迅速潜了进去。他随手将一封张定远签署的公函揣入怀内,便立刻离开。趁着宋军大营调整换防之际,偷偷溜了出去,宋军营外,早就等在那的两人见乌伦台的声影道:“大人,宋军行动速度很快,我还以为大人遇上了麻烦。乌伦台道:“也就差一点,是非之地,快走。”三人刚要离去,忽听背后有人说道:“往哪走啊,以为我大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成,化妆成宋兵的样子,你们究竟是何人?

    乌伦台回头一看,只见一老者身穿黑袍,左手拿判官笔。正是阎罗判官莫重久莫师傅。乌合台一掌拍去,此刻他只能速战速决,莫师傅看清掌势,喝道:“来得好,看招,焰阳掌。”左掌劈出迎敌,这是二人第二次交手,乌合台只感觉对方掌力中一股至阳至刚的力量排山倒海而来,他的昆仑掌也是至刚的掌法,但比起对方来,着实差了一个档次。顷刻间,乌伦台已被莫师傅掌力震开,只感手臂酸麻提不起劲道,乌伦台忽然觉得此人身手如此熟悉,莫师傅可没给他考虑的时间,判官笔倏地向乌伦台点去,他已看出乌伦台是三人中的头,擒贼先擒王,径直向乌合台攻去,另外两人一看乌伦台有危险,立刻抽刀向莫师傅砍去,莫师傅袖中闭穴撅一挥,但听兵刃碰撞之声,二人手中的刀已被震落,虎口鲜血长流,紧接着莫师傅用闭穴撅封了了他们的穴道,乌伦台看这情景大惊道:“判官笔,闭穴撅,你是阎罗判官莫重久。

    莫师傅笑道:“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当年的名号,难得。”说完左手判官笔,右手闭穴撅径直向乌合台诸大要穴点去,乌合台不敢怠慢,他自身功夫稍逊莫师傅一筹,立即挥刀凝神拆解,但见刀法气势雄浑,周围隐有飞沙走石之象,莫师傅道:“不错,你的刀法比掌法好。”但见莫师傅挥两支短兵刃,在乌伦台的攻势下宛若海浪中的孤舟一般,但无论海浪如何凶猛,都不能将其吞没。乌伦台越战越惊:“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但他竟能把短兵刃使得如此出神入化,只要稍有松懈,他立刻就能向我穴道打来,此人认穴之准,手法之精,已是高手之列,而且他内力更胜我一筹,我只能压得住一时罢了。”莫师傅也在暗道:“若不是今天带了兵刃,会很麻烦。”二人斗到分际处,乌伦台内力不支,刀法攻势减弱,被莫师傅找出间隙,挥笔将刀打落,乌伦台向后纵出数丈,咬牙道:“昆仑三式。”见他左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圈,推出一掌,此时他离莫师傅距离尚远,掌力决不能打这么远,但他倏地向前跃出丈许,右手同在胸前打出一掌,刹那间后掌压前掌,莫师傅已感呼吸不畅,他知道对手还有第三掌,决不能大意,他抛开判官笔,闭穴撅,急提内力,双掌平推而出,喝道:“摩柯无量。”就在此时乌伦台已欺到莫师傅身旁,双掌再次拍出,三股掌力向莫师傅打去,顷刻间双掌相交,嗤然有声,这时两人第三次对掌,前两次莫师傅都占了上风,但这次乌伦台招式精进不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莫师傅感觉对方掌力汹涌至极,立刻运足十成内力,掌势威力陡增,乌伦台已现颓势。莫师傅道:“好一个长江三叠浪,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难得了,可惜修为上的差距你弥补不了。”乌伦台脸上闪现一丝阴狠的笑容,莫师傅突然觉得掌心一痛,一股阴涩之气随内劲流遍全身。“不好,莫师傅叫道。不顾危险,急忙撤去了掌力,向后纵去,但乌伦台的掌力还是打在了他身上,莫师傅借着月光一看手掌,只见掌心处已然发黑,口吐鲜血道:“想不到你竟然用这种卑鄙手段,掌心暗藏毒针。”乌伦台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知道自己使出昆仑三式恐怕也难以赢你,就等着你急运内力的时候用毒针刺破你的手掌,现在毒已随你的内劲走遍全身,你要是再运内力只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乌伦台说完走过去将倒在地上的两人穴道解开。乌伦台带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莫师傅中毒以深,无法提气用轻功了,只得盘膝而坐,运功驱毒。心中暗道:行走江湖几十年,竟然在这里翻船了。”

    乌伦台带人急往蒙古大营赶,心中仍心有余悸,若不是随身带着毒针,恐怕真的回不来了。这是他突然想道刚才那人的掌法竟然和上次那偷营之人很相似,乌伦台越回忆觉得越像,暗道:“如果真是上次那个人,那就糟了。”当即决定折回去杀人灭口,可回营路程已走了大半,再回去势必节外生枝。况且那人武功高强,一旦压制住毒性,自己绝非对手,算了,先回去向元帅禀报吧。

    这时莫师傅仍在独自驱毒,他内力本就又有一定造诣,原本应早已无碍才对,但中毒之时内力高速运转,竟把毒性传播至四肢要害,因此颇有几分麻烦。莫师傅猛地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毒血,缓缓站了起来道:“虽然余毒未消,但已可行动自如,让他认出我杀个回马枪就糟了,得赶紧回营派人通传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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