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黑影里,黑袍人隐在黑影里,宛如与黑暗融在一起。

    史思明与崔乾祐、尹子奇也都是一色的黑衣,在这月色中更显得扎眼。高瑜舟一身白衣,与月光融在一起。黑色,代表着冷漠、高贵;白色,象征着飘逸、洒脱。

    黑袍人正是幽灵王朝的魔君,他如幽灵一样神出鬼没,洞晓世间万事。看着眼前这四个自己精心培育出来的杀手,武功气质,都勘称江湖上一流的人才。史思明的“思明神掌”在江湖上已堪称绝世掌法,更兼史思明心中大度,统帅幽灵王朝的死士如同统御千军万马一样,颇有将军气概。崔乾祐,冷酷,剑法精绝,心思缜密,杀人从无有失,太行大侠褚登善就是死在他的谋断之下。高瑜舟精于用毒,西域,南诏各种奇毒,他无不精通。尹子奇,追踪之术,天下无双,刺探消息,当世第一。手下是这样的人才,他眼中露出满意的表情。

    史思明心中惴惴不安,他知道魔君如同鬼魅一样神通广大,他不知道高瑜舟放走了夏瑶这件事魔君是否知道。如果魔君要对高瑜舟下毒手,该怎么办?一起求饶还是兄弟四个一起和他拼了?

    史思明想到和他拼了,心中又迅速的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们四个加在一起也不是魔君的对手。何况,这些年魔君养育教导之恩,虽然是在利用他们,但是时间长了,也不能没有感情。

    “思明,你的伤没有事吧?”魔君一开口问的却是他的伤。

    史思明道:“没有关系。多谢魔君挂怀。”

    “想不到天宗这次在扬州会来如此多的高手,还有四仙剑也掺和进来了。”魔君说起四仙剑,史思明和崔乾祐心中惊了一下,好在魔君立刻把话带过去:“那个施今墨是什么来历?几次搅合我们的事。”

    尹子奇听魔君问起了施今墨道:“施今墨是神医阁的少阁主,葛云岫葛神医的弟子。”

    魔君道:“天宗实力之强,却是出乎意料。加上神医阁插手,扬州之事很不好办。不过吐蕃,南诏,高昌等地已经在我们掌控之下。控制西域,截断丝绸之路,即可完成对大唐的包围。朝政变动,江湖也会为之所变。你们加紧盯住回纥王子葛勒的一举一动,切不可再次失败。”

    史思明听了,觉得天下大势已在掌控道:“魔君高见。天宗再强,实力也只是仅限于中原,而我们幽灵王朝势力可达西域、回纥、吐蕃、南诏、契丹。到时候可以对其合围。”

    尹子奇向魔君言道:“朱衣判官今天下午,中了天宗埋伏,被叶天士等人斩杀。”朱衣紫在幽灵王朝中地位仅次于魔君,他料想魔君定会大怒。出乎他意料的是魔君听了哈哈笑道:“叶天士利用沐天鹰为饵,引我们吞食,区区雕虫小技,难道本圣君会不知道吗?朱衣紫近来对本君不敬,且培养自己势力,对幽灵王朝隐有不利之举,本君就借叶天士之手将他除去。这就是对本君不敬的后果。哈哈····”

    史思明听的心惊肉跳,原来这一切都在魔君的掌控之中,包括朱衣判官的死。他涌起了一种兔死狐悲之感,哪一天等到自己对幽灵王朝没有用了,或者对魔君产生威胁了,魔君也会毫不犹豫的铲除自己吧。

    “我等誓死效忠魔君。”史思明跪下喊道,每次面对魔君,他都会感到一种压迫人的魔力。崔乾祐高瑜舟尹子奇也都相继跪下。魔君久久没有声响。

    史思明崔乾祐试着抬起头来看,却发现魔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

    施今墨在沐天鹰寸口脉把了许久,还是没有敢下针。

    黄芩看他脸色凝重,道:“瀚海菱花,无色无味,无质无形,难以察觉到是不是?”

    施今墨道:“这瀚海菱花之毒已侵入五脏六腑,胶固缠结,无色无味。明知幻觉都是假,可在他看来却又是真,瀚海菱花对肌肤内脏没有一点损伤,玉露丸也难以起效。”

    黄芩道:“上焦病不治,则传中焦,胃与脾也;中焦病不治,则传下焦。始上焦,终下焦。”

    施今墨听黄芩说出了三焦,心想黄芩所言不错。治病需要针灸药石各种方法并重。邪在上焦,应用轻清宣散,或芳香清化之品,其药性轻薄,如同鸟之羽毛,能轻扬浮散而祛邪于外,寓“轻以去实”之意,此即“治上焦如羽,非轻不举。”中焦病症主要包括胃经热炽,肠道热结,湿热困脾等症,因中焦是升降出入的枢纽,因此用药既不可太轻,也不能过于重浊,应平衡而均匀,即“治中焦如衡,非平不安。”邪在下焦,病位偏低,故用药应当选用质重味厚的药物,才易于抵达病所,即“治下焦如权,非重不沉。”

    他拿出金针在关元穴扎了一针,是为“关元两股足函容”。又在气海穴扎了一针,是为“气海脐下寸余五”。他施针扎穴,手法自是高明之极。在施完针之后,他又开了一副祛邪扶正的方子。

    施今墨给他施完针,开完方子时,已经颇感疲倦。这时他又走到凌枫面前,一掌击向凌枫,一根金针“波”的一声从凌枫体内跳了出来。接连如此,直至十一根金针都出来后,施今墨才长舒一口气,替凌枫解开穴道。

    凌枫冲施今墨一抱拳道:“多谢施少侠。”

    施今墨微微一笑,脸上仍有倦意道:“你我都是朋友,言谢见外。估计青黛她们已经煎好了药,请凌兄服用。我们出去休息可好。”

    施今墨与凌枫走出来,这时月至中天,整个神针山庄都似睡去。这时一阵箫声传来,箫声婉转哀伤,似明月出尘。施今墨道:“这洞箫必不是青黛所吹,青黛不会吹如此哀婉之音。”

    凌枫听了一会儿道:“此箫是夏师妹所吹,难道夏师妹也来了神针山庄。”

    施今墨听了一会道:“这时高丽那边的民调,夏仙子怎么会吹高丽的民调,曲中怎会有这么多的悲伤?”

    ······················

    月下观美人。

    白芷一身白衣,月光洒在她身上,如同披了一身月光。

    施今墨躺在雕刻精美的竹床上,搂住白芷,轻抚她的秀发:“你有了身孕,怎么不告诉我?”

    白芷脸上露出红晕,羞涩的回答道:“起先我也不知道有了身孕,到了神针山庄身体不适,黄芩搭脉之后才知道是有了身孕。你来到神针山庄后一直给凌大侠萧女史他们疗伤,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本来打算见了你之后再告诉你,想不到黄芩先说了。”

    施今墨褪去她的罗裳,白芷光滑的玉体在月下泛着莹光,白芷双眼纯真的目光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女。

    施今墨一双手轻轻的在白芷微微凸出的肚子上滑动,高兴道:“白芷,你说是个男孩还是是个女孩?”

    白芷道:“那要等生下来了才能知道?”

    施今墨一搭他的脉象,道:“经我的诊断,是个儿子。”

    白芷知道是施今墨逗她,笑道:“才几天,就能诊出是儿子还是女儿来了啊?在神医阁这么多年,我也略懂医术,你莫要骗我。”

    施今墨看着白芷,高挺的鼻梁,温婉中有一种男子也那难以企及的坚强,突然认真道:“我真希望你能生一个儿子。那样你可以教他书法,教他文韬武略,让他出将入相。不要像我被师门所限,一生只能做一只闲云野鹤。”

    “其实不管出将入相匡扶天下也罢,还是游侠江湖名震武林,又或行医各地悬壶济世,还是逍遥山林神似闲云野鹤,只要能够和所爱的人在一起就足够了。”白芷道。“再说老阁主会同意吗?”

    施今墨想了想道:“是我们的儿子。师父不会管我们怎样教儿子的。你说得对,只要能够和所爱的人在一起,无论是出将入相还是游侠江湖,无论行医经商还是笑傲山林,都是幸福的。其实师父让我做一只闲云野鹤,就是怕我走了李林甫的老路,令所爱的人一生伤心。对了白芷,等回到神医阁,就禀明师傅,娶你做神医阁的女主人。”

    白芷道:“真的吗?真的会让我做神医阁的女主?”

    施今墨月下坚定的点点头。白芷又道:“就算你能够答应,我也不会答应做女主人?要是我成为了神医阁的女主人,那青黛姐姐,黄芩妹妹和紫菀妹妹该怎么办?白芷今生只愿做公子的侍妾。”

    施今墨抱住白芷,将她搂在怀中亲吻白皙如玉的肌肤,道:“我不会将你们四个一起娶了吗?我们五个一生一世永不分分开。”

    白芷心想五个人一生一世在神农山,与百草为伍,一生逍遥也是人生不可求的幸福,道:“我们五个人一生一世永不分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施今墨听了白芷吟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伸出手去握住她的纤纤玉手,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首诗不好。接下来是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发誓之人散落天涯,相约之人天各一方,信约成了空话。我更喜欢《上邪》的那种生死不渝的誓言。”

    白芷轻轻吟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五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施今墨搂住白芷坚定道:“我们一定要做到《上邪》中写的坚贞。”

    白芷满怀信心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施今墨起床后,黄芩过来向施今墨禀告凌枫丹丘道长萧雪等人的状况好了很多,沐天鹰的情况也好多了,吃过饭之后,再去施针即可。

    施今墨点了点头,洗漱完毕之后,有人送来了早点,全是扬州的名吃。原来神针山庄的厨子是杨宝禄的徒弟,吕老夫人特意吩咐下人好好招待神医阁的少主。紫菀用精致的磁勺舀着桂花糖藕粥,道:“在茯苓的神针山庄里生活,简直是太享福了。”

    白芷笑着对紫菀道:“南朝梁殷芸《殷芸小说》中记载:‘有客相从,各言所志:或愿为扬州刺史,或愿多赀财,或愿骑鹤飞升。其一人曰:‘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欲兼三者。可见来扬州任刺史能够和骑鹤飞升一样。”

    紫菀听了道:“那是谁不想来扬州?还有一首诗是月明桥上看神仙,什么扬州死的。就是说扬州好的。”

    青带白了紫菀一眼道:“你就是好读书不求甚解,这点倒是颇有五柳先生之风。”

    施今墨道:“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用过早餐之后,吕老夫人一身白衣,走进来对施今墨道:“少主,茯苓奉老阁主之名,在扬州用四十余年的光阴守候的那株七明九光芝,可以采摘了。”

    施今墨点点头道:“茯苓,辛苦你了。我们这就去瞧瞧这千年灵芝可好?”

    由吕老夫人带路,吕子华施今墨等七人一起走向神针山庄的禁地。这禁地位于神针山庄的东侧湖泊边上,出了神针山庄。一路上姹紫嫣红的鲜花满路,后来是一簇一簇如火一样盛开的花。

    紫菀惊叫道:“这是凤冠红!”

    吕老夫人道:“不错,这是凤冠红。此花有剧毒,毒性比起鹤顶红犹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为了不让别人再来这里,就在这一带栽种了毒性强烈的花。”

    施今墨向黄芩一点头,黄芩掏出一个玉瓶,倒出来几粒玉露丸。每人服下一粒,玉露丸可解天下各种巨毒。

    吕子华看了前面花丛中隐隐有动,道:“娘,你要小心,这前面好像有赤练蛇。”

    青黛听吕子华说有赤练蛇,道:“不是赤练蛇。而是金光蛇。”青黛和吕子华昨天一起煎过药,知道这吕子华不过是在江南神医的光环下变得自傲而已,其实他还算是一个济世惠民仁人之心的大夫。

    紫菀道:“青黛姐,你又没有看见,怎么知道这蛇是金光蛇?”

    听的紫菀发问,黄芩轻轻道:“这附近周围都是凤冠红,凤冠红毒情剧烈无比,一般的毒蛇哪里受得了那种毒性,只有毒性更为毒烈的金光蛇才能在凤冠红的花下生存,你看那里就有一条。”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有一条蛇盘在凤冠红上面,金光闪闪,宛如渡了一层金一样。

    穿过花丛,众人登上一艘小舟,吕老夫人亲自操桨,吕子华道:“娘,我来划船。”

    吕老夫人道:“不必了,还是我亲自划吧,你不知道路。”望去湖面平静如波,小舟来到悬壁之下,有一个拱形的小洞,小舟穿过一个拱形的石洞,原来石洞里面别有洞天。来到一块巨石下面,那巨石如一块巨大的屏风,平整异常,宛如一面巨大的铜镜。

    “少主,那七明九光芝就在上面。”吕老夫人伸手一指,众人顺着她的手指向上看去,只见光明洞彻如坚冰,不仔细看难以发现。

    施今墨在神医阁中阅读过《抱朴子》,里面种曾这样记载:“七明九光芝,生临水之高山石崖之间,状如盘碗,不过径尺以还,有茎蒂连缀之,起三四寸,有七孔者,名七明,九孔者名九光,光皆如星,百馀步内,夜皆望见其光,其光自别,可散不可合也。常以秋分伺之得之,捣服方寸匕,入口则翕然身热,五味甘美,尽一斤则得千岁,令人身有光,所居暗地如月,可以夜视也。”

    吕老夫人幽幽道:“四十五年前,我与老阁主泛舟于巨石之下,是夜去之三百步,便望见其光矣。老阁主观之,说采摘尚需四十余年,让茯苓在此建神针山庄,替她守望这株七明九光芝,想不到一等就是四十五年。”

    听了这话,吕子华激动道:“娘,你建神针山庄,在此用四十五年的时间就是为了这株七明九光芝?”

    吕老夫人道:“不错,娘用了一生的时间终于等来了少主。少主请。”说完屈膝跪倒,向施今墨做了一个采摘的姿势。

    施今墨知道茯苓是向自己的使命下跪,并没有搀扶。双脚一点,起身如同一直大鸟向上飞去。直上了约有十余丈,便开始下沉,他又一提气,又上了七八丈。这时用盘龙丝在石壁上一搭,接着一拽之力又向上蹿了六七丈。

    说话间就到了七明九光芝跟前,施今墨用盘龙丝轻轻一勒,却发现七明九光芝坚如铁石,根本采不动。他用盘龙丝将身子挂住,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特制的采芝刀。一割之下,七明九光芝掉下,施今墨在半空中接住,轻轻的落在舟中,身形飘逸,动作洒脱,飘举升降,乘凌高跃。

    他将吕老夫人扶起道:“茯苓,谢谢你。师傅说你已经完成了任务,可以回神医阁,亦可以在神针山庄,这些都回去再说。现在还要给凌大侠和萧女史沐鹰王他们施针。”

    茯苓点点头,几人驾舟返回了。

    众人回去之后,发现玉箫的侍女月儿早已在神针山庄等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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