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蔡达夫几个人赶往医院时,江娜娜已经被送往手术室了。

    这时,手术室门外,坐着三个女生,一个个子较高,两外两个相对较矮,她们似乎都与这帮男生有仇,目光中皆充斥着仇恨和愤怒。

    “就你们几个来吗?那个混蛋呢?他为什么不来?他以为不来就可以逃脱干系吗?”一个比蔡达夫矮不了多少的女生站了起来,走到蔡达夫等人的面前便是一阵痛骂,“我看你们男人都是些混蛋,草包,狗娘养的。你们回去转达我们的话,就说如果他不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我们和他没完。”

    “我看你就没男朋友了?你以后就不结婚了?难道你老公也是混蛋狗娘养的草包?”站在蔡达夫身旁的盆盆喃喃自语着。

    “你说什么?有种你就再说一遍?”刚才的火爆女生怒目而视着盆盆。

    “好男不跟恶女斗。”盆盆耍着无赖说。

    女生要比盆盆高出半个头来,身板也比盆盆结实多了,一走到盆盆跟前,猛地便拧起盆盆的耳朵,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全频道,疼得盆盆直叫唤。

    一旁的俊俊大笑不止。

    “盆盆,别忘了我们来这是干啥的?”李坤侧过脸看着盆盆说道。

    “雪樱,别和那没教养的人闹腾了。”另一个个头较高的女生走上前来说。

    “你们是怎么发现她自杀的?”李坤表情凝重,似乎手术室里的人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起话来更是有条不紊。

    “她当时躺在床上,那时我想用她电脑,于是就叫她,但叫了好半天也不见她答应。”高个子的女生看着李坤说道,“后来我爬上床去,结果吓了我一跳,”女生抚平了一下胸膛,显得惊魂未定地说,“床上全是血,她的身上全是血,要不是寝室人多,我一定当场就昏过去了。之后我们拨了120,然后就紧接着通知了你们。”女生说起话来有些发抖,显然是被吓得够呛。

    “医生怎么说?”李坤说。

    “医生还没出来。”

    “杜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在蔡达夫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众人转过头去。

    “吴老师,您怎么来了?”李坤说道。

    “我能不来吗?”这个姓吴的老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能说是为情自杀吗?”俊俊说。

    “江娜娜是为谁自杀的?”吴军好奇地问道。

    “吴楚国啊,除了那个混蛋外加狗娘养的,还能有谁?”站在李坤面前较高的女生说。

    “杜梅啊!你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显然,这个姓吴的老师和江娜娜寝室的也打得火热。

    “我来说吧!是这么回事,上学期吴楚国和江娜娜在一起耍,不想学期结束后,吴楚国把江娜娜给甩了,江娜娜估计有些想不通,所以就……”这时,站在高个子女生身后的女生走上前来,抢过了本是高个子女生的话,想必她对事情的起因更为了解。

    “其实说白了都是吴楚国惹出来的祸。”高个女生说。

    “依我看是江娜娜自己想不开。”站在一边的盆盆开口说了一句。

    “什么?你说是娜娜想不开?如果不是吴楚国那个混蛋,娜娜会两次人流吗?如果吴楚国还有点男人的勇气,娜娜会被人当着他的面强行玷污吗?如果吴楚国还是人的话,他会在娜娜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她而去吗?如果吴楚国有最起码的良心,他会对娜娜那般恶语相加吗?如果不是吴楚国做出的这般灭绝人性的一切,江娜娜会走上这么极端的一条路吗?”刚才身材魁梧切脾气火爆的女生嘴不饶人地说,似乎盆盆的说话打破了她忍耐的极限,只见她的怒火一下子便被激发了起来,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盆盆站在一边,已经对不上半句话,干脆只好闭上了嘴巴,一脸无辜地在那儿迎接着高个子女生接二连三的如同枪林弹雨般的口水的袭击。

    “确实是吴楚国做的过分了,”李坤显得比班主任老师还沉稳,“作为一个男人,对女人最起码的尊重要有,男人首先不能对不起女人,毕竟在多数情况下,女人在感情上总是处于弱势的地位。”蔡达夫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李坤师兄,完全由之前的仰慕转化为了崇拜,因为对于这个从偏僻质朴的山村出来的孩子——除了可以把单纯质朴和憨厚诚实的人性作为骄傲的资本外,估计已经拿不出别的任何资本的一个人——来说,李坤的秉性着实让他看到了城市中少有的正义和气概,也让他心中为之震撼。

    班主任老师在此刻显得有些哑口无言,似乎李坤的一句话也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不管怎么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依我看两个人都有错。”班主任老师插了一句。

    这时,一个医生一边摘了口罩,一边拉开门走了出来。

    “谁是江娜娜的亲属?”医生对着门口站着的一帮人说。

    “我们都是她同学,”李坤走上前去说,“请问她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医生语重心长地说,“由于失血过多,又没有及时救治,导致大脑长时间供血不足,大脑出现了局部坏死……”

    “医生,您一定要救救她呀,求您了!”高个子女生似乎和江娜娜的关系还不错,着急地打断了医生。

    “你先听我说完,”医生继续说,“如果要想保住她性命,就必须做脑部手术,但是……”

    “那就快做手术啊!还等什么?”女生心急火燎地说。

    “但是做完手术之后,她成为植物人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换句话说,她的后半生将成为一个植物人。”医生说,“所以我想咨询家属,看看家属是想放弃她的生命还是让她毫无意义地继续活下去。当然,成为植物人后,还是有一定几率恢复的,但这个概率几乎为零。”

    “这是我们的班主任,也是江娜娜的任课老师。”李坤看着身旁站着的一个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的中年男人说。

    “等我先联系她家长。”吴老师拿出手机说。

    “要快,五分钟之内要做出决定。”医生说。

    吴老师点了点头,然后拿着电话走到了一边。

    两分钟过后,吴老师又走了过来,语气恳切地说:“她家长说了,不管会不会成植物人,先保住性命要紧。”

    “那好,你先在外面等着,等我拿一份同意书给你签字后,我们就可以开始动手术了。”

    “可我不是她家属呀!”吴老师显得怕担当责任,于是有些推脱地说。

    “这个没事,你是她的老师,而且又征得她家人的同意,你暂时就是她的监护人了,你签了以后,等到她家属来时,再补签一份就可以了。”医生说,“好了,就这样,时间不能再耽搁了,我进去叫人拿同意书给你。”说完,医生转过身又进手术室了。

    医生刚进去没多久,一位美丽动人的女护士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走了出来。

    “谁是江娜娜的老师?”护士手握同意书,看着这一堆人说。

    “我是。”吴老师说起话来,显得很没底气,如果可以,他宁愿不去承认,但碍于那么多学生的面子,他又不得已而为之。

    “在这上面签个字。”护士摊开文件夹,露出了里面的同意书,同时递给吴老师一支笔。

    吴老师手握着笔,手有些发抖,犹豫了片刻,才最终在同意书上签上了自己东倒西歪的名字,看那字迹就像是小学还没毕业,哪儿像一个大学辅导员应该有的字迹。

    吴老师签完字后,护士又拿着文件夹进了手术室。

    随后,便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过程。

    此刻,不管是对手术室外的人,还是对手术室里躺着的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如果后者是身体上的考验,那么前者就是心理上的考验了。

    蔡达夫站了一会,站累了,才坐到了椅子上。蔡达夫看着“手术室”的三个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辛酸,这不只是对江娜娜的遭遇的同情,更多的是一份爱情将在此终结。尽管这不关自己的事,但蔡达夫的心却又如刀绞般的疼痛,像是在滴血,也像是在凝结。

    每个人都在不停地看时间,虽然当医生推着江娜娜从手术室里出来时,离签完字才过去了一个小时还不到,但所有的人都觉得像是过去了好几年。当江娜娜被推出来后,一只手输着液,一只手输着血,还戴着氧气罩,整个人的面色已经开始有些红润起来,想来江娜娜的命应该是保住了。

    “手术很成功,但会不会成植物人,还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医生说,“不过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之前我就说过,能够康复的概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一。”

    “谢谢医生了。”吴老师说。

    “不用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也累了,你们留一两个人在这儿就可以了,其他人回去休息吧!”医生说,“在重症监护室,护士会悉心照料的,所以你们就不必担心了。”说完,医生便离开了,江娜娜也被护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最后,江娜娜寝室的三个女生留了下来,其他人都回了学校。

    蔡达夫和师兄们回到了寝室,只见吴楚国早早地就睡下了,睡得很沉,很沉。当夜,整间寝室难得的安静,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就连平时最爱说话的俊俊也沉闷了。寝室除了高必剑洗了个脸又跑到网吧包夜外,其他人都早早地就睡了,似乎这件事给每一个人的触动都很大。

    蔡达夫躺在床上,夜深了好久,也不见他睡着。他睁大了眼睛,借着阳台上射进来的微弱光线,看着躺在他对面床位上的吴楚国的轮廓,这时,他很想知道吴楚国的心究竟是用什么做的。疑惑是用铁铸的,才会这般铁石心肠;疑惑是缺了一角,才会这般的缺心眼;又疑惑是虚无的,才会这般没心没肺。

    男人之所以叫男人,不是因为有着雄性的生殖器官,如果光从性器官来区别男女,那么男人就应该叫男性或雄性,而不应该称之为男人。男人又有别称为大丈夫,什么是大丈夫?大丈夫必是能屈能伸、宰相肚里能撑船、心胸宽广、附有责任心之人。有些所谓的男人,小肚鸡肠,背地里使暗箭,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大动肝火,甚至欺凌弱者,背信弃义,丧尽天良,无恶不作,这样的男人就不能称之为男人了,因为这样的男人连女人都不如,依我看这样的人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了。而现在的吴楚国,正是这样的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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