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夏时夕。

    怀瑜站在时夕后面,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亭内的三个人。

    她哥跟夏时烟不对盘是她从一开始就发现的事情,但是夏时烟对她哥的态度那可就是一个非常值得玩味的问题了。不过……眼神再往里看就看到了不幸阵亡的石桌……一看就知道是她哥的手笔。

    刚才她到底错过了什么样的好戏!

    怀瑜的内心在无声的咆哮着。

    八面玲珑心的夏时烟又怎能错过这绝佳的补刀机会,看见夏时夕和怀瑜两人正往凉亭里走,婀娜的向前走了几步,抢在怀瑾前面向夏时夕问好。

    “时烟见过大小姐,怀瑾妹妹。”

    “见过二小姐。”怀瑜先向夏时烟行礼。

    “姐姐快请起。”虚虚蹲下的身子被夏时夕一把扶起,站定后亲密的挽着夏时夕的胳膊站在凉亭外寒暄。

    “妹妹的身体眼瞅着比以前强多了,看着真是让人高兴。”

    夏时烟论年龄其实要比夏时夕大个几岁,但是二夫人在府里坚持让大家称呼夏时夕为大小姐,夏时烟为二小姐。夏时烟当时还小,只得乖乖听母亲的话,夏时夕倒是觉得无所谓,私下里二人还是以年龄差距相称姐妹。

    “是吗?我自己也感觉好多了,真是多亏了怀瑜呢。”夏时夕跟夏时烟的关系还算是可以,平日里也没有多少交集的地方。当夏时烟是家里人,话也说的亲密些。

    “真的是,气色也红润了不少,看着比正常人还要健康些,怀瑜的医术可真是高超。”

    夏时烟回头想拉怀瑜凑近乎,却发现怀瑜并没有跟着她们,而是自顾自的去找怀瑾和知安去了。

    “那我等会儿我问问怀瑜,她要愿意了我就让她带着东西去姐姐那里,也给姐姐把把脉调理一下身子。”

    怀瑜听着夏时夕傻傻的又掉进了夏时烟给她挖的坑里,背着两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怀瑾看着怀瑜鱼们的样子感觉解气了不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夏时夕自己身处其中没感觉,怀瑜在夏府待的这几年可看的是一清二楚。

    只要夏时夕有什么好东西,夏时烟或长期或短期内必定找个什么借口来跟夏时夕套话,从不自己开口张嘴要,便让夏时夕乖乖的双手把东西送出去。

    因为这事儿她都提醒夏时夕多少回了,可这傻丫头就是不放在心上,乐呵呵的说没事。任怀瑜再耳提面命,轮着下回,夏时夕还是傻呵呵的往人家话套子里钻。

    “那天听娘亲说姐姐近来因为天热,不怎能吃得下东西,眼瞅着都清减了不少。就是该好好补补了。”

    怀瑜都有点受不了了,真不知道是该说夏时夕傻还是说她天真。

    夏时烟轻轻叹了口气,“姐姐是没有妹妹这个福分消化这些好东西。见天气不错出来赏赏花草,在凉亭碰见了知安公子和怀瑾公子,想上前询问一下二位公子近况如何。没想到先是经历飞镖阵,又是眼瞅着石桌倒地,姐姐啊,就是个不受人待见的命。”

    “呸呸呸,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夏时夕抽着夏时烟低头装作抹眼泪的功夫对着知安挤眉弄眼的求救,大概觉得知安能懂得自己的示意之后扶着夏时烟进了凉亭。

    “姐姐就在这府里好好的待着,我看有谁敢有意见的对姐姐说三道四。到时候我和知安定不让他好过!”

    将夏时烟在亭内还算安好的椅凳上安置下,夏时夕也挑了一旁的石凳坐下,对着站在一旁的怀瑾说道:“怀瑜刚才在路上跟我说晒干的荷叶用完了,怀瑾你去城外别苑那个池塘里采一些来。”

    说完又想起来了些什么,补充道:“再采些鲜藕来,让曼娘做了桂花糯米藕定是非常好吃的。”

    怀瑾知道这是夏时夕在给他找理由,而且也是这个吃货真的想吃桂花糯米藕了,于是便听从了安排,点点头离开凉亭。

    知安见此状,便也向夏时夕请辞说道:“才记起下午老爷让我把书房里的书都给归置整理下,若有破损潮腐的地方要送去订补,那在下就告辞了。”

    时夕撇撇嘴,做出不高兴的表情来。

    “我一来凑热闹,你们一个二个的都要走。我看呐,真正不受待见的人是我才对。”

    夏时烟听了这话连忙伸出手来拉住夏时夕的胳膊抚慰道:“这府里的事情确实是多,小总管一个人恐怕还忙不过来呢,妹妹就懂事点,姐姐在这里陪妹妹多说说话,解解闷。”

    “罢了罢了,本就没打算让他多陪。”夏时夕对着知安挥挥手让他撤下,知安对着时烟行了礼便出了凉亭。

    怀瑜看着这俩人前后都找了理由离开,自己却不得不留在这里,鼓着腮帮子自己也找位置坐了下来,听着旁边“姐妹亲情”二人组毫无营养的寒暄话题,心思早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知安刚走出了宝春园的拱门,遇见一小厮便招手示意他过来,低声给小厮嘱咐了几句,确认小厮记住以后让他照着自己的话去做。

    转过连廊前,知安回头朝宝春园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只希望那丫头不要太傻,把自己的好东西全都拱手让了出去。

    这边,怀瑜靠在凉亭的柱子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延伸向远方的水面,身边所有的动静已经对她没有了任何影响。

    怀瑜始终不太能明白这种大家小姐之间复杂的情感。

    虽然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但是上面的怀瑾是个哥哥,而且还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冷漠少言。真的只对自己多说几句话,但是相对于身边的其他人而言,存在感异常的薄弱。

    与时夕相识之后,两人的相处模式更像是玩伴。每天都能变着花样的在府里,要么折腾自己,要么折腾别人。虽然也有知心体己的话互相倾诉,但是在她看来,那都是真正的朋友之间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对于夏时烟的态度和看法,怀瑜和怀瑾是出奇的一致,那是打心眼里的不喜欢。又碍于夏时夕,还有老爷和夫人的面子上,表面功夫总还是要做一做的。

    怀瑾能保持一贯冷酷潇洒的作风,怀瑜就不行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界上,给人个薄面,自己也好行事。

    但是,道理都懂,怀瑜真的觉得自己的手好痒……

    好想把在身上揣着的跟软麻散一同炼制的息生丸也找个人来试试药效到底如何啊……

    怀瑜一脸的生无可恋,满心的腹诽,在眼睛的余光瞟到一个从宝春园的拱门那里跑过来一个略显慌张的侍女的时候,收了自己所有的心思,不着痕迹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做好走人的所有准备。

    “小姐,小姐……”

    一个侍女从拱门那里就开始边一路小跑边四处留意动静,在看到凉亭这边有隐约的人影后,提起裙摆快速地朝凉亭跑了过来。

    “小……冬灵见过二小姐。”来人正是夏时夕从小的贴身丫头冬灵。

    冬灵从远处看原本以为就小姐和怀瑜姑娘两人在凉亭里,离近了才发现原来还有二小姐也在凉亭里面,连忙改了口先向二小姐问安,生怕一个闪失,又被二小姐向夫人告了状去说要责罚自己。

    “起来吧。”夏时烟开了口,继续道:“也有阵子没见过冬灵了,这名字起真好,长得是越来越水灵了。妹妹身边真是养人,区区一个丫鬟拿出去,也不比那一般人家的小姐差上许多。”

    冬灵的身子凭空打了一哆嗦,将这话听进耳朵里的怀瑜觉得凉亭还真是名副其实,飕飕的小风吹着,背后凉的渗人。

    夏时夕见冬灵如此着急的样子,知道肯定是有急事来找,连忙开口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哦,没有没有,是……”冬灵朝二小姐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不太敢的说道:“是纪芙小姐派人来府里给小姐传信,说有要事相商,让小姐明天抽个空去纪府一趟。”

    “芙儿找我?”夏时夕惊喜的说道。

    “是啊小姐,这纪府传信的人还在小姐的庭院里等着呢,领了命说必须小姐亲自回他,他才能回去复命。”

    “哦?怎么这样?”夏时夕一时间有点不太明白纪芙玩儿的是哪一手。

    夏时烟见冬灵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便也没什么好拉着夏时夕继续寒暄的了,反而先开了口朝夏时夕说道:“既然纪芙这个丫头这么吩咐,定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找你。等的虽是个下人,可也别让人等急了,回头再说什么咱们夏家势大欺人……这才是真的难堪。”

    话虽句句为人着想,可在怀瑜听起来总觉得有些不是味儿的地方。

    “那时夕就先离开了,姐姐也莫离这碎石太近,免得伤住了身子。”

    夏时夕朝着夏时烟道别后,领着怀瑜和冬灵就急匆匆地走出了宝春园。三人的身影从拱门离开的身影还没消失多久,夏时烟脸上的笑容就塌了下来,冷哼了一声。

    就不知道她夏时烟比夏时夕差到了哪里!

    府里的人偏心夏时夕就算了,连涅阳城里的那些其他大家小姐也纷纷都喜欢与夏时夕结交。偏偏其中最为权重的纪将军的爱女纪芙,是夏时夕从小就交好的玩伴,两人的关系比她俩更似姐妹。

    在想想这些年来自己在夏府里所受到的待遇和议论……

    夏时烟越想心里越不平衡,上好的绢丝手绢被用力得直到泛青的手指拧得发生了严重的形变,完全看不出手帕上隐隐绣着的木槿花的图案。

    一旁站着的清蝶本想提醒二小姐也该离开去给二夫人请安了,一听这冷哼,便又闭上了嘴,缩着脖子在一旁默默不吭声。

    走过了拱门,确认身后没有什么人跟上来,怀瑜一把拉住了冬灵就笑了开来,那丫头刚才的演技太浮夸了!

    冬灵被怀瑜这么一勾,脸上的表情就再也绷不住了,用另外一只手捂了嘴嗤嗤地笑了起来。

    夏时夕才开始还有些莫名其妙,等看到两人都在自己面前笑的那么开心就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装作有些生气得样子准备教训冬灵一番。

    这小丫头,胆子倒是愈来愈大了!

    “好啊,冬灵你居然敢骗我?”

    冬灵听夏时夕这么说,再根据自己这么多年来服侍和陪伴小姐的经历就知道她并没有生气,居然大着胆子起了戏弄夏时夕的心。

    “奴婢怎敢欺骗小姐啊!”

    声调阴阳顿挫,学着清蝶平时犯错被夏时烟责罚的样子慌张扭捏了起来,一张原本清秀的小脸快把五官都挤成了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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