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梅刚走出堂屋的门,就被张晓琴喂喂喂的给叫住。

    她回过头来,看着张晓琴抱着孩子,靠在廊檐上的墙上。表情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骄横跋扈,倒还有几分难以启齿感。

    “大姐,还有什么事吗?”

    “嗯——你有钱吗?借我一点。”

    “啊?”

    “那么惊讶干什么呀!爱借不借,有必要做出这么夸张的表情吗?”

    “大姐,不是——我——你也知道的,我生活过得不易,远没有你强。真不是我不借,是我真拿不出来。”

    张晓琴哪肯信,她就认定是淑梅不愿借,满脸不悦,不耐烦的说:“行了,别找借口解释,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碍眼。”

    淑梅也不想再和她争辩,只能转身离去。

    张晓琴寻思着,想先弄点钱放在身上,万一付俊回来,真把她赶出门,她也有钱傍身,不至于挨饿受冻。

    可她并不知道,淑梅生活过得又多拮据,哪来的闲钱给她。

    张晓琴想着,连最好忽悠的康淑梅这里都捞不到油水,其它人那里估计也难。

    她在院里来来回回徘徊着,想着,这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自己不能就这样缚手缚脚,等着付俊回来赶自己出门吧?

    再三考虑后,把孩子送人的想法,又一次浮现在她脑海里。这只要没有孩子,她咬死不承认和牛娃有染,那付俊肯定也不能把她怎么着。

    想到这里,几日不和牛娃见面的张晓琴,抱着孩子往牛娃那里去。

    牛娃原本光着脚翘起二郎腿在家里小歇,见张晓琴来,那简直是受宠若惊,赶紧穿上自己的破布鞋迎上去。

    “你这段时间干嘛呢?担心死我了,把女儿也带过来了啊?来来来,宝贝女儿,让爸爸抱一下,来,亲一个!”

    孩子虽然只有八九个月大,但还是知道认生的,见牛娃凑过来,孩子赶紧将张晓琴抱得紧紧的。

    “你走开了,小心吓哭孩子,你是想把全村的人都引过来吗?”

    牛娃这才送开要抱孩子的手,一把捏在张晓琴的屁.股上,搂在张晓琴的腰上,色眯眯的凑到张晓琴耳边说:“小的不能抱,大的总该可以抱吧!”

    张晓琴一巴掌拍在牛娃手上,将牛娃那乱摸乱放的手打开,“起开,我有正事给你说。”

    张晓琴把付妈妈知道他俩苟且之事,还有付妈妈要找付俊回来,将她踢出付家之事,原原本本都告诉了牛娃。

    牛娃听后倒跟它没事人一样,“这样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团聚了不是?”

    “团你个屁呀!你也不看看,就你这副德行,连你自己都养不活,何谈养活我和孩子?再说了,这事情若真是闹大,吃亏的可是我好不好?到时候不知道村里这些爱嚼舌根的妇人,把我说成什么样?”

    一向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张晓琴,这个时候还担心起自己的名声来了,还真是死到临头——其言也善。

    “那你说能怎么办?打死不承认?”

    “办法我已经想好了。”

    “既然想好了,那你还愁眉苦脸做什么?好不容易才和你见一面,也不给我个好脸看。”牛娃坐回凳子上,一副悠闲自得样。

    “我和你的关系,只要我咬死不承认,他们就拿我没办法,想要把我从付家赶出来,那可没有那么容易。只是吧,这孩子毕竟不是付俊的种,听说现在医学发达,他们只要把孩子把医院去一验证,自然就真相大白。那到时候他硬来,告上法院去,恐怕我也再没有借口阻止。所以,我不想让他们有这个机会。”

    牛娃认真的听着张晓琴说,意思他是听懂了,只是不明白张晓琴所谓的不让他们有这个机会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问作声,盯着张晓琴,期待着张晓琴接下来的话。

    张晓琴或是抱孩子抱累了,将牛娃从凳子上拉起来,自己一屁.股坐下,“我打算让孩子消失在他们面前。”

    “什么?”

    牛娃或是误解了张晓琴的意思,他以为张晓琴要心狠的杀掉自己的孩子。

    张晓琴被他吓了一大跳,一脚踢到牛娃腿上。

    “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叫魂呀?”

    牛娃揉着被张晓琴踢痛的腿,目光却一直在孩子身上。

    “你也不至于心狠到这个地步吧?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牛娃支支吾吾的。

    “我说牛娃,你想什么呢?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不会以为我要杀掉孩子吧?”

    “难道不是吗?”

    “废话,你以为是杀鸡呀!这是人,能说杀就杀的吗?”

    “可——可——你刚刚明明说——”

    “难怪你打一辈子光棍,这脑袋都不会转弯的吗?你怎么不笨死?我是想把孩子送出去,他们找不到孩子,就自然奈何不了我。”

    牛娃一听,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来了,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好歹也是他的血脉,孩子的生死他当然还是紧张的。

    他自言自语嘀咕道:“这就好,这就好……”念叨了两句,他突然恍然大悟道:“你要把孩子送走?送哪里去?”

    “当然是送得越远越好,让他们永远也找不到。”

    “可她是你亲孩子呀!你舍得将她送人,从此母女分隔吗?你舍得,我可舍不得,我还等着她叫我爸爸呢!”牛娃蹲在背篓旁,看着那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你若真想孩子回到你身边,就仔细听着,按我说的去做。”

    牛娃一听,有些激动,连连点头,“好好好,你说,我都听你的。”

    “明日,我找借口陪我阿娘去镇上,你趁着我出门,找机会溜进我家去,把孩子偷出来,扔到镇上的福利院门口去。等孩子大些,你再以领养的方式把她领回来,这样一切就都名正言顺,你也可以和她真正的再续父女缘。老两口中午都会睡午觉,而且睡得还挺沉,至于孩子嘛!你带卷透明胶过去,把她嘴黏上就行,对了,记得背个背篓去,把她放背篓里背到镇上去,上面盖些——牛皮菜吧!免得别人生疑。”

    牛娃听着张晓琴诉说着她的计谋,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张晓琴,“这——能行吗?”

    “怎么不能行?你随机应变些,这事若是办不好,那我就真的把你女儿给扔得远远的,这辈子你否休想再见到她。”

    张晓琴厉声说完,把背篓里的孩子抱到手里,准备里去。

    她刚迈两步,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扔到还蹲在背篓旁的牛娃身上。

    “这是钥匙,进去的时候用钥匙进去,出来的时候记得把钥匙和锁都带走,这样,他们也不会发现你是破门而入,还是用钥匙开的门。”

    张晓琴说完,不等牛娃回过神来,就打开门走出了牛娃家。

    张晓琴回去,又回到张家找了一番,还是没见到吴菊的影子,她只好回到自己家里去等。

    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晚她必须和吴菊沟通沟通,明日才能让计策顺利进行。

    如今正值盛暑,小佑琛和小双凝为了帮淑梅减轻负担,每日放学回来,都先去秧田里帮忙灌满水,然后再回家写作业。

    两个孩子在河边,小佑琛一瓢一瓢往秧田里灌水,小双凝则坐在河岸上,双腿伸到冰凉的河水里,拍打着河水嬉戏。

    小佑琛歇气的时候,借着瓢棍子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用另一只手擦掉额头的汗水,看着坐在河边的小双凝,笑着关心对小双凝说:“凝凝,你小心一点,别掉河里去了?”

    小双凝回过头来,笑颜逐开,露出两排皓齿,“怕什么?不是还有哥哥在吗?哥哥你不是会游泳吗?我掉下去了,你把我救起来不就是了吗?”

    “嗯!哥哥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的,你再多等一会儿,秧水很快就灌满。”

    “嗯!”

    小双凝点头应着,回过头去,更用力的用脚拍打着胡说。一个又一个涟漪,以她的双脚为起点,不停的往河中央散开。

    河水溅起一朵朵水花,水珠散落在小双凝身上,让她宛如一朵出水芙蓉,濕漉漉的。

    “凝凝,你的笑声真好听,就像树上的黄鹂之声一样。”

    小佑琛看着小双凝玩得开心,都忘记了干手里的活了。

    小双凝没有回头,继续玩着清凉的河水,疑惑的问小佑琛,“哥哥,什么是黄鹂呀?”

    “你呀!上课准又没有认真听讲。”

    “没有啊!我上课很认真的呀!老师讲的我一句也没拉下,而且考试我每次都是班里的第一名。”

    “那——你把杜甫的《绝句》背给我听。”

    “啊?”小双凝一听要让她背诗,笑容戛然而止,上课的时候,她绝不会分丝毫神,可该玩的时候,她绝不会再想着学习的事。

    “看吧!说你没认真,你还狡辩。这前几日刚学的,你就又不会了吗?”

    “谁说我不会了,只是学习归学习,玩乐归玩乐,我不想混到一起,那样该多累。”

    “狡辩。”

    小双凝一听,这下不乐意了,从地上站起身来,用那黄鹂般的声音,开始背诵起来,“两个黄鹂鸣垂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寒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小佑琛看着小双凝那认认真真的样子,忍不住偷笑。

    小佑琛比任何同龄的孩子都懂事早,他知道,对他们而言,读书是摆脱贫穷的最好办法。当然,他同样希望小双凝也能勤奋好学,和他一起,考自己的努力,挣得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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