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他呢,”庭芳笑嘻嘻的道,“人长的好呀,就是占便宜。我娘好悬忘了给小八的衣裳,愣记得还没你的尺寸。又说前日看你的鞋旧了,正捡布料叫针线上的人做鞋呢。”

    徐景昌不好意思的道:“伯母太客气了。”

    庭芳道:“横竖不是我做,你朝我娘说去。”徐景昌是个倒霉孩子,家庭温暖更容易打动他的心。福王一条汉子,照顾的没那么仔细,她不能让福王妃把巧宗儿截了去。

    果然徐景昌笑的更开心了点儿。庭芳心里给了自己一个V,日后要把他当亲兄弟一般照看才是。

    徐景昌撤走后,庭芳继续默默的画图纸。既然福王主动把滑轮组接过去,那就不用浪费魏强的人力,让他专管做玩具得了。游乐场的图纸大致画好,使百合去交给魏强后,便又开始画可调节高度的桌椅。没必要做到后世那种手摇调节的精致程度,用卡口更好。木料也无需贵重,要紧是快。学堂里的桌椅全都要换,各人家里的桌椅也都得跟着换。结构很简单,画完后.庭芳想了想,还是决定交给外面的人做。魏强手艺是不错,但是他慢。适合做小八动用的东西。桌椅都是粗苯大家伙,犯不着让魏强慢慢磨。

    画完图纸,放下笔出神。从电磁感应的事件来看,福王并不是一个宽厚的老板。可是作为不能换老板的下属,不停的刷存在感是很有必要的。尤其她一个女孩子,在这个时代,女孩子但凡出头,都是背水一战。别说吃老本,只要江郎才尽,分分钟要被浸猪笼。她必须不停的展示出自己独一无二的才华,致使福王以及叶家舍不得放弃她。于是产生了另一个问题,如何才能在心胸不够宽阔的老板手里恰到好处的展示自己的才华呢?福王爱玩,表面上来看,只要她不断的更新数学知识,就很难被淘汰,毕竟是独门绝技。可是福王快二十了,他忽然有一天对数学没兴趣了,又当如何?

    如今叶家是她天然的后盾,但是后盾的中坚力量是老太爷与老太太。老健春寒秋后热,他们两个不能护自己很久。庭芳逐条分析现状——陈氏算是她的靠山,但陈氏干不过大老爷。越氏是她的盟友,也干的过大老爷,但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如何想。这是帮她的。想弄死她的人呢?亲爹、三叔。庭芳摸着下巴,都非常的不好对付啊!

    庭芳沉思良久,决定还是得跟庭珮加强维系。她得让二房离不开她。叶家的政治遗产,大老爷是不可能得到的。所以下任家主一定是二房,打好关系很有必要。其实还有条不得已的路子,那就是嫁给陈恭。她自信能降服住陈恭,杨安琴也算能诱之以利,同时只要她不是叶家人,大老爷就不能拿她怎么样。可嫁给陈恭是下下策,或许关键时刻陈恭会保护她,可惜陈恭不会是家主,他的保护并没有什么卵用。与其把宝押在陈谦以及不曾打过交道的外祖身上,不如与庭玬结盟更有效。再有一条,实在不行只能隐姓埋名去给福王做丫头了。庭芳在心里默默把自身的危险与解决办法一一列表。而后起身去走去了外书房。

    老太爷还没回来,外书房里只有钱良功在看文件。见到庭芳,钱良功笑道:“姑娘今日来的好早,只怕老太爷没那么快回来。”

    庭芳道:“有一事想与先生商议。”

    “姑娘请说。”

    庭芳想了想道:“往后不要紧的议事,我想带上二哥哥,先生以为何?”

    钱良功笑问:“姑娘想什么了?”

    “姑娘想姑娘只是个姑娘。”庭芳说了一句绕口的话,“独木不成林,抱团打架并不稀罕。”

    钱良功又问:“姑娘可是得了什么风声?”

    庭芳笑笑:“先生可知凡事分为四等?”

    “请说。”

    庭芳道:“紧急重要,重要不紧急,紧急不重要,不紧急不重要。”

    钱良功眼睛一亮:“说的好!”

    庭芳笑道:“重要不紧急的事最为要紧,因为容易忽视。一不留神,就变得又重要又紧急了。君子防未然,我不能等有事发生的时候,再去做准备。”

    钱良功道:“姑娘就不怕做无用功,或是南辕北辙么?”

    庭芳苦笑:“现就有一事,只怕不预备不行了。”

    钱良功忙问:“可是福王殿下又……”

    “竟不知怎么说。”庭芳摇头,“我们老爷越发看不惯我,若先生是老爷,该如何处置我呢?”

    钱良功摸着胡子笑道:“招女婿上门。”

    庭芳没好气的道:“那是先生!”

    钱良功笑道:“还有老太爷在呢,姑娘急什么?”

    庭芳直接道:“我怕那个猪队友一时出绝招!”

    钱良功满脸疑惑:“嗯?”

    庭芳长长叹口气:“我爹此人!外头我是不知,在家里的智囊只有一位。那位先前还想把我送往江西,差点叫埋坑里。她一个妇道人家,对付女孩儿也就那么几招。不能掐死,总能嫁出去吧?也不用寻那多差的人家,只需对方家大业大规矩森严,我不想死就只得老老实实在家猫着生孩子了。衣食上倒不愁,乌龟也不是不能装。问题是我出书出一半,去嫁人生孩子了,你说福王他怎么办?”抢臣下的老婆做小老婆,皇家人是熟练活。一旦发现她脱离了控制,福王绝对会下手的。之所以纵着她不要求她当什么王妃侧妃通房丫头,是因为叶家不好惹的同时大开方便之门,让他能及时刷到更新。因此,如果大老爷出昏招的话,闹到最后,很有可能是叶家她夫家与她本人全都没落着好。所以她只有两条路,要么不嫁,要么夫家能被绝对支配。而大老爷恰恰想的是,谁能绝对支配她!她那糊涂蛋的亲爹,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她已经不仅仅是叶家的闺女,还是福王最重要的玩具,暂时没有之一。

    钱良功的脸色凝重起来。作为叶阁老本人最信任的幕僚,对叶家的情况早就了然于心。自从首辅告病,内阁权力逐渐落入叶阁老手中后,朝堂上对叶家的态度开始转变。首先便是奉承的人多了。大老爷无事的时候不显,被人奉承多了,就开始自以为是。否则他堂堂两榜进士,真蠢的无可救药么?不过是被权迷了眼,利熏了心。光看见自家权势滔天,站到了太子的船上,日后可以坐想荣华。并没看见船小风大,四处漏水的现状。自以为自家已经是名门望族,想要追求规矩礼仪好叫人赞诗书传家门风清贵,才特别看不惯庭芳。

    平心而论,钱良功也不喜欢庭芳。只当前用人之际,哪里还顾的了那么许多。便是要追求门风,也得淌过了这一遭。但大老爷让人头痛的恰恰是,他以为站队就完事了,现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此结无解!如今还不急,庭瑶未过明路。可一旦庭瑶被下旨,恐怕再反应就来不及了。太孙妃娘家姐妹,有的是人求娶,庭芳上头只有庭兰,可谓是不出三日就能寻到“合适”的人家。到时候再悔婚,是嫌弃叶家的船洞太小么?

    不得不说庭芳考虑的十分周全。钱良功真心实意的赞道:“姑娘深谋远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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