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鸢取了一铜盆子热水,蘸着棉巾轻轻擦拭萧滽颊腮淤红,又让蓉姐儿去小屉里取万金油来。

    萧滽悄打量她神色怏怏,问这世间情为何物,总叫人生死相许,叹息道:“天涯何处无芳草,长姐又何必放不下呢。”

    萧鸢奇怪地看着他,忽而噗嗤笑出声来:“韦先生算哪门子芳草,狗尾巴草都不如。”

    又拍他肩膀:“打得好,我若不是衣裳累赘,非也要上前踢他几脚不可。”

    萧滽愣了愣,攥握住她指骨,轻触薄薄细细的茧子,他微笑起来:“有无人说过长姐的手很销魂?”

    曾经是有那麽一个.....萧鸢想起砸向韦以弘的滚茶盖碗,他表现的百般嫌弃她,迫着逼债讨银,却又第一个伸出援手......

    人说月老姻缘线要拴有情人三生,难不成这世亦是如此?!

    萧滽涎着脸问:“我总觉与长姐容貌大相迥异,真是嫡亲的姐弟麽?”

    “亲的不能再亲。”萧鸢有些哭笑不得:“你刚出生那会,我还给你换过尿布。”

    萧滽清咳一嗓子:“这样的往事就休要再提。”

    蓉姐儿拿着万金油,偏头看看长姐,再看看哥哥,也嘻嘻的笑起来。

    窗外柳媚桃蒸,一只黄莺儿掠过枝梢。

    萧鸢随便挽了松髻,换身衣裳下楼,李妈已收拾的七七八八,还有三两客闲坐吃茶,她拧干擦布抹桌子,乔四爷低唤:“萧娘子、萧娘子你来。”

    “做甚?”萧鸢手里动作不停,乔四爷道:“韦先生回家收拾包裹直往扬州去哩,听闻是得知府老爷捎信,要招他做东床快婿,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也勿再怨念他罢。”

    萧鸢抬头看他,眼波流转,抿嘴笑道:“乔四爷说甚麽呢,姻缘嫁娶天注定,强扭的瓜总不甜,这些理儿我懂的,若他日后飞黄腾达有了好前程,愿意再到我这富贵茶馆吃碗茶,我敞开门欢迎他来。”

    “萧娘子不愧是胭脂队里的霸王。”有人说起玩笑话:“若是我那婆娘,早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耍赖谁也别想好过。”

    萧鸢远远就瞟到沈岐山宽阔结实的后背,他还没离开,仍在若无其事吃茶,磨蹭凑到他桌前,终是嚅嚅道:“谢过沈大人前时相助......”

    话才讲一半儿,就被沈岐山打断:“两个月,两个月我要见银子!”

    萧鸢立刻清醒,呸!月老姻缘线要把有情人拴三生,不排除孽缘啊!

    她与沈岐山就是孽缘,前一世她孽他,这辈子轮到他来讨债了。

    “我暂时无那麽多银子,能宽限个数月麽?”萧鸢伸出五根手指,觉得不够,又加了五根。

    沈岐山看着那葱管般纤细白晳的指骨,还能忆起包裹住自己时魂飞魄荡的滋味。

    移挪视线至她妩媚的面庞,冷笑着摇头:“你这胭脂队里的霸王,不比寻常村妇,想必有的是主意。两月后,我等着收银子。”

    语毕站起身径自离去,似乎留在这里许久,就只为说这句话似的。

    萧鸢蹙起眉撇撇嘴儿,甚麽胭脂队里的霸王,若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管用,她也很愿意尝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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