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瑾囧,敢情还记得下午的事儿呢。“不是。”

    楚翘轻轻叹了口气。扭头朝她那边看过去。“你下午是去找他去了吧。”

    就知道瞒不过他。“嗯。说了几句话。”

    “墨瑾,其实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他,在我,他的态度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态度。我喜欢他,我愿意和他在一起,所以你找他是没有用的。”

    “你说你喜欢他,你又了解他多少,又知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那我又了解苏夜多少,我又知道苏夜的真实身份么?或许连他的名字都和阿七一样,是假的,至少我现在知道阿七的名字叫元稹,而苏夜....”

    “这不一样。”公子和他怎么能放在一起比。

    “你告诉告诉我,怎么不一样。”楚翘反问。

    墨瑾沉默了,眼流动着挣扎的波痕。而她的沉默。楚翘解读为她无言以对。正想开口时,只听墨瑾说道。

    “这些话本轮不到我说,你既然问起了,我就告诉你。公子真名叫萧夙夜,是皇四子,北辽的靖王殿下。而元稹...”说到这,她顿了一下。“从某个方面来说,他的出身比公子更显赫。他是北冥皇后的嫡出子,北冥的太子殿下,出生即封为太子。”

    嫡出子....太子殿下....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一下接着一下,连喘息的机会都没留给她,生生的撞进耳膜,震得生疼。

    她从来都没觉得元稹是普通人。也琢磨过他的身世,当时只以为是哪个权臣家的公子而已。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身世竟然会是这样显赫。

    太子殿下....他不仅是天上的云,而且还是天上最高处的云朵,哪怕她架上一架梯子也够不着的华贵云朵。

    “公子虽是靖王,可在婚事上。若是公子执意,就算圣上震怒。最后或许还是会妥协,因为公子不是继承大统的人。而他,或许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或许真的想娶你为妻。可他的父皇会同意么?会让未来的储君娶一个毫无背景甚至还是别国的农家女么?这就是公子和元稹最大的区别。”

    心里堵得慌,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楚翘心里乱极了。根本无法去考虑那么多,一个太子殿下已经让她始料未及。之后的事情眼下她真的考虑不了。

    她考虑不了无妨。只要她能听进去就好,墨瑾接着说道:“当日的事儿,我也在,所以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公子只是跟他说,要么就放弃你回去。他会助他,要么就借此彻底的脱离北冥皇室。永远和你在一起,做一对山野夫妻。”

    “公子从来没逼过他,只是把路摆在他面前,要是这样也算趁人之危的话,那公子岂不是太冤枉了。”

    冤枉么?若是换成任何人,谁能在那种时候选择和心爱之人双宿双飞?养育之恩大于天。谁能无动于衷?

    “要是换做你,你会怎么选择?那个人不是别人,是生养他的母亲。”楚翘回了一句。

    她执意这么想,墨瑾表示也无可奈何。只是有一种挫败无力的感觉。令她很抓狂。

    楚翘也很理解,毕竟各自的立场不同。“咱们各自的立场不同看待的角度也不同,你是苏夜身边的人,会这么想很正常。时候不早了。睡吧。”

    她现在心很乱。脑子里乱成一团,快要炸开了一样。不想再想了,真的不想去想了。转过身背对着她,出神的看着黑漆漆的面前。眼角似是有什么东西滑落下来。

    墨瑾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向她。“大姐,抛开公子那边,就说你,你真的想好了要跟他走了么?他是能养得起你,也能养得起这一家子。可你有想过你是以什么身份跟在他身边?侍妾?将来他的妻一定是一个在朝政上能给他助力的人,你最后的归宿的就是成为他后宫中的一个宠妃。可红颜易老,人是会变的。后宫的女人何其多,也从不缺貌美之人,他对你的这份爱又能维持多久呢?”

    “你说的我都明白,我现在想静一静,睡吧,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心一蹦一蹦的疼,侍妾?宠妃?她真的能为了一个男人委屈到这种地步么?

    或许在这里这不算什么,甚至还会觉得是无上的荣光,可这些不是她稀罕的,她想要的只是一份简简单单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爱情。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平淡到老。

    仅此而已。

    ——他对你的这份爱又能维持多久呢?

    是啊,这份爱又能维持多久,当一个人面对的you惑多了,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真的能坚守许诺一声的承诺么?

    不是对他没信心。是对自己没信心。这是毕竟是古代,不是现代。女人的局限性在那摆着。她一个人无法与这个炒蛋的社会体制抗衡。

    不过,从古至今,高门娶妻。哪一个不讲究门当户对。单看现代社会那些所谓的豪门就是例子,灰姑娘毕竟是少数,家世,学历,无一不在考量的范围内。

    豪门深似海。当灰姑娘挤进去时,所要承受的相对也多了。豪门规矩多。白眼,轻蔑,比比皆是。

    现代亦是如此,更遑论古代。

    她自己真的能摒弃尊严与傲骨。甘愿被他养在金丝笼里做一只每天只等着男人回来的金丝雀么?

    至少,现在她办不到。即便为了爱情,因为元稹爱她,她能受得了这份委屈,那弟弟妹妹们呢?

    也要忍受着他那些皇室家人的轻蔑与白眼,没有尊严的寄人篱下么?

    辗转反侧,一夜没睡,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就起来了。推开门,冷风灌入。吹散些许愁思。

    看着蔚蓝的天,想想身后还在熟睡的弟妹。她有什么资格在这自怨自艾。生活从来不会同情弱者。

    活下当下吧。就像她一直很喜欢的那句话,药医不死人,佛渡有缘人。顺其自然吧。

    今天是柳香的好日子,因为重孝在身,她们也不便过去。心里多少还是会觉得遗憾,毕竟她们和柳家姐妹的关系那样要好。

    早上吃过饭。柳叶特地过来叫她们过去,被楚翘给婉言谢绝了,人家过来叫,那是出于情分。咱们可不能没个深沉的真就过去了,娶妻嫁女这样的大事是很讲究的。现代也是一样。

    有孕的人不能参加婚礼,不能坐新人喜床。两家同年结婚,相距不满百天的,见了要互相给个小物件交换,比如顶针,线垙红手帕之类的东西,再如,在路上,两家结亲的队伍相遇了,也要互相交换小东西,一般有经验的司仪都会让新人提前备个小物件,以备不时之需。

    像最基本的,什么时辰放炮,什么时辰接亲,要是讲究的人家都得找明白人算,一般人家也会选带八的吉利时间,还有接亲的车必须要双数。接亲的人必须是合家幸福,父母健在的,离婚的父母不全的都不好去的,用这边话离婚的人叫半命人。不吉利。

    还有婆家接亲,去的人数是单数,娘家送亲,送的人数是双数。嫁女的娘家不参与到送亲的队伍中来等等讲究特别的说。

    其实说来说去,礼数周全的未见得日子过的顺当,礼数不全的也未见得过的不好,只不过是大喜的日子讨个吉利的好彩头,安人心的。

    楚翘懂这个理,所以即使柳叶来了,她们也没真的就去了。柳叶又让了让,见她们执意如此,也没再说什么,只拉着墨瑾走了。墨瑾不算楚家人,自然是可以的,加上这段日子和柳叶姐俩出的也挺好。

    楚翘借口让墨瑾换身喜庆的衣服把她拉近西里间,从她的百宝箱里翻出来一对点缀着小流苏的素银簪子。本来是买来打算等楚嫣过生日时给楚嫣的。眼下,墨瑾要去参加婚礼,总不好空手去,这个时候现买也不赶趟,索性就拿出来给了墨瑾,让她以自己的名义送给柳香,也算是一番心意。

    墨瑾起先还推脱着,她们一家过的并不富余,虽然只是一个样式很普通的素银簪子。对于这个家来说也算是好东西了。她真的不能要。后来实在拗不过大姐,这才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楚翘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套崭新的桃红色缠枝石榴花的夹棉袄子。袖口和衣襟边上滚着白色的兔毛。墨瑾脸白,穿上更显娇嫩。

    “大姐,这是谁的衣服啊。我穿着咋这么合身呢。”墨瑾穿上衣衫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笑盈盈的问道。

    楚翘笑着拉着她手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本来就是给你做的,哪能让你穿着旧衣裳过年。”

    啥,给她做的?墨瑾一下子愣了,之前看楚嫣忙忙活活的做衣裳,还以为没有自己的份呢。当时她心里还小小的失落,倒不是图这两件衣裳。就是觉得自己终归是个外人。

    没想到...“这是啥时候做的,我咋不知道呢。”

    楚翘拉着她回到东屋,打起帘子边进屋边说。“啥都让你知道还叫惊喜啊,快去吧,一会柳叶回去还得帮忙呢。”

    墨瑾本就生的好看,虽然不是美的那样张扬,可小个子的她明艳中透着一丝娇俏。颇有一股江南水乡女子的味道。温婉却不恬静,透着一股英气俏皮。尤其穿上这身桃红色的夹棉袄子,娇艳的颜色衬着她的脸就跟六月里的花骨朵似得。白里透着红嫩,好看极了。

    当她进来时,柳叶和楚嫣不约而同的眼前一亮,就连八个月的朵儿蹦出一个字,美,逗得大家哈哈直乐。

    小小的人儿知道啥是美?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嘻嘻哈哈的,墨瑾跟着柳叶去了。她们前脚后,后脚楚霖就回来了。这可给楚杰和楚昊乐坏了。大哥不在,韩林叔和韩木叔也走了。家里就一帮女人就他们兄弟俩可要闷死了。二哥回来了好,二哥回来就能领着他们去江边梭鱼了,还能玩爬犁,太好拉。

    楚翘把饭菜热热端上来,楚霖一边往嘴里塞饭一边含糊的说:“大姐,还是家里的饭香,在马场这两个月可给我想坏了,就想吃大姐做的饭。”

    楚翘倒杯水放在他面前,然后坐在他对面。“头年还走么?”

    “不走了。前几天几头母马下完崽子,这短时间也没啥事儿,草料也备的足足的。这回能待到年后在去。大姐。我要吃你做的小鸡炖蘑菇,还要吃你做的得莫利鱼。”

    “行,这都不算事儿,一会吃完饭你带着他俩,去江边弄一条回来,大姐晚上就给你炖。”

    说着,楚翘去了外屋地。想要把挂在房梁上夏天晒好的干豆角丝和茄子片给拿下来泡上,再去豆腐张家捡块豆腐。就差不多了。

    当初这些是阿七在时挂上的,阿七个高,挂上去也没费什么力气。等到楚翘这,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即使踩着凳子还差一截。

    正好这时候楚霖端着吃的精光的碗和盘子出来,“看见没,这就是个矮坏处吧。还得大个来。你下来,我拿。”

    楚霖把碗盘子放在灶台上,把楚翘从凳子上撵下去,自己站上去,毫不费力,就给够下来了。

    拿着两个袋子在楚翘面前晃了晃。得意的说道:“看见没,还是个大好。”

    楚翘伸手接过袋子,放在案板上,哈腰在碗柜里拿出一个盆子。一边掏豆角丝和茄子片,一边回答说:“行行行,你个高,你个高行了吧。”

    唇角始终带着明显的笑意,楚霖性子活泼。他回来了这个家又热闹起来了。连带着她低迷的心情也受到影响,稍稍轻松了些。

    脑海中闪现出刚刚那一幕,她不由得心生几分感概。回想爹娘刚去世时,楚霖在这么高。一晃不过大半年的时间,楚霖已然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个也抽条似得长,相貌也长开了。少了几分稚嫩的青涩,多了一些男儿的英气,

    那双璀璨如星的黑眼睛炯炯有神,他是这几个孩子中长得最像她爹的。想起这茬,自然也想到了楚霖的终身大事。

    楚翘擦了擦手,往屋里走,翻过年他就13了。这婚姻大事也该打算起来了。楚霖正坐在炕上回腿向里,逗着朵儿玩,到底是血缘至亲。朵儿两个月没见他,再见了竟也还记得她。蹭着小脑袋就往他怀里拱,然后拉着他的衣裳,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拽着他的胳膊往起抬。

    楚霖正和楚嫣说话呢,起先也没在意。等朵儿试着抬了几次没抬起来。不愿意了。瘪着嘴憋屈憋屈的挂不住脸了,哇的大哭起来。

    一上嗓子,成功的把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楚翘连忙把她抱过去,一边围着屋子转圈一边问道:“哎呦,我们小朵儿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委屈。谁让你委屈了,跟大姐说。”

    朵儿眼泪吧差的瞅着楚霖,胖胖的小手指着他。楚嫣扑哧一下乐了。这是会告状了。

    “楚霖,朵儿这是生你气了。”才多大点的人啊。这脑袋瓜里装的都是啥,咋这么精啊。

    “大姐。咱家可是出了个小人精啊。”楚嫣说道。

    楚翘笑的更开心了。在朵儿脸上猛啜了一口。“人精儿好,人精将来才不会被人给欺负去了。大姐喜欢。”

    胖胖的小手不耐烦的推开她的脸。指着楚霖。小嘴动了半天,挤出一个字。“抬...”

    抬?楚霖低头瞅瞅自己,抬啥啊。然后又看着朵儿,“小朵儿,你说的啥二哥也不明白啊。”

    朵儿的小眼神明显不耐烦了。在楚翘怀里挣扎着就往楚霖身上够,楚霖伸出手把她接过来。

    朵儿拽着他的胳膊,“抬..抬..”

    这回,楚霖懂了。敢情这小丫头还没忘了啊。他赶忙抬起胳膊持平,然后只见朵儿伸开两个胳膊搭在他的胳膊上。牢牢抱住,最后,小腿一缩。整个身子就挂在他的胳膊上,开始打悠悠(注:悠悠就是秋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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