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习习,初蝉数声起的季节,b大医学院学生突然发现,课堂上好像少了那道侃侃而谈的绵声细语,自修室里也不见了那道淡雅清新的风景线。

    没有天时地利人和之便的学长学弟们,早早把中医系的课程表背的滚瓜烂熟,每每徘徊在去图书馆去食堂的林间小路上,只等着那惊鸿一瞥的偶遇,结果,当然是很失望。那个娇俏嫣然,惊采绝艳,如和风细雨一般住进很多人心田间的女孩儿,好像突然消失不见了。

    而以往在学校总是跟芽儿形影不离的赵卫红,最近脾气比较暴躁。最好打不平的赵大姑娘,明显还没适应没有“小弟”让自己照着的大学生活。最关键的是这“小弟”还不是普通的小弟,不仅能够赏心悦目,关键还是自己逢考必过的护身符,同时又能解决自己的口腹之欲。

    赵卫红自个心里边正不痛快呢,整天还要应付那群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对自己这个知情人的围追堵截,暴躁的想拉人去操场单练。也不知道自己香香软软,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小弟”,到了国外,会不会受气,有没有欺负她!

    不堪其扰的赵卫红只能松口,于是各色小道消息满天飞。原来那个让人惊采绝艳的女孩儿,b大的小考神,原来早就不在国内呢。“留学报国”是八十年代初很多大学生梦寐以求的愿望,而现在有人早他们一步实现了这个愿望。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学长学弟们,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似乎,他们跟那个叫做杜萱瑾的女孩儿隔着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在他们以为越来越接近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距离越拉越远。

    拜芽儿的高人气所致,熟知内情的赵大姑娘一松口,再加上从学校老师那里得来的影影绰绰的内部消息,羡慕者有之,敬佩者有之,眼热者也有之。

    这其中,最眼热的当然莫过于跟芽儿发生过争执的郑月如郑大小姐。不过,郑月如慑与自家老爷子的再三警告,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最近面上却对杜萱瑾三个字闭口不言。

    于是,时不时出言酸上两句的韩佳琪,首当其冲的,就成了捋最近比较暴躁的赵大姑娘胡须的那个人。

    这天,窗外枝头上阵阵蝉鸣叫的人心烦。b大女生宿舍里,赵卫红在收拾自己床铺的时候,习惯成自然的把那张已经空出来的床也擦了一遍。没办法,爱照顾人也是一种习惯!

    正坐在桌子旁边描眉抹唇的韩佳琪,纤纤玉手扇了又扇,试图扇走赵卫红扑腾出来的尘埃,边扇边娇声细语讽刺道,“人家杜萱瑾都已经飞上枝头当凤凰,跑到国外镀金去了,不回来了,这床你还收拾给谁看啊!哎!不过,谁让人家有一个好爷爷呢,朝中有人好办事呗!”

    八十年代的人们,大多都是淳朴善良的。可是,就是这样,学校里的酸言冷语也不少。

    护窝子的赵大姑娘最近正窝着一股火呢,听连同一间屋子住了一年多的韩佳琪也来这一套,顿时就跟点着了的炮仗似的,抹布啪的一声往桌子上一摔,“你丫的,有本事你也去国外留学,没本事就老老实实在b大呆着。自个没能耐,就别怨天怨地怨社会。”

    韩佳琪知道赵卫红是个纸老虎,拳头虽然硬,但通常只是个摆设。相比一点就着的赵卫红,韩佳琪更怕整天笑意盈盈,实际上牙尖嘴利的杜萱瑾,尤其是,杜萱瑾的那个兵哥哥。

    可现在杜萱瑾都不在学校了,韩佳琪当然不甘示弱,手里巴掌大的镜子仍拿的稳稳当当的,“我刚才说错了吗?要不是杜萱瑾靠山硬,学校怎么不派那些师兄师姐们去做交换生,别告诉我杜萱瑾比高年级的师兄师姐还厉害!还不是因为杜萱瑾有个好爷爷,有个好干爹!”

    这年头,“我爸是李刚”虽然还没流行,可韩佳琪话里话外表达的却是这个意思。没办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少不了拼爹拼爷爷的事儿。只不过,还没形成一种社会现象罢了。

    正义青年的韩佳琪满脸嘲讽,抿了抿殷红小嘴,拿着镜子照了又照,明明是正对镜贴花黄,却偏偏做出一副愤世嫉俗的姿态。

    赵卫红一看韩佳琪这模样,修长的手指握的啪啪响。不过,看看韩佳琪弱柳扶风的小身板,到底没动拳头。不过,却把宿舍门敞开,不再藏着掖着,“我说你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萱瑾能去国外念书,那是那边学校先给萱瑾发的邀请信!那是萱瑾有这个本事,关学校屁事啊!你也别说萱瑾有个好爷爷,学校不是她家开的,人家杜爷爷也就是个地道老农民。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她家的户口本啊!要是还查不到,我可以告诉你萱瑾老家在哪个山嘎达!”

    赵卫红虽然觉得不如动拳头来的痛快,也是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可这事得说清楚,“大家只看见萱瑾的好成绩,怎么没看见萱瑾的努力!我敢说,咱们系的同学谁都没萱瑾用功!你知道萱瑾她每天晚上是几点睡觉,早晨几点起床吗?告诉你,她每天十一点睡觉,六点起床,雷打不动的闻鸡读书。

    萱瑾的成绩,是她自己的努力换回来的。你每天描眉抹唇扭扭哒哒的,什么时候看见萱瑾的刻苦用功了?人家从四岁的时候就开始学医,连中医界赫赫有名的泰斗宋老他们也都看好萱瑾的天分和刻苦。你丫的,可别说宋老他们也是萱瑾的爷爷!人家萱瑾没那么多爷爷!”

    不过,说最后这一句的时候,赵卫红竟不由有点心虚。萱瑾还真有好多爷爷,亲的,干的,娘家爷爷,未来婆家爷爷,大爷爷,小爷爷,她的爷爷好像不比她的哥哥能少哪里去。

    赵卫红清了清嗓子,“所以说,眼红病要不得。我建议你啊,有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工夫,还不如翻两页书呢!”

    正对镜梳妆的韩佳琪,没想到竟然被赵卫红噼里啪啦的给数落了一顿,眼眶微红,纤纤玉手指向了赵卫红,欲语还休,“你,你……我。要不是她有靠山,让她跟交流团一起出国做交流,人家外国的大学怎么会知道有杜萱瑾这个人!我就不信她能出名到国外去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学校不是萱瑾家开的,政府更不是萱瑾家开的。大家又都不是瞎子,你也得有那个本事让人家选你啊!你知道萱瑾已经给多少人看过病?治好过多少人吗?你知道,有个外国老先生人家万里迢迢的专程来中国找萱瑾治病吗?所以啊,还是送你那句话,老老实实的该上哪儿上哪儿凉快去,别整天酸不拉几的,眼红病得治!”

    向来信奉拳头硬才是真道理的赵大姑娘,看了看被自己堵的哑口无言韩佳琪,突然觉得君子动口不动手好像也挺过瘾的,解气啊!

    说的身心舒坦的赵卫红,朝宿舍对面和楼道里有意凑上一双耳朵的听众们爽朗的得意一笑,拍拍屁股下楼,厚着脸皮去校外的小书店找食去了。今个高兴,厚着脸皮蹭杜婶子一顿好吃的,顺便打听打听萱瑾的最新消息。

    b大的学生发现少了那个惊采绝艳的女孩儿,少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华盛顿大学医学院的学生却注意到,阶梯教室的最后面,多了一个精致可爱的东方女孩儿。

    比起赵卫红的焦头烂额,芽儿异国他乡的求学生活却过得很充实。没有语言沟通上的障碍,芽儿就像一只掉进米缸里的幸福的小老鼠,就像一块海绵一样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努力再努力的吸取着。

    芽儿喜欢西方国家大学里的自由开放的学习氛围,更加喜欢学校那座歌德式建筑的图书馆,庄严而肃穆。每到傍晚,落日的余晖映射到二楼外的彩绘玻璃窗上,会反射出纯净的浅蓝光芒,纯净的透明,纯粹的彻底。这里,对芽儿来讲,才是真正的知识殿堂。

    医学院,在一群白皮肤蓝眼睛、人高马大的洋学生中,黑眼睛黑头发精致纯粹如童话故事里的精灵一般的东方女孩儿特别显眼。

    东方女孩儿通常都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上课时那双如猫眼般的杏眼里,只有讲台的教授。她有着东方人特有的含蓄内敛,但在讨论问题的时候,也有着热情似火的开朗和健谈。

    大多数的时候,这个中国女孩儿就是静静坐在座位上,很安静,像一幅中国的泼墨山水画,淡,雅,清,还有精致到极致的美。比起热情奔放的西方人,女孩儿静的就像一幅画。

    不过,虽然女孩儿大多时候是安静的,但却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在跟女孩儿交谈时,似乎是沐浴在浅浅的春风里,不会清冷到让人退避三舍,也不会热烈到让人无所适从,很舒适,很让人上瘾。

    女孩儿在说起她的国家的时候,却是神采飞扬的,是自豪的,是骄傲的。或许,也只有那个神秘的东方国度才能养育出这般如空谷幽兰般纯粹的女孩儿。

    当然,实力决定一起,他们更尊重的是女孩儿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实力。

    不过,最后跌破众人眼球的是,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般娇弱的杜,竟然被医学院有鬼医之称的史蒂芬教授纳入门下。要知道,史蒂芬教授最出名的不是他的博学和手术刀,而是他无坚不摧的毒舌和不近人情。

    史蒂芬教授最后一次收学生,还是几年前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在史蒂芬教授手底下熬过来。当然,用刚从杜那里学的一句中国话讲,严师出高徒,史蒂芬教授教出来的学生都在医学界取得了不菲的成绩。

    可是,含蓄的、内敛的、安静的、可爱的杜,真的能熬得过史蒂芬教授的非人折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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