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仲听得招呼,看了过去,心里暗赞,好一个仙风道骨!
    申公豹背直肩平,双目有神,神情温和,气质盎然,一眼看去,令人如春风拂面,绝对是有道真仙。
    闻仲本无事,难得见得如此人物,有意结交,拱手道:“道友可是招呼本道?”
    申公豹拱手施礼,和声道:“正是,本道孟腾国申公豹,刚至安都,人生地不熟,正欲结交安都风流人物,就见道友神清气爽,性情高雅,心中佩服,故而招呼,请恕唐突之罪。”
    洪荒没有马屁之说,但好话依旧人人喜听,即便闻仲自命洒脱,志存高远,也觉得此言中听,笑呵呵道:“本道闻仲,见过申公豹道友。”
    申公豹微笑道:“闻仲道友,相见即是有缘,不如择一酒楼,一边欣赏安都物华天宝景致风流,一边谈天论道,岂不快哉!”
    闻仲大笑,伸手虚引道:“道友好兴致,闻仲所愿耳,请,这边请!”
    闻仲引着三人向北边飞去,说道:“道友走南闯北,想来朝阳楼这样的巨楼大厦进得多了,来到安都,却是要到临安楼坐坐。”
    申公豹高兴道:“如此甚好,正好品尝安都美食。”每个城市,都有各自的特色,一听这临安楼之名,应该就是经营安都本地物产,在其他国度,却是未曾听闻。
    闻仲大笑,道:“定不会让道友失望,临安楼在外虽名声不扬,但却是最能代表安都美食的酒楼,经营时间超过三百万年,安都精华,尽浓缩于此。”
    地面行人如织,对空中飞行之人见怪不怪,仙道之人虽在生命层次上远远超过了普通人族,但在心灵层面,依旧视普通人族为同族,并无仙凡之别。
    越往北去,街面店铺慢慢变少,闻仲道:“北城是国府各机构所在,禁止喧嚣,故而商贾皆在南城,临安楼是唯一在此建筑的大楼,喏,申公豹道友,这就是临安楼!”
    申公豹看去,只见一栋百丈大楼立于一湖边小石山山顶,楼体洁白无瑕,形制简洁,在碧水蓝天之间,如同皎洁仙鹤,卓尔不群。
    申公豹赞道:“好一个临安楼,气质脱俗,果然不凡!”
    一般大楼极少有使用白色楼面的,只因大楼脚下四周,大都是绿植丛林,与白色不协调,但此楼建在石山上,又是在湖边,碧波如镜,一洗无尘,洁白大楼在这整洁的石山上一立,湖面与天空被大楼连接在一起,整个天地一片澄净无暇。
    闻仲很满意申公豹的反应,四人在大楼二十一楼阳台落下,早有咨客笑盈盈迎了过来,道:“见过闻少君,见过三位贵客。”
    闻仲点头道:“按着你们的招牌菜式送来,酒就上临江仙酿。”
    又转头虚引道:“道友,请这边走。”引着申公豹三人到一处临湖雅室,北望国府,足下碧波万顷,风和日丽,令人沉醉。
    申公豹道:“如此景致,确实醉人,我周游列国四百有三,又在灵都厮混千年,也不曾见过如此雅致之楼。”
    闻仲听言,大为骄傲,招呼申公豹等人坐下,却分了两桌,石勇和石猛另开了一桌,自己摆弄茶水。
    闻仲一边冲泡灵茶,一边向申公豹请教各国见闻,申公豹挑着一些各有特色的说了,各地典故信手拈来,语气舒缓,快慢有致,一番游历介绍,比说书先生讲的还精彩,让闻仲佩服不已。
    酒楼侍女把佳肴美酒送上,闻仲一边劝酒,一边介绍各色菜肴来历,却也精彩纷呈,两人惺惺相惜,从白天一直喝到深夜,皓月当空,群星隐退。
    闻仲已有些微微醉熏,伸手托着清冷的银色光辉,突然有些伤感,道:“这样平静祥和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申公豹心里一动,接口道:“闻兄何处此言?”
    闻仲斜斜靠在桌椅上,看了申公豹一眼,轻笑道:“申兄七窍玲珑,想来心中早有腹案,何必出言试探?”
    也不等申公豹回答,叹道:“全安国看似平静,实质却已经暗潮汹涌,局势日益紧张,要不了多久,一场大乱就要来临了。”
    申公豹道:“闻兄家族势力不弱,紧守家族根本,坐看他云起云落,说不定还能再进一步。”
    酒席间,闻仲介绍了自己的家族,闻家是安都三十多个世家大族之一,在安都国府也算是根深蒂固,家族长辈常年出任部正、阁正之职,算是全安国最古老的世家大族了,但与全安国长老之权势地位,依旧有极其巨大的差距。
    闻仲属于家族旁支,天资不凡,得到家族的资源也不少,虽无法像家族嫡系子弟一样,到时间可以去竞争国府部正、阁正之职,但如寻求外放,一个府正却是可以预期的。
    闻仲摆摆手,道:“这次局势之凶险,却是比之过往历次动荡都不同,一不小心,必是万劫不复。”
    申公豹点头道:“我行经数百国,半数以上皆有动荡,其他尚未动乱的国度,局势也开始紧张,似乎人人自危。”
    闻仲点点头道:“全安国亦然,各家族皆早已收缩,招收人才,蓄养军队,各州军头蠢蠢欲动,州府告急之书,塞满了各部正长老及国主案头。”
    申公豹道:“那国府如何处理?”
    闻仲哼了一声,语气极其悲观失望,道:“州府如此,国府也不例外,相互推诿,久久无法形成有效对策,令各州府兵头愈加肆无忌惮,大乱不远矣。”
    申公豹安慰道:“等国府诸长老协商一致,或许局势会有所好转。”
    闻仲呲笑一声,道:“申兄是不清楚安都状况,这些长老与国主,是不可能协商一致了!”
    申公豹哦了一声,问道:“为何如此?野战军团掌握在他们手中,他们不出面,如何能控制动乱?”
    闻仲道:“所有家族都不满足现状了,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申公豹忙伸手一点,在雅室内又布下一个禁制,劝道:“闻兄,慎言,如此大事,不可乱说。”
    闻仲不以为意,道:“这在安都各大家族,几乎是众所周知了,就这大楼上下,最少有上百室在谈论此事,无妨的。”
    申公豹心里一惊,道:“何至于此?”
    闻仲抬头看向高空清冷洁白的太阴星,幽幽道:“我们这些家族,已经被抛弃了,不过是垂死挣扎,以为自保罢了。”
    “十万年前,祖庭长老院提议裁撤玉枢殿军团,玉枢殿虽极力阻止,但提案在各国国府全力支持下,依旧通过。”
    申公豹点点头,这事他知道,在灵都时经常听闻,由此祖庭个殿阁从事数量大减,祖庭的资源,绝大部分都转移到玉枢殿各军团中去了,听说玉枢殿也制定了裁军时间表。
    “长老们回到国府,等着祖庭妥协,重新厘定贡品数量,欲大幅减少向祖庭的供奉。”
    “嘿嘿……”
    “左等右等,祖庭没有再派人来协商了,长老们一合计,不来更好,这些贡品不能一直丢在洞藏不动吧,那就分了,反正绝对不肯再供奉如此之多给祖庭了。”
    “等了一年又一年,祖庭依旧没人来催促供奉,嘿嘿,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们慌了,又跑到祖庭去打听消息。”
    申公豹听过这事,不时有长老带着巨量的资源来到祖庭,询问供奉之事,但祖庭供奉殿皆已经解散,竟然没有哪个殿阁去收取供奉了。
    庶务殿、轮值殿对他们的考核制约,也通通停止了,这些完全自由了的青衣太乙,一个个失魂落魄脸色灰败,从祖庭消失了踪影。
    闻仲苦涩道:“那几个长老又去了赤帝火姑处,求取对策,不得门进,回来后,简单交代一二,当即封山,闭死关冲击大罗境界去了,嘿嘿,如能进阶大罗,则万事大吉,否则……”
    “自此,国府与祖庭,失去了联系。”
    “所有家族都知道,家族已经被祖庭抛弃了,可谁能甘心呢!都开始收缩,收罗人才,积蓄资源,以应对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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