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诏令何腾蛟招抚李自成的圣旨虽是中旨,但这时候因为王承恩和张书恒的厂卫,皇权得到加重,朝中文官也不敢对中旨有什么意见,君不见之前东厂锦衣卫灭了那么多豪门大家,朝中文官说的话就和放屁一样,能有什么用?崇祯也知道乱世来临,那些文官靠不住,手中有兵说话才算数。李国栋判断,远在湖广的何腾蛟因为山高皇帝远,多半不会接中旨。
    事实上对于李国栋来讲,何腾蛟倘若不接旨,那再好不过了,闯营改编成忠贞营,就由他一手接管,比何腾蛟接管更好。
    离开南京,回到扬州之后,李国栋就叫来了扬州锦衣卫千户许亮,对他交代了几句。
    “请主公放心,卑职一定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许亮行礼退下。
    许亮回到锦衣卫千户所,立即叫来了陈锦亮,把李国栋交代的事情吩咐了一遍,然后再三嘱咐,要他务必把这件事给办好。
    十日后,武昌湖广总督府。
    “招抚贼寇?中旨?”何腾蛟接过圣旨一看,脸色大变,把圣旨交还给前来宣旨的陈锦亮,“既是未经内阁票拟的中旨,恕老夫不能接旨!陈百户,你还是带上中旨回去吧!”
    陈锦亮接回圣旨,心中冷笑连连:何腾蛟啊何腾蛟,果然不出主公所料,你这个迂腐的老东西不肯接中旨!
    “送客!”何腾蛟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何督臣,卑职告辞!”陈锦亮一拱手,转身告辞。
    堵胤锡焦急的走上前去要拦住陈锦亮,却被何腾蛟喊住:“仲缄,让那个鹰爪孙去!别拦住他!”
    陈锦亮转头冷哼一声道:“何督臣,你抗旨不遵,希望你今后不要后悔!”
    “呸!”何腾蛟愤怒的吼叫,“锦衣卫你就跋扈了?老夫乃朝廷封疆大吏,你能奈我何?”
    堵胤锡长叹一声,转头对何腾蛟道:“何督臣不是早就有心要招抚闯贼?为何朝廷诏令到了,督臣却反而反悔了?”
    何腾蛟怒道:“朝中有奸佞,陛下必然是受奸佞蛊惑,故下中旨!为何下中旨?皆因这道诏令内阁肯定无法票拟通过,昏君这才下了中旨!若不是这道中旨,老夫便招抚闯贼。可是昏君下的中旨,老夫偏偏就不领旨!”
    堵胤锡感叹道:“意气用事,意气用事啊!何督臣,你我手中无兵可用,倘若建奴南下,我们拿什么阻挡?招抚闯贼乃上策也,何督臣却因为意气用事放弃了招抚,哎……”
    “仲缄休得多言,老夫绝不容昏君胡作非为!贼寇破京城,令宗庙社稷蒙尘,昏君不思报仇,却反而招抚贼寇。”何腾蛟义正辞严道。
    自李自成败后,阿济格一路追杀,李自成意外的在九宫山被杀,闯军虽然还有十多万人,可是群龙无首,成为一盘散沙。没有了去路的闯军决定向大明投降,联合大明抗清。可是在渡过长江之后,派遣了使者去找了何腾蛟,何腾蛟却拖拖拉拉的,还是堵胤锡主动派遣了使者同闯军联系。
    经过堵胤锡苦口婆心的一番劝说,何腾蛟也打算招抚闯军,谁知道在李国栋怂恿下的崇祯令人送来一封圣旨,却让何腾蛟放弃了招抚闯军的计划。
    见堵胤锡唉声叹气,何腾蛟冷声道:“仲缄为何叹息?”
    “何督臣,我兵少将寡,放弃了招抚闯贼,倘若建奴南下,我们拿什么抵挡?”堵胤锡问道。
    何腾蛟冷笑一声:“你我可去长沙,武昌乃楚国公封地,阻拦建奴是楚国公的事情。竖子在武昌城外密布城堡,他根本就没有把老夫这个湖广总督放在眼里!”
    湖广德安府,当年的德安府并非今日的江西德安,而是今天的安陆、云梦、应城、应山、随州一带。
    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些人身穿蜈蚣服,脑袋上光溜溜的,只在脑后垂着一条金钱鼠尾辫,还有些人仍然是汉家衣冠。这时候多尔衮还未颁布剃发令,是否剃发,纯属自愿,但是当兵的必须剃发,衙门里的官员、衙役、小吏之类的国家暴力机器,也必须剃发易服;还有一些虽非衙门的人却自愿剃发的家伙,都是一些要讨好异族的软骨头。
    “当”一声锣响,一群衙役打着“回避肃静”的牌子走过去,后面跟着一台两人抬的小轿,再后面又是一群衙役。
    “快走,鞑子官来了!”大街上的人们纷纷吓得让开。
    “哇”一名婴儿嚎啕大哭,母亲连忙捂住了婴儿的嘴巴,不让他哭出声来。
    一身满清官府的程九伯坐在那顶小轿子内,他不时掀开边上从窗帘,看着大街上吓得落荒而逃的百姓,感觉心中十分受用:老子现在也当官了,还是大清的官了,哈哈哈!
    虽然是八品芝麻官,只能坐一顶两人抬的小轿子,可那也是官啊,还是大清的官!这大清,迟早要一统江山的,还是自己聪明,杀了闯贼之后没有去找大明官府请功,而是去找大清请功。当时杀了那个贼寇,本来还没想到杀的是什么人,谁知道却意外的杀了贼首李自成!大清一高兴,就赏给了自己一个八品官。
    正当程九伯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大街两边响起一阵弓弦绷动的声音,黑黝黝的弩箭下雨一样向那些衙役、捕快、白役扎了下来,转眼之间程九伯的十多名衙役就全部被人钉在街头。
    “杀人了!杀人了!”程九伯掀开帘子,声嘶力竭的大吼。
    二十多名黑衣人就像幽灵一样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一柄锋利的绣春刀搁在程九伯的脖子上。
    “绣春刀?”程九伯吓得两腿发软。
    一块破布塞进他嘴里,接着就被人捆成了粽子一般,头上还套了一块黑布。他的小轿子也被人踹翻了,接着被塞进了一辆马车。
    虽然不知道马车到了哪里,但是根据路程判断,程九伯知道马车快要出城了。他想要喊叫,可是嘴巴被堵死,根本无法喊出声来,他心里期盼着守城的清兵能够拦下马车。可是马车只是停顿了一下,就听到外面有人说:“原来是六爷啊,过去吧。”
    马车又继续行驶,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程九伯被人从车上揪了下来,丢在地板上。
    套在脑袋上的黑布被人拿掉了,程九伯只见自己的眼前站着一名身穿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的锦衣卫。
    “你们是何人?为何把小人抓来这里?”程九伯跪在地上问道。
    “我们是大明锦衣卫!你既然当了鞑子的官,那么我们抓你就是职责所在!”为首的那名锦衣卫百户冷冷道。
    为了活命,程九伯跪在地上磕头:“大人饶命啊!小人就是杀了贼首李自成的大功臣,小人对大明有功,你们快放了小人……”
    “不管你曾经立过什么功劳,只要你穿上这鞑子官服,你就是大明的敌人!”陈锦亮哼了一声,“不过我们不会杀你,因为把你活着送到一个你该去的地方,比死的要值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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