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站定,王璟道:“丁兄请!”丁坚道:“有僭了!”长剑横挥,嗤的一声轻响,众人眼前便是一道长长的电光疾闪而过。他在梅庄归隐十余年,当年的功夫竟丝毫没有搁下。这“一字电剑”每招之出,皆如闪电横空,令人一见之下、惊心动魄,先自生了怯意。当年丁坚乃是败在一个盲眼独行大盗手下,只因对手眼盲,听声辨形,这一字电剑的慑人声势便无所施其技。此刻他将剑法施展出来,霎时之间,满室都是电光,耀人眼目。

    但这一字电剑只出得一招,王璟便瞧出了其中三个老大破绽。丁坚并不急于进攻,只是长剑连划,似是对来客尽了礼敬之道,真正用意却是要令狐冲神驰目眩之余,难以抵挡他的后着。他使到第五招时,王璟已看出了他剑法中的十八个破绽。当下说道:“得罪!”长剑斜斜指出。

    其时丁坚一剑正自左而右急掠而过,王璟的剑锋距他手腕尚有二尺六七寸左右,但丁坚这一惊之势,正好将自己手腕送到他剑锋上去。这一掠劲道太急,其势已无法收转,旁观五人不约而同的叫道:“小心!”

    黑白子手中正扣着黑白两枚棋子,待要掷出击打王璟的长剑,以免丁坚手腕切断,但想:“我若出手相助,那是以二敌一,梅庄摆明是输了,以后也不用比啦。”只一迟疑,丁坚的手腕己向剑锋上直削过去。施令威大叫一声:“啊哟!”

    便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刻间,王璟手腕轻轻一转,剑锋侧了过来,拍的一声响,丁坚的手腕击在剑锋平面之上,竟然丝毫无损。丁坚一呆,才知对方手下留情,便在这顷刻之间,自己已捡回了一只手掌,此腕一断,终身武功便即废了,他全身都是冷汗,躬身道:“多谢风大侠剑下留情。”王璟躬身还礼,说道:“不敢!承让了。”

    黑白子、秃笔翁、丹青生见王璟长剑这么一转,免得丁坚血溅当场,心下都是大生好感。丹青生斟满了一杯酒,说道:“风兄弟,你剑法精奇,宅心仁厚,我敬你一杯。”

    王璟道:“不敢当。”接过来喝了。

    丹青生将酒杯放在石几上,从丁坚手中接过长剑,道:“风兄弟,你先出招。”

    王璟见他的画意中剑意似乎能发不能收,必定破绽也多。便提起长剑,向丹青生肩膀刺去。这一剑毫无章法,丹青生楞道:“这算什么?”他想王璟既然是华山派的,想必用的华山剑法,谁知王璟不按照套路出牌,丹青生心中一怔,立觉倘若出剑挡架,实不知该当如何挡,如何架,只得退了两步相避。王璟并不上前继续攻击。

    丹青生退出两步后,见王璟没有攻来,立即踏回两步。舞动长剑,一招“白虹贯日”,跟着变“春风杨柳”,又变“腾蛟起凤”,三剑一气呵成,似乎没见他脚步移动,但这三招使出之时,剑尖已及王璟面门。

    王璟斜剑轻拍,压在他剑脊之上,这一拍时刻方位,拿捏得不错分毫,其实丹青生长剑逸到此处,精神气力,径行贯注于剑尖,剑脊处却无半分力道。只听得一声轻响,他手中长剑沉了下去。王璟长剑向外一吐,指向他胸口。丹青生“啊”的一声,向左侧纵开。

    他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又攻将过来,这一次乃是硬劈硬砍,当头一剑砍落,叫道:“小心了!”他并不想伤害王璟,但这一剑“玉龙倒悬”势道凌厉,对方倘若不察,自己一个收手不住,只怕当真砍伤了他。

    王璟应道:“是!”长剑倒挑,刷的一声,剑锋贴着他剑锋斜削而上。丹青生这一剑如乘势砍下,剑锋未及王璟头顶,自己握剑的五根手指已先被削落,眼见对方长剑顺着自己剑锋滑将上来,这一招无可破解,只得左掌猛力拍落,一股掌力击在地下,蓬的一声响,身子向后跃起。已在丈许之外。

    他尚未站定,长剑已在身前连划三个圆圈,幻作三个光圈。三个光圈便如是有形之物,凝在空中停得片刻,缓缓向王璟身前移去,这几个剑气化成的光圈骤视之似不及一字电剑的凌厉,但剑气满室,寒风袭体。

    王璟这一次并未用独孤九剑直接破解,打算给丹青生留点面子。他使出太极剑法,于身前快速形成一个太极剑圈,光彩夺目。丹青生的光圈与王璟的光圈一接触,只听得叮叮的声音传来,却是前者破散开来,后者仍然纹丝不动。

    丹青生又连催几剑,仍然攻不破王璟的光圈。便收剑而回,道:“好剑法,想不到风兄连武当的太极剑法也会。就是站着不动,我也攻不破,比我高明的多。”

    说完便退了下去,倒上两杯酒,道:“来,来,风兄咱们喝!”他今日输在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手上,毫无恼态,这等潇洒豁达,实是人中第一等的风度。

    秃笔翁向施令威道:“施管家,烦你将我那杆秃笔拿来。”施令威应了,出去拿了一件兵刃进来,双手递上。王璟一看,竟是一杆精钢所铸的判官笔,长一尺六寸,奇怪的是,判官笔笔头上竟然缚有一束沾过墨的羊毛,恰如是一枝写字用的大笔。寻常判官笔笔头是作点穴之用,他这兵刃却以柔软的羊毛为笔头,点在人身穴道之上,如何能克敌制胜?想来他武功固另有家数,而内力又必浑厚之极,内力到处,虽羊毛亦能伤人。

    王璟道:“二庄主,我观你武器乃是一支判官笔,不若这一局文比如何?”

    秃笔翁奇道:“何为文比?”

    王璟回道:“文比就是二庄主你用判官笔写一幅字,我用剑写一幅字,谁写的好便算胜,如此不伤和气。”

    秃笔翁回道:“风兄竟也是爱字之人,如此最好不过。”

    当下秃笔翁又再取来墨砚,泼墨挥毫,写了一首《裴将军诗》:“大君制**,猛将清九垓。战马若龙虎,腾陵何壮哉!”端的是大气磅礴。

    王璟记得倚天屠龙记中张翠山在石壁上写的四句,跟秃笔翁告了声罪,走到棋室墙壁边,将内力灌注剑尖,运剑成风,只见一时间石头碎末飘飘而下,不多时,“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倚天不出,谁与争锋”十六个大字出现在墙壁上,苍劲有力。

    秃笔翁见道:“好字,好剑法,风兄将剑法灌注在书法中,果然不凡。”

    秃笔翁看起他自己的诗帖,又看王璟写在墙壁上的字迹,越看越是欢喜,道:“二哥,你这间棋室给我住罢,我舍不得这两幅字。”

    黑白子道:“可以。反正我这间屋中除了一张棋盘,甚么也没有,就是你不要,我也得搬地方,对着你们这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怎么还能静心下棋?”

    向问天道:“此局是何算法?”

    黑白子回道:“此局风兄获胜,用笔写字,用剑写字,两者难度不在一个层次,写出来的字若是差别不大,显然用剑者更加不凡。我三弟天真烂漫,爱及书法,并不是不认输。”

    向问天道:“在下理会得。”

    黑白子点头道:“正是!”说完伸手到石几之下,抽了一块方形的铁板出来。铁板上刻着十九道棋路,原来是一块铁铸的棋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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