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筏又航了一个多时辰,太阳已经斜照,王璟、张翠山四人才看得清楚是两艘大船。及得近了,只见左首一艘大船上绘着一头黑色大鹰,展开双翅,形状威猛,赫然是天鹰教的大旗。

    殷素素有些担心,张翠山忙牵着她的手安慰。张无忌年幼,从来没见过船只,目不转瞬的望着那两艘船,心中说不出的好奇,没理会爹妈在说些甚么。

    再靠得近一些,只听得天鹰教船上有人高声叫道:“有正经生意,不相干的客人避开了罢。”殷素素朗声道:“日月光照,天鹰展翅,圣焰熊熊,普惠世人。这里是总舵的堂主。哪一坛在烧香举火?”王璟一听便知,这应该是天鹰教的接头暗号了,电视里地下党接上了头,双方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和激动。

    果然,船上那人立即恭恭敬敬的道:“天市堂李堂主,率领青龙坛程坛主、神蛇坛封坛主在此。是天微堂殷堂主驾临吗?”殷素素道:“紫微堂堂主。”那边船上听得“紫微堂堂主”五个字,登时乱了起来。稍过片刻,十余人齐声叫道:“殷姑娘回来啦,殷姑娘回来啦。”

    这时候对面船上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听说敝教教主的千金殷姑娘回来啦,大家暂且罢斗如何?”另一个高亮的声音说道:“好!大家住手。”接着兵刃相交之声一齐停止,相斗的众人纷纷跃开。

    张翠山听得声音,像是他二师哥俞莲舟,连忙出声。两兄弟相见,激动落泪。张翠山又将殷素素,张无忌和王璟一一介绍。

    王璟几人上得大船来,两艘船甲板上都有几具尸体躺着,四下里溅满了鲜血,李天垣道:“是武当派和昆仑派的人。”双方一罢斗,俞莲舟先给张翠山引见船上各人。一个矮矮胖胖的黄冠道人是昆仑派的西华子,一个中年妇人是西华子的师妹闪电手卫四娘,江湖中人背后称她为“闪电娘娘”。这两人都是昆仑派的好手。

    西华子年纪虽已不小,脾气却很是暴躁,当下便问道:“张五侠,谢逊那恶贼在哪里?你总知道罢?”

    张翠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西华子更加恼怒,大声吼道:“你没听见我的话么?谢逊那恶贼在哪儿?”

    天鹰教众人见得张翠山已经和殷素素成亲了,孩子都十来岁了,便当张翠山是自己人,封坛主帮腔道:“张五侠是我教主的爱婿,你说话客气些。”西华子大怒,喝道:“邪教的妖女,岂能和名门正派的弟子婚配?这场婚事,中间定有纠葛。”封坛主冷笑道:“我殷教主外孙也抱了,你胡言乱语甚么?”西华子怒道:“这妖女……”

    卫四娘却是个明眼人,怕天鹰教联手武当,昆仑派众人可抵挡不住。便挤兑俞莲舟。俞莲舟无奈,只好调和道:“大家且请到舱中从长计议。双方死伤的兄弟,先行救治。”

    众人便依次走进船舱,西华子恼怒封坛主,便暗中偷袭,谁知道封坛主早有防备,躲开了来去,众人皆心里鄙视西华子,实在有失名门正派的高手身分。众人分宾主坐定后,俞莲舟说道:“这十年来,各门派为了寻找金毛狮王谢逊、天鹰教殷姑娘,以及敝师弟张翠山三人的下落,已经有多人伤亡,彼此误会越来越深。“天幸殷姑娘和张师弟突然现身,过去许多疑难不解之事,当可真相大白。只是这十年中的事故头绪纷坛,决非片刻之间说得清楚。依在下之见,咱们一齐回归大陆,由殷姑娘禀明教主,敝师弟也回武当告禀家师,然后双方再行择地会晤,分辨是非曲直,如能从此化敌为友,那是最好不过……”

    西华子突然插口道:“谢逊那恶贼在哪儿?咱们要找的是谢逊那恶贼。”

    张翠山没料到谢逊引发的风波如此之大,倘若说了出来,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要去冰火岛找他报仇,但若不说,却又如何隐瞒?他正自迟疑,殷素素突然说道:“无恶不作、杀人如毛的恶贼谢逊,在九年前早已死了。”

    俞莲舟、西华子、卫四娘等同声惊道:“谢逊死了?”

    殷素素道:“便在我生育这孩子的那天,那恶贼谢逊狂性发作,正要杀害五哥和我,突然间听到孩子的哭声,他心病一起,那胡作妄为的恶贼谢逊便此死了。”

    张翠山一想,谢逊既已经洗心革面,从前的谢逊自然已经死了。

    西华子鼻中哼了一声,他认定殷素素是邪教妖女,她的说话是决计信不过的,厉声道:“张五侠,那恶贼谢逊真的死了么?”

    张翠山坦然道:“不错,那胡作非为的恶贼谢逊在九年之前便已死了。”

    张无忌在一旁听得各人不住的痛骂恶贼谢逊,爹爹妈妈甚至说他早已死了。他虽然聪明,但怎能明白江湖上的诸般过节?谢逊待他恩义深厚,对他的爱护照顾丝毫不在父母之下,心中一阵难过,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刚准备喊道:“我义父没有死!”

    王璟听得这里,手指一弹,一道暗劲打中张无忌哑穴,张无忌顿时说不出话来。殷素素哪能不知有人暗自帮忙,急忙过去拉住张无忌,叮嘱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多嘴!”

    西华子见状,说道:“既然张五侠说谢逊已死,那么屠龙刀必然落在张五侠手里了?不知可否拿来一见?”

    众人听得这话,都惊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起注视着张翠山,看他如何回答。

    恰在这时候,崆峒和峨嵋两派各有六七人走进船舱,和俞莲舟、西华子、卫四娘等见礼。崆峒派为首的是个精干枯瘦的葛衣老人,峨嵋派为首的则是个中年尼姑。这干人见到天鹰教的李天垣等坐在舱中,都是一愕。

    西华子大声道:“唐三爷,静虚师太,武当派跟天鹰教联了手啦,这一回咱们可得吃大亏。”那矮瘦葛衣老人唐文亮是崆峒五老之一,中年尼姑静虚师太是峨嵋派第四代大弟子,都是武林中颇有名望的好手,听到西华子这么说,都是一怔。静虚师太为人精细,素知西华子的毛包脾气,还不怎样。

    唐文亮却双眼一翻,瞪着俞莲舟道:“俞二侠,此话可真?”

    俞莲舟还未答话,西华子已抢着道:“人家武当派已和天鹰教结成了亲家,张翠山做了殷天正的女婿……”唐文亮奇道:“失踪十年的张五侠已有了下落?”

    俞莲舟指着张翠山道:“这是我五师弟张翠山,这位是崆峒派的前辈高人,唐文亮唐三爷,你二人多亲近亲近。”西华子又道:“张翠山和他老婆说金毛狮王谢逊已经死了。”

    唐文亮惊愕道:“死了?那屠龙刀呢?”也看着张翠山,等待他回答。

    殷素素冷冷地道:“众位先是逼问我夫妇谢逊的下落,后又逼问屠龙刀的下落,莫非众位是武林至尊,亦或者屠龙刀是众人私人宝物,如此咄咄逼人,当我天鹰教好欺负?”天鹰教众人听得此话,齐声附和。

    唐文亮一听到这少妇是殷天正的女儿,也不禁大为忌惮,只道:“好,好!好得很!”

    静虚师太自进船舱之后,一直文文静静的没有开口,这时才道:“张五侠说谢逊已死,可有谢逊的人头或者是屠龙刀作为凭证?”

    张翠山一时语塞。王璟出声道:“众位既然觊觎屠龙刀,何必遮遮掩掩,以谢逊为借口,凭白让人看笑话!”

    众人一听得这话,大怒,西华子呵斥道:“你是何人?”唐文亮也是一脸的不善。

    王璟嗤笑道:“众位敢做,何必怕人说,在下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人家谢逊是明刀明枪的抢,诸位却是打着报仇的幌子逼迫张五侠,屠龙刀若是落在诸位手上,简直是宝物蒙尘!”

    西华子顿时爆发了,一拳向王璟打来,他料想王璟如此年轻,应该没什么功夫。王璟一时没动静,众人只以为王璟吓住了,待得拳风及近,王璟瞬间闪过,反手扣住西华子右手脉搏,用力一拧,西华子痛的脸色扭曲。

    唐文亮见此,喝到:“放肆!”说完也是一拳打来,招式虽平平无奇,王璟何等眼光,这厮拳中暗含劲道,不明就里必然吃亏中招。王璟将西华子一拉,挡在身前,唐文亮见状,急忙收拳,只是他攻的甚急,收拳也急,一时气血翻腾。

    旁人见王璟瞬间制住西华子,又以西华子为人质,挡住唐文亮,不禁暗叹此人身手既好,又不拘手段,皆不想得罪。

    王璟放开西华子,说道:“二位突然出手,可是看在下好欺负?张五侠好说话,在下却不是如此,再有下次,休怪我下手不留情面!”西华子,唐文亮两人又待爆发。

    俞莲舟出来打圆场道:“几位何必伤了和气,我五弟才回中原,实不想再引得武林大动干戈,这样罢,三个月之后,敝派在武昌黄鹤楼头设宴,邀请有关的各大门派帮会一齐赴宴,是非曲直,当众评论。各位意下如何?”静虚师太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众人觉得一时也问不出来什么,真动起手来也敌不过,便都同意了。不多时,众人便一一散去。西华子,唐文亮恶狠狠的盯着王璟,张翠山几人。

    待得众人散去,王璟解开张无忌的哑穴,提点道:“无忌,江湖险恶,须得慎言。别人逼你,一味的退缩,是没有用的。”

    待船靠上岸,王璟又对张翠山拱手道:“张兄,江湖人终究还是实力说话!咱们就此别过吧,待到张真人大寿,我再来道贺!”

    张翠山只以为王璟要回华山,便跟他道别。

    张无忌跟他相处了一个月,感情甚好,挥手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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