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一个人影从黑色轿车里走下来,车上闪烁着隐约的雾灯,跟随着这个影子缓缓前行。

    直到人影走近,她看到了那双猎鹰般犀利的黑色眸子,那一瞬间,她的呼吸骤然变得不清晰起来

    。

    “许二…”她瑟缩着呼唤他,满眼的悲伤落进他的眸光里,但是那一刻,他却选择了漠视。

    随着许老爷子的脚步越来越近,他毫不犹豫地推开她,顾不得她的反抗,就义无反顾地打开车门。只听“卡擦”一声,一把.枪顶在了他的头上,他打开车门的右手僵在半空中,随即又放下来。那一刻,她觉得背后一凉,好像随时随地都会控制不住崩溃的情绪,僵持间,眼泪肆无忌惮的落下。

    暗夜里,“轰隆”一声惊雷,叨扰了整个世界的寂静。

    直到她听到他冷冷的说:“你放了她,我跟你们走。”

    就这样,许老爷子身后的几个保镖向后撤了撤,他们纷纷将目光落在车里,眼神里带着难以捉摸的光。

    “下车。”趁她发呆的片刻,他面无表情地打开车门,那一瞬间,她愣了,“啊?”

    那一刻,他的耐心用完,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叫你下车!”

    一时间,她被他一把推下车,她仰躺在地上,很快,地上的淤泥染湿了她的后背,她顾不上来自身体的隐隐作痛,奋力挣扎着起身时,许亦晨却被许老爷子的人带走了。

    夜冰冷的可怕,抬眼间,她只看到眼前的车灯如同闪电一般消失在布朗德街的尽头,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他刚刚看自己的那一眼,深邃清冷的眸光里,带着一股生离死别的味道,绝望,而又忧伤。

    于是在那个暴雨之夜,她不停地暴走于寂寥无人的大街小巷,走几步跌倒在地,然后继续站起来踉跄着朝前走。最后她走累了,索性趴在那一地的雨水与泥土之中,精神凌乱,神情狼狈,直到许明琛将她从雨水中用力拖起。

    无视他阴冷的目光,她声音哽咽,言语混乱,仿佛得了失心疯一般朝他喃喃道:“许明琛,我求你救救他,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你不会坐视不管的对不对?”

    大雨将整个黑夜笼罩,那一瞬间,他紧抿着嘴,朝她冷笑道:“怎么,这时候想到求我了?”

    她眼眶通红,焦急的情绪令她一度失去理智,“许明琛,算我求求你,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许明琛冷哼一声,目光里深不可测,带着嘲笑,又带着挖苦,“哼,谁叫他自作主张向媒体承认他和你之间的关系,甚至当众认下一个野.种!这下方家一定会急着和许二撇清关系,他现在又跟废人没什么两样,凉寂你猜猜,向来心狠手辣的许老爷子,这次会不会放过他最疼爱的孙子?”

    她沉默了。

    因为她终于想清楚,原来从她随着许明琛踏上去西雅图的飞机时,她就掉进了许明琛提前设计好的陷阱里。她的目的看似简单纯粹,无非是想看看许亦晨是否康复,但是她何曾想过,她接近他的每一步,都会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许明琛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抓起她冰冷的手腕,雨声太大,于是他冲她大吼:“夏凉寂,你不是担心许二的安危吗?来来来,我带你去那栋宅子,这么精彩的一出戏,我许明琛岂有错过的道理?”

    那一刻,她跟上他的脚步,却暗自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

    宅子里灯火通明。

    许明琛带她推开门时,一屋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他们,愤怒的,嘲讽的,不屑的,诸多目光交织在一起,令她的脚步变得沉重

    。

    那时,许亦晨悠闲地斜躺在柔软的大沙发上,方思雅正耐心地给他的伤口涂药,动作自然又亲密,令她的心抽紧了一下。

    “夏凉寂,你来做什么?找我有事?”许亦晨坐起身,和她目光交错间,他的表情僵了一下,连忙推开一旁的方思雅,但是语气里却带着一缕漫令人嫉妒的闲散。

    那一刻她万万没想到,迎接她的竟是这般场景,她心里一紧,火气蹿上来的同时,又要演戏给许老爷子和方思雅看,于是她目光冷冽,深深呼吸,“与其说是过来找你,倒不如说是过来看你的笑话。”

    见他明显一愣,她便三步两步走上前,深深看着他,手却微微发颤,“许二,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这次来找你,都是因为答应了你大哥的条件,他以为你每天郁郁寡欢,心结可能与我有关,于是为了你能早日康复,他便找到我,给了我一百万,叫我假装爱上你,接近你,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康复。”

    见他面色苍白的僵坐在沙发上,手指不知不觉地发出一丝脆响,她努力笑得一脸得意,“那可是一百万啊!可能对你们这帮小姐少爷来说,一百万就是买两件衣服那么微薄,但是对我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来说,一百万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它能…”

    “你够了!”还没等她说完,许亦晨就打断她,只见他狠狠瞪着她,眼睛里喷射着熊熊火焰,恨不能下一秒就将她整个人燃烧成灰烬。然后,她就听到他深呼吸的声音,“夏凉寂,你特么放屁!”他被她的话语激得怒从心起,试着起身,却被三宝拦下了。

    她故作轻浮的笑:“许二,你别不信啊,我可是夏凉寂,是全天底下最不可理喻的奇葩!你想想,我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啊?”

    见她滔滔不绝的编瞎话,他出神地看着她,笑了笑,笑容里,尽是苦涩。

    终于,许老爷子和一位中年男子从楼上走下来,那一刻,夏凉寂眸光一亮,他终于出现了!

    “方总你都听见了吧?我那不争气的孙子和这丫头什么关系都没有,她自己都承认了,是明琛出资一百万给她请来的!”许老爷子看了眼夏凉寂,又看了看身旁的中年男子,笑容勉强。

    这下,他和方思雅的婚约算是保住了,她怔怔地望着他,一颗悬着的心也尘埃落定。

    她不理睬许明琛越发难看的脸,而是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以为许二已经摆脱了眼前的难关,于是她离开以后,许亦晨却突然晕倒过去,并在凌晨被送进医院抢救。

    当她再见到许老爷子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那时,海城正式进入了炎炎夏日。

    她在出租屋里给阿离喂奶,对,回国以后,她就给他取了名字,叫夏莫离。莫离莫离,是莫要分离的意思。

    那时,她却因动作生疏,将奶瓶一不小心撞到了阿离的脸上,惹得他一阵撕心裂肺的哭。

    于是,她一边耐心地抱住他,一边冲他摇晃手中的拨浪鼓,当阿离终于破涕为笑时,许老爷子和苏伯就在这时出现了。

    她打开门,看到他们时一点都不惊讶,而是一脸淡定的将他们请进屋,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问:“你们找我又是因为许二的事?”

    许老爷子沉默不语,苏伯只得开口道:“少爷的身体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下个月月初,少爷会和方小姐在西雅图举行婚礼,于是我们这次来找你,确切的说是我们来请求你,答应我们一件事。”

    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她的目光渐渐暗淡下去,仿佛被熄灭了的碳火,黝黑一片。

    “您说吧,要我做什么?”

    见她如此果断干脆,苏伯犹豫了半分钟后,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许老爷子,随即就发不出一丝言语

    。

    尴尬的沉默并未持续多长时间,许老爷子终于缓缓开口,一个月未见,他的白发似乎更多了,这令他整个人都显得苍老许多,但是他的声音却带着笃定与不容拒绝的味道,他幽幽说道:“我要你忘了许二。”

    她无奈地笑了,“许老先生,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那一刻,许老爷子眉间拂过一抹褶皱,“凉寂丫头,你以为那次你说了那番话,我就会真的相信你和许二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从他不顾自己的性命救下你开始,到你不远万里找去西雅图,悄悄溜到他的房间,这一切还不能说明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吗?”

    她搁下茶壶,因为双手发抖,下一秒,茶壶就跌落在地,紧接着,茶渍混着茶水漂到冰凉的地板上,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似乎泄露了发自心底的慌。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许老爷子的眼睛!

    于是,她只得故作坦然的默认:“说吧,你们要我做什么?”她声音轻轻,目光落在朝她微笑的阿离的脸上。

    “将他从你的记忆里永久剔除,从此,你的世界里再也没有许二这个人,但是,你还是你。”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么我会毁了你的一切,以及,许二的一切。”

    眼泪毫无预兆地染湿她的脸,泪光闪烁间,她的声音里尽是绝望与不安,只听她轻声呢喃道:“许老先生,许二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我和他的那段记忆怎么能说抹去就被抹去?何况忘记一个人,也是需要时间的!”

    “不用了。”许老爷子话音刚落,门铃就再次响起,她随意抹了抹眼泪,打开门时,就看到了一位西装革履的外国人。

    “卢卡,进来吧。”许老爷子反客为主道。

    卢卡走进屋内,先是对她点头微笑,然后毕恭毕敬的走近他们,不知他站在许老爷子耳边说了什么,只见许老爷子朝他点了点头后,他就从包里拿出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他叫卢卡,是世界上最顶级的催眠师,有了他为你催眠,你就会永远的忘记许二。”

    她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最终,她接过卢卡递给她的杯子,那一刹那,她的脑海里尽是她和他在一起时的片段。

    原来,在很久以前,爱情就在他们身上悄悄降临过,只是现在,那个曾让她觉得触手可得的人,她却再也触不到,够不着了。

    “开始吧。”她故作轻松的说完,眼泪却再次滚滚而下。

    卢卡摇摇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夏小姐,你确定吗?这一场催眠过后,你就真的忘了他了。”

    “没关系。”

    “你们真的会形同陌路了。”

    “没关系。”

    从那以后,夏凉寂经常会梦到一个陌生男子,他的每一次出现都会令梦中的她心头一窒。他有着一双如月光般清冷的眸子,目光扫向她时,脸上的冷峻色彩突然就散开了。

    她不知道那个陌生男子的名字,却总觉得似曾相识。

    直到三年后,她遇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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