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链很美,但是舞草不想要,因为她隐约有种感觉,收下了,有些东西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回不去的,又是哪里呢?他们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时间倒退,他们甚至没有一点交集。

    “不喜欢吗?没关系,下次我给你买更漂亮的。”澈合上盒子,手往后轻轻一抛,精美的盒子在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抛物线,消失在广阔海岸的某一处。

    舞草发现了一件事,从进了她房间开始到现在,他还没有抬起过头看她一眼,这让她有点心慌。

    “我不生气了,你回去吧。”澈没有动,似乎还有话要说,可是舞草不想听,“叫你回去,没听到吗!”

    “贤海说,你喜欢我。”澈的话让舞草的身子颤了一下,就好像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人连根拔起,扯痛了她的心脏。

    接下去的对话,不,那不并不能称之为对话,因为舞草一直保持沉默,只有澈一个人在独白。

    “我们都一样,在黑暗里一直只有一个人,寂寞了太久,所以拼了命抓住任何一点出现在眼前的光芒,即使那道光微弱得瞬间就会消逝,我们也会奋不顾身。”

    “我抓住了她,而你,抓住了我。”

    “可是那不是爱啊,当渴望冷却之后,那都是错觉。就像你说的,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因为我想着总有一天我会亲口问她,但是最后我放手了,因为我发现我并不爱她,我只是向往着那一抹不属于我的微笑而已。丫头,你对我的喜欢其实也是错觉,只是你还没发现而已。”

    澈穿着的大衣有一双很长的袖子,当他双手垂下的时候,能够盖过他的手,所以舞草没能看见,长长的袖子下,澈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只要他一松手,血液就会从他破裂的血管里冒出来。

    澈站在露台外面,舞草站在房间内,隔着推拉落地窗的轨道,彼此间保持着距离。

    沉默了许久,是舞草先开口打破了僵局:“你要说的,只有这些吗?”

    “嗯……”

    舞草突然一个闪身,拉近了跟澈的距离。

    “唰——啪!”原本敞开的落地窗猛地被关上,挡光窗帘也被放了下来,彻彻底底将澈隔离在露台外面。

    澈被舞草的行为吓到,抬起手就想拍窗,却在手快要碰到玻璃的时候,将力气收回,他的手就那样硬生生停在玻璃前,悬在空中。

    手心一阵刺痛,被指甲抠出来的血肉迅速倒流,然后愈合。

    不是说十指痛归心吗,可是为什么他伤的是手掌,心还是会痛?

    难道他做错了吗?

    不,他只是不想让那个丫头重蹈他的覆辙。

    终有一天她会发现自己并不爱他,他只是,不想亲眼看着她离开,所以要在她进一步靠近之前将她推开……

    而落地窗的另一面,舞草用床上的棉被将自己裹成一团,头深深埋进枕头之间。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泪水无声地打湿了她的脸,也濡湿了盖住她的脸的枕头。

    她紧咬住自己的下唇,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因为她知道澈还在外面。

    墙上挂着一个木制的咕咕钟,每到整点,住在钟内的布谷鸟就会飞出来“咕咕咕咕”地报时。后来,舞草嫌它太吵,把报时装置给拆了,所以那只咕咕钟现在只剩下看时间的功能。

    这天晚上,当钟盘上的指针走到11点的时候,半夏照常来到姐姐的房门前,把门敲响,她们之间约定了每晚入睡前要跟对方说“晚安”。

    可是房内的舞草哭累之后就睡着了,并没有听到敲门声。

    半夏小心翼翼打开房门,走到了姐姐床边,只见舞草整个人都缩进了被窝里,以一个极度不舒服的姿势进入了梦乡。

    半夏心想,姐姐最近肯定是太累了,让她继续保持这姿势睡一晚上,明天早上起来肯定会喊着说腰酸背疼。

    帮舞草调整好睡姿后,半夏给她重新盖好被子。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了紧紧合上的落地窗。

    睡觉的时候最好保持室内空气流通,这也是舞草教她的,所以半夏想过去把窗打开。

    但她还没直起腰来,小手就被抓住了。

    “不要……拉窗帘……也不要……开窗……不要……不要走……”回过头一看,舞草的眼睛还是闭着的,睡得迷迷糊糊,大概是在说梦话。

    “好,不拉窗帘,也不开窗。”半夏摘下了口罩,“姐姐,今晚半夏留下来,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姐姐一定是做恶梦了,梦里,窗外有个大怪兽,要抓走她最疼爱的妹妹。

    抓着半夏的手同样纤细,却在很久以前就为半夏撑起了一片天。

    半夏钻进了被窝里,躺在舞草身旁,小手抚上姐姐那张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庞,在她的耳边梦呓一般轻轻道:“半夏长大了,可以自己保护自己,所以姐姐,不要什么事只想着半夏,偶尔,也要关心一下自己。姐姐幸福,半夏才会开心了。”

    夜,是寂静的,生命都沉沉进入了梦乡,或做着美梦,或做着恶梦。有人说,梦其实是现实的写照,你过着怎样的生活,就会做怎样的梦。是美梦亦或是恶梦,完全取决于对生活的态度。

    沉睡中的人不会知道夜有多漫长,只有那些彻夜无眠的人,才会懂得夜的煎熬。

    澈属于后者。

    他在露台上守了一夜,可是那道被关上的落地窗,却再也没有打开。

    不过如果打开了,他可能也会立刻逃之夭夭。

    还不如隔着玻璃跟窗帘,听听里面那窸窣的打闹声。

    “我就说你昨晚消失去哪里了,原来在别人的房间外面吹了一整晚风。”澈只顾着自怨自艾,完全没发现另一个人影悄悄翻上着三楼露台,站在了他身后,以至于对方突然说话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

    因为害怕舞草听到外面的声响,澈下意识就拉着贤海往下跳,因为起跳太过匆忙,导致落地的姿势不太正确,而贤海为了避免两个人一起摔下去,狠狠地将澈踹开以调整自己的位置保持平衡。

    结果当然是贤海安然无恙的站在沙地上,而澈狠狠地摔了下去,保守估计断了两三根肋骨,痛得他一时窒息晕了过去。

    三楼的露台依然空空如也,倒是小米听到声响急急忙忙从二楼探出头来。看到自己将自己摔成重伤的澈之后,只好无奈地也跟着跳了下去给他疗伤。虽然放着不管他自己会好,不过有她的治疗,痛楚会少很多。

    站在一边旁观的贤海在思考一个问题,要不要告诉那白痴,在他跳下来之前,其实舞草和半夏早就下楼去吃早餐,房内根本没人。

    澈终于睁开眼的时候,贤海终于得出最终结论。

    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妙,不然他肯定会被自己蠢哭,再气晕一次只会让事情变得麻烦。

    为了不让晟轩发现端倪,他们特地回到二楼,再从楼梯下去到饭厅。察觉到外面动静的无辰一直在憋笑,晚夕一如往常地安静用餐,学生三人组则一边吃东西,一边抓住空隙复习今天要随堂小测的内容。

    没有人说话,饭厅里只有餐具碰撞和咀嚼食物的细微声响,还有翻书而产生的纸张摩擦声。

    一时之间,餐桌上弥漫了一股诡异的氛围。

    迟钝如晟轩,也发现了这种不太对劲的现象,譬如一向爱闹的澈今天居然安静下来,有那么一瞬间,晟轩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晚夕的影子。

    再看舞草,从澈进来到坐下,舞草一眼都没有看他,尽管平时也是采取的无视态度,但是今天好像更严重些。

    晟轩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顿早餐。

    煎熬的早餐时间好不容易结束,出了门,晟轩感觉屋外的空气要比屋内清新许多。

    “对了,舞草,我有东西要给你。”半夏拿出手机的时候,晟轩突然想起来,前两天澈交代他给舞草也买一部手机。

    澈说,既然他送了手机给妹妹,那么理所当然也得给姐姐送一部,所以他立刻就上网又买了一部同款的手机,顺带还买了两个不同颜色的手机壳,免得两个人将手机搞错。

    他买的东西昨晚才全部到齐,本来是想在吃早餐的时候当着澈的面把手机给舞草,证明他有好好地做舅舅交代的事,没想到被那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搞得一时之间忘记了这回事。

    “是那个人叫你买的?”那个人?晟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舞草在说澈,于是他点了点头,谁知舞草又说:“我不需要这东西。”

    这下难办了,不过性格晟轩早已摸透了舞草的性格,凡事只要牵扯上半夏,舞草就会乖乖就范。

    “有部手机,很多事会方便很多,譬如说你有事走开了,回头找不到半夏,打个电话发条短信,或者直接开gps,你立刻就能知道半夏在哪里做些什么……”

    果然如晟轩所想,话刚说完,本来拿在手里的手机已经被抢走了。

    “你负责教我怎么用吗?”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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