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轩的眼睛在出了车库之后就被蒙上,直到回了房间才重获光明,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了一套宝蓝色的燕尾服,根本没搞清楚状况。

    他的脑袋还处于震惊状态中,那声“晟轩”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血气一时上涌,羞红了耳尖,火辣辣的,怎么也平复不了心中那股狂喜。

    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他的名字!

    青涩的少年不禁幻想着,或许半夏也对自己有一点好感。

    人生头一回,他对那从未谋面的亲生父母产生感激之情,他们给了他一副好皮相。尽管半夏不是那种只看外貌的女孩,不过这会让他更有自信一点。

    换上正装,打好领结,胸前别个精致的男士胸针,再用发胶把刘海梳到脑后,晟轩试图打扮得成熟一点。他一直记着半夏比他年纪稍长的事。可他站在镜子前,却发现怎么看都不顺眼,只好把刘海重新拨下来。

    他那张漂亮的脸蛋似乎不太适合大人的发型。

    梳妆打扮好了,晟轩又不敢出去找人了,他忽然想不起来之前跟半夏说话时都说了些什么,脑海里一片空白。

    自己的心意确定了,可晟轩不知道半夏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他教给维鲁斯那些追女生技巧他根本没有实践过……如果早知道告白是一件这么考验勇气的事,他绝对不会那么直接地拒绝曾经对他告白过的女生们。

    思来想去,晟轩决定去找个长辈商量,再从长计议!

    正好下楼的时候碰上从一楼上来的无辰,晟轩仿佛见到了救星,毕竟在他的认知中,无辰是最靠谱的大人。

    “他们还没准备好,你先别下去了,帮我把这个送去小夕房间。”无辰把手中的托盘递到晟轩手上,似乎还有话想说,不过还是转身下楼了,没给晟轩开口的机会。

    托盘上是新鲜的水果沙拉和冰镇的奶茶,晟轩看了下手表,比平常晚夕的下午茶时间要晚上一点。

    他回来这么久,除了澈和无辰都还没见到其他人,都是匆匆一面,甚至没能说上话。以往他去外出过夜,回来后小米都会第一时间过来嘘寒问暖,生怕他哪里受伤,吃没吃好。

    今天好像大家都很忙碌,相比起来,他那点情感小事倒是不那么着急了。

    来日方长嘛。

    无辰给晚夕做冰饮时都会特别用多余的饮品倒进模具里再速冻成冰,这样就算冰块融化了也不会影响饮品本来的味道。只要是关于晚夕的,事无大小,他都会无微不至,细心到吹毛求疵。

    晚夕虽然没什么表情,话也不多,但她经常在无辰面前不经意地做出些撒娇的举动,她一个眼神无辰就知道她想些什么,两人无声的恩爱总是秀晟轩一脸。

    所以当晟轩敲开晚夕的房门后,在小茶几上看到已经凉透的红茶和不再酥脆的苹果派时,他大概猜到他们大概是闹什么矛盾了。

    不是无辰给晚夕送下午茶的时间晚了,是在被无视后他又重新做了一份新的。

    而此时的晚夕蜷缩在露台上的吊椅中,头埋在双臂间,任由发丝散乱,眼神中带着点点无助,像个迷路的小孩,是晟轩从没见过的脆弱。

    晟轩拿着托盘走了过去,蹲在晚夕跟前,她不说话,眼也没抬,换做以前,晟轩又要想她是不是讨厌自己。

    但是早前把话说开之后,晟轩对晚夕那一点敬畏全都化作云烟了,以前有多怕她,现在就有多亲近她。

    对付不善言辞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一点。

    “怎么了?”晟轩将托盘先放一边,细心地替晚夕捋顺被微风拂乱的发丝,好像他才是安慰孩子的长辈。

    “有时候我会想,没有我,他会不会活得更自由些。”晚夕慢慢坐起身,望向露台外面一望无际的海,银白的瞳里映出了蔚蓝的波涛,泛起涟漪。

    当初她带他逃出银的牢笼,换来了相守一生的承诺,如今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月?杀了他的父亲,毁了他的家族,赋予他新的名字,是她让他一无所有,又给了他新生。他们的结合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命运的安排,是理所当然的发展,是最美好的结局。

    可未来还有那么远,只要生命一天没有结束,就不会迎来真正的结局。

    将留着猎人血统的他带到吸血鬼的家族,何尝不是把他带到另一座囚笼?她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只想让那个寂寞的男孩活得自由一点,可结果却是她一直束缚着他,用名字,用鲜血,用感情。

    有一天,无辰会离开……晚夕随时都做好准备,他要走了,她就放手。

    心脏会有一点点痛,她能够忍受的。

    晚夕和无辰的过往,晟轩知道个大概,虽然是大量删改后的版本,他还是猜出了晚夕没能说出口的真实想法。

    她怎么可能真的放得开手。

    “脚长在无辰身上,你又没拿绳子绑住他,要走的话他早就走了,不用等到今天。”晟轩用了点力气让晚夕面向自己,然后掰着她的手拿起盛着新鲜沙拉的玻璃碗,“要是想走,他才不会为了你那么费尽心思。”

    “经历了那么多才在一起,别那么轻易就放弃了!”

    晚夕沉默不语,她看了看满脸严肃的晟轩,脸上难得流露出丝丝苦恼的表情,终于还是主动拿着叉子戳了一个铺在沙拉最上面的圣女果送进嘴里。

    晟轩感到欣慰,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这时他的肚子很不配合地发出了“咕噜”的声响,这才让他想起来他还没吃午饭这件事。

    晚夕很大方地把那块已经不再酥脆的苹果派让给了晟轩,自己默默喝了一口冰凉的奶茶,继续吃那碗加了特多千岛酱的沙拉。晟轩干脆盘腿坐地上,陪着她一起吃。

    吃饱喝足之后,晚夕从吊椅上站了起来,没穿上赤着脚走到房间里唯一的柜子旁边翻找什么。

    看着那双裸露的脚踝,晟轩忽然想,找个时间去买些柔软的羊毛地毯把,铺在她的房间里,免得她着凉。还要挑黑色的,才能更衬托出她雪白的肤色。

    男人总是抗拒不了美人的诱惑,晟轩还小的时候就懂这个道理了,毕竟他来到这个家后第一眼就被长得比人偶还要精致的晚夕吸引住,再也移不开眼。

    晚夕是晟轩的初恋。

    他喜欢她的美貌,也喜欢她的纯粹,后来他逐渐发现,那仅仅是欣赏性质的喜欢,是对美的向往,不带有一丝占有欲。这么美的人,值得拥有最好的。而所有男人在无辰面前,都要逊色一筹,没有谁能比他更懂得宠爱她。他对所有人都很温柔,但他从来只把真正的温柔留给晚夕。

    这么相配的两个人绝不可能分开,晟轩固执地坚信着。

    晟轩会喜欢上半夏,也跟晚夕有一点关系,半夏有着和晚夕一样的干净与纯粹,让人怜惜。她的表情要比晚夕生动些,笑起来那双大眼睛会弯起来,眼底也会带着笑。

    忽然又想起那声柔软的呼唤,心底的情愫又开始涌动,加快了心跳的速度。

    等晟轩终于从自己的世界回过神来,才发现晚夕已经走了回来,双手藏在身后,薄唇微抿,似乎在思量着怎么开口。

    “这个,我……是无辰选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晚夕的语气中略带了点迟疑,晟轩忍住笑意,笃定那白色礼盒里面的东西是晚夕挑选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送礼物给自己,晟轩还是坦然收下了,给侄子送东西,有时不需要太多理由。

    “现在可以拆吗?”

    晚夕点了点头。

    扯住红色丝带一端,漂亮的蝴蝶结很快就散了,掀开盒子。

    “嘀嗒、嘀嗒、嘀嗒……”

    里面躺着一块男士手表。

    表盘上没有过多的花纹,只有单调的罗马数字和指针,中间镂空能看见机芯齿轮的运转。

    晟轩不太懂得钟表,大约知道这是一只机械表,如果保养得当,听说可以运行百年以上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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