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修言竟然没有等到第二天,晚上就已经到了,林眉正在病房里和肃修然凑在一起看书,就看到他气势汹汹地推门进来。

    看起来行色匆匆,脸上也带着冷冽之极的神色,他进来一看到肃修然,就用很不耐烦的口气说:“怎么又搞得病了?”

    话说得这么不客气,但看他一接到消息就马上赶过来,连明天都等不及的样子,林眉也偷笑了下,才抬头对肃修然说:“你弟弟来了。”

    肃修然在他面前就没有再装病了,而是抬头对他笑了笑说:“我没事,故作姿态而已。”

    林眉注意到肃修言像是松了口气,整个人都不再那么紧绷了,而是稍稍放松了下来,接着他就走到病床旁的沙上坐下,语气不善地说:“你能在电话里就说明白好吗?我特地赶了最早的航班,还差点就准备调个飞机!”

    肃修然则看了看他,突然说了句:“没事,总也需要你过来的。”

    林眉倒没听出来这句话有什么言外之意,肃修言神色就突然变了又变,隔了一阵才说出一句:“你要我来做什么?”

    他们兄弟总是关系很差,却有种“你说什么我都懂”的诡异默契,肃修然看着林眉, />了 />她的头顶对她说:“你先到外面会客室坐一下,我单独跟修言谈。”

    既然他要单独和肃修言说的,林眉就认为是关于神越集团的事情,她也确实不好参与,于是也不介意,站起来对他们笑了笑,就起身离开。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肃修然才转头看着肃修言,微微笑笑说:“修言,你准备到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杜霖是为你做事的呢?”

    没有人回答他,病房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保持这绝对的静谧,静到他们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乃至床头的医疗仪器运作时出的细微响声。

    这次是真的隔了很久,久到半坐在床上的肃修然都换了一个姿势,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放下来,身体微微往后靠了靠。

    然后肃修言也才跟着动了动,从刚才肃修然说出那句话开始,他的神色就变了,不再是那种冷冷拽拽,却又不掩焦急的表情,而是变得没有了任何起伏,连那双和肃修然肖似的深黑眼眸,也波澜不惊得好像被冰雪封冻。

    他就顶着这样冰冷之极的神色,在沙上调整了一下姿势,他身体微微后仰,整个人看似放松下来,却蓦然比之前都多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好像一只蛰伏在大草原中的黑豹,当它微眯上眼眸,舒展了四肢的时刻,却并不是放松了警惕,而是为了迷惑敌人的判断……下一秒钟,看似漫不经心的它就会伺机而起,一口咬断敌人的喉咙。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肃修言,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脾气略显暴躁又口是心非的“好弟弟”实在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快信以为真。

    肃修然一直不曾再开口,肃修言知道他是在等自己说话,于是他就抬起手支着额头,歪着头看他,冰冷地笑了:“是又如何?看你焦头烂额又黯然神伤地怀念那个‘朋友’,不是也挺有趣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浓重的讥讽,肃修然倒也并不在意,只是看着他继续开口说:“修言,无论你多么恨我,我也希望你能知道,杜霖所做的那些事情,已经是违法的……他不仅唆使他人谋杀,自己也亲手杀害了至少一个人,他很危险。”

    他说着还是看着肃修言,语气还是淡漠,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所以修言,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这些事你到底参与了多少……或者说参与到什么地步?”

    肃修言一直歪头看着他,下颌悄悄咬紧,接着就又松弛开来,最终他还是沉声说:“我在上个月已经失去了对杜霖的控制。”

    肃修然倒是没什么意外,反而有些如释重负般笑了下:“果然你并不是偏执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听他这么说,肃修言就又冷笑了起来:“我只是基于常人基本到道德伦理观,无法容许出这个范围的事情生而已。”

    他既然这么说,就代表杜霖后来主持的那些事情,比如从网络中煽动他人犯罪,并且杀人,就不再是出于他的授意。

    肃修然看着他,停顿了片刻又说了一句:“修言,你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于报复我?”

    肃修言突然激动起来,他从座位上起身,冲到肃修然面前,双手抓住的他的肩膀,他神情狰狞,如果林眉在这里,就会看出来他的表情和他用餐刀捅伤肃修然的时候一样,仇恨又疯狂,带着亟需毁灭一切的火焰。

    肃修然微向后侧了侧身子,他们四目相对,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一切蛛丝马迹,他的目光平静,只是淡淡地叙述着事实:“修言,假若一个人需要依靠仇恨才能够走下去,那他的归宿也只有自我毁灭。”

    肃修言死死盯着他,他今天没有失控到会像上次失手捅伤他的时候一样冲动到不顾一切,又或许上次他也并没有冲动到控制不住自己的地步,毕竟他看似狂怒之下的一刀,也只给肃修然造成了不会危及到生命的伤害。

    他最终还是低低笑了,松开他的肩膀后退了一步,他额上的头掉下来了一缕,搭在光洁的额头上,让他整个人突然有了一种落拓的气息,他侧身看着肃修然,满不在乎地说:“不靠仇恨走下去?难道靠爱么?这种东西你给过我,还是其他人给过我?我亲爱的哥哥。”

    他说着突然又笑了:“也许连静悦都没爱过我……她如果爱我,又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痛苦?”

    文静悦是他心头的一道伤痕,哪怕昔日里肃修然提及到一点,他也会怒火冲天,更妄论旁人,现在他却用讽刺的语气再度提起她的名字,那段八年前就惨淡收场的爱情,默默地在他心底溃烂腐朽,终于连最后的一丝美好都不复留存。

    也许是被他目空一切又空洞无比的目光刺痛了,肃修然也微变了神色,他抬起一只手去抓住他的手腕,薄唇微微张合了几下,他才出声音:“修言,我不会丢下你。”

    肃修言侧着头看他,终于抬手轻轻甩开了他的手指,他微勾了唇:“你不用为了套我的话而骗我,我也知道杜霖的事已经涉及到严重犯罪,早晚查到我头上我也脱不开干系……谢谢你给了我一次机会争取宽大处理。”

    【纠错纠错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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