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本该是最为繁忙时段的群芳居,应为唐淼包场的缘故,显得空空荡荡。

    店内的伙计因为唐淼等人,得了空闲,给唯一的一桌上好菜色后,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聊天。

    “哎,你们说这楼上的公子是哪里来的,看她两个随从的模样,都觉得不像是常人呢。”

    “谁知道,不过她出手可真是大方,得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吧。”

    “大户就不知道,不过那公子白白净净的却带着个面具,说不好也是个可怜人诺!”

    “可怜什么,这年头,有钱的是大爷,也不知道我们哪一天可以像人家一样,随便一出手,就……”

    “都没有事做了,在这里乱嚼舌根子!没事干就去后头看看,帮着厨房的师傅们整理整理灶台!”

    站在柜台内算账的掌柜狠狠的扫了一众伙计,众人砸吧砸吧嘴,四下散了。

    群芳居在上京城经营多年,是一家祖传了三代的酒楼,期间什么样的客人和无理的要求没见过?

    掌柜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精神不错,多年打拼,深谙人情事故,看人的眼光也算是毒辣。

    他刚才算账的时候,瞥了一眼屋外,正好瞧见那手拿长剑的仆从冲着四周比划手势,这四周啊可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太拼。

    他抬眼瞥了一眼台阶的尽头,楼上那位公子绝不是那般简单的人物,只但愿今日之事,不会殃及到他的酒楼才好。

    掌柜心里正寻思着,只听得哐当一声,一柄大刀搁在了他面前的柜台上,“掌柜,可曾见过一富贵公子来用膳?”

    掌柜抬头一瞧,对面男子一身侍卫服装,和那越王府门口把手的侍卫服饰一模一样。

    他的态度算不上客气,掌柜心中一惊,这事儿竟然和越王府还有所牵连?

    他笑眯眯的绕了出来,冲那侍卫道,“官爷,小店今儿被一位贵客包场了,至于是不是官爷说的那位么,就不清楚了?”

    “你让她下来见我,我瞧瞧便是了。”

    那侍卫横眉冷道,掌柜依旧陪着笑,“官爷,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您也知道我是做小买卖的,得罪不起客人,这样,我派人上去给您通传一声?”

    他抬手指了指三楼雅间的位置,那侍卫挥开他的手,冲着楼上便去,“不必这么麻烦,我自己上去。”

    那侍卫明显来着不善,有伙计靠近了小声道,“掌柜,这样放了人上去可以么?”

    “做好你分内的事儿就行了,这些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

    掌柜冷眼呵斥了那伙计,重新回到柜台中算账,他们如何他是管不着,两厢不得罪就最好!

    那侍卫依照那掌柜指引的方向,径直上了三楼,粗鲁的推门而进。

    唐淼和桃花正拿着流觞的糗事说笑,正说道精彩的地方,被人生硬的打断。

    “你是?”

    唐淼搁下手中的筷箸,一脸不善的看着对面的那侍卫,心里却对他的出处门清儿。

    “阁下可是王爷请的大夫?”

    唐淼思忖片刻点头,“应该是吧。”

    “你这大夫好大的胆子,明明人已经到了,却还迟迟不去王府,若是耽误了我家王妃的病情,你该当何罪?”

    那侍卫瞥见一桌子未动多少的菜肴,立刻拔刀相向,流觞神色微变,须臾间,手中长剑已经出鞘半寸。

    “我说,你就没有看见我在用膳么?”唐淼淡淡的应了一声。

    “你这人好大的胆子!”

    那侍卫的语气加重了几分,人也紧跟着上前了一步。

    “流觞,这人好没礼貌,你看着办吧。”唐淼斜倪了那侍卫一眼,转身面前桃花,“桃花,我们接着说。”

    那侍卫见唐淼不但没有搭理自己,还无视自己,他提着刀抬起了右脚,还没有来得及放下,他的脖颈便是一凉。

    “是我束着你下去,还是你自己乖乖的走下去?”

    流觞斜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侍卫与他僵持一会儿,转了身默默的走出了房门。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二楼的台阶上,他四下打量一番,迅速的回头,流觞正抱着剑站在楼梯中间的间距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抬起的脚步再一次顿在了半空。

    “你们把他好好送回越王府去。”

    流觞随口吩咐,那侍卫并没有瞧见任何人,他正疑惑间,腰间猛地被人一踹,他还没有站定,不知哪里又冒出一黑袍少年,直接将他踢下了台阶。

    那侍卫一路滚到了一楼,那两黑袍少年待他整个人滚落到了平实的地板上,一人将他架了起来,另一人又是一脚,他跌倒了,便再次将他扶起,然后再次一脚踹下。

    两人轮流配合,从群芳居一直将他踢到了越王府的大门口。

    有伙计把这门框看热闹,那侍卫被人拖进了府苑后,两黑袍少年忽然间不见了踪影。

    “掌柜的,那两个黑袍少年不见了!”伙计惊奇的转过身。

    “干你的活儿去,什么都好奇,不知道好奇害死人啊!”

    掌柜故意虎了他一眼,伙计立刻嘘了声低头去擦桌子,掌柜抬眸看见依旧站在台阶上的流觞,冲他递去一抹微笑。

    流觞冲他点了点头,转身回了雅间。

    唐淼见他回来,淡淡吩咐,“流觞,去钱庄取一万两银子,回头送到越王府去,越王爷如此没有诚意,这笔生意我不做了,连本金加利息一起退了。”

    “主子这是何意?”桃花不明白的看着她。

    “你们说,越王爷这么担心王妃,他付的是诊金可不是定金,这么一个爱妻心切的人,真的会找一个这么鲁莽冲撞人的下人来寻我?”

    “少主子的意思是,那人是故意的,可他确实是越王府的人啊,我亲眼看见越王府的人将他接近府中的。”

    “所以这事儿才好玩啊!”唐淼夹了块江豚进嘴,平静如水的眸子起了涟漪,渐渐倒映出了笑意。

    “越王爷疼爱王妃出了名儿,可刚才那个人呢,处处嚣张蛮横,只要是个人就反感,你觉得这样是他会犯得错么?这越王府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说不好还有场大戏在里面呢,我当真好奇,谁这么不想王妃被医好。”

    桃花恍然大悟,“所以主子让流觞去退银子,实际上是怕那侍卫回去颠倒黑白,所以以退为进么?”

    “桃花啊桃花,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可算是开窍了,主子我很欣慰!”

    唐淼点头,拿着衣袖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惹得桃花一阵恶寒,“主子,您还是多吃点菜吧,不是说饿了么。”

    管家将一身是伤的侍卫扯回了正厅,众人都是一惊。

    “不是让你去探查虚实的么,你怎么弄了一身的伤回来?”姬恒问道。

    “王爷,那上面的可不是什么玉面神医,而是一江湖公子,他说属下扰了他的清净,直接命人将我辇了出来。”

    那侍卫捂着自己的肚子,身前和后背上,都是鞋印,脸上和手上也有多处的擦伤。

    姬恒瞧了一眼那侍卫,不耐烦的抬手,“算了,你下去吧,好好的养着。”

    “多谢王爷。”

    那侍卫忍着身子的不适,在管家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前厅,大概是由于来人下手太重,他是不是的要去揉揉自己的腰。

    姬若离心里清楚,流觞和桃花两人在的地方,不可能没有唐小七的身影,这侍卫明显在撒谎。

    “王叔,神医还没有找到,但王妃的病是不能拖得,若是王叔不嫌弃,容蓉身边的这位的虚影对医术正好精通,或许可以让他先看看?”

    容蓉起身指了指身后的老者,姬若离眼眸中闪过一丝戏虐,也许那侍卫说谎的原因在这儿也说不好,不过容蓉这戏码唱的也算是到了姬恒的心里吧。

    姬恒一听名字,面上不由一喜,“我听说晏老的同门师弟便是叫虚影。”

    “正是。”

    “好,劳烦先生了。”

    姬恒几步走到虚影的跟前,伸手握住他的手,面色恳切,天下间医术好的,有名头的,大夏国内,除了晏老,便是虚影了,这也算是上天对他的眷顾了。

    “王爷客气,在下必定尽力。”

    虚影拱手自谦,姬恒一路引着虚影进了王妃的寝室。

    一行人在屏风外等候,姬恒心中激动,看向容蓉的神情都有几分的感激,他知道由于容商的回来,容蓉在二王府的日子,并不算是太好过,最近好像都有些压不出王府中的宠妾了。

    她如今的笼络的原因,姬恒心中清楚,但若虚影真的医治好了他的爱妻的话,这个人情也应当好好的答谢一番。

    “容蓉,若是王妃真的好了,我会让姬乎好好注意注意自己的言行,毕竟他个如此贤惠聪颖的王妃,应当好好珍惜。”

    他小声的给容蓉允诺,这正是容蓉心中所想,最近姬乎对她的忽视和府内小妾的嚣张气焰,逼得她都快疯了。

    “如此多谢王叔了。”她瞬间笑靥如花。

    “那还真是恭喜二嫂了,二哥可最是听王叔的话了。”姬若风冷眼看了容蓉一眼,皮笑肉不笑,颇有几分的深藏于内的讽刺。

    容蓉也不答话,只冲他隐忍一笑,姬若离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两人见的互动,不经有些好笑。

    不多时,虚影从屋内走出,姬恒立刻上前,紧张的问道,“先生,如何了,可有方法来解王妃身上的毒?”

    “王爷,王妃中的毒需要的草药极为刁钻……”

    虚影欲言又止,容蓉迫切的想要向姬恒这座大山靠拢,她着急的上前,“先生,不管是什么草药,我都会想办法找来,容家有许多的药铺,也有专人常年在外搜罗药材,不管是什么,我都一定……”

    “风冥涧雪山之巅的药草,三小姐也有办法?”虚影挑衅的抬了抬眉梢。

    “先生,办法总是人想的,先生只管医治便好。”容蓉此刻还没有注意到虚影微妙的变化,只一心想着如何治好王妃的病来攀附姬恒。

    “王爷,恕老朽实在没有办法医治,您另请高明吧。”虚影弯腰冲姬恒一拜。

    “先生,我说了药材我会想办法,你只要说医治的药方就好!”容蓉忽然间瞪大了眼睛,声音都不由变得尖锐。

    “三小姐,我想你弄错了,容家所有一切,包括你说的药铺,全都在家主一人的掌控中,老朽也并非听命于你的奴才,可以随便你呼呵。”

    虚影浅笑,面对容蓉不可置信的嘴脸,他不疾不徐的看着她浅道,“在退一步,难道三小姐不知道,家主和风冥涧刚刚上任的小尊主关系匪浅么,就算我有药方,你能寻到药材么?”

    容商和容蓉的关系势同水火,虚影这话,无意是在打容蓉的脸,让她的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甚至不能相信,她竟然被人算计的在姬恒面前彻底的失了脸面。

    她都不敢抬头去看姬恒的脸,因为她明显的可以感受到他周身不悦的气息。

    姬若风素来瞧不起容蓉,如今见她花容失色的模样,眼中轻蔑更加严重。

    虚影同晏老情同兄弟,断不可能背叛容浅,姬若离在瞧见虚影的瞬间便明白这是容浅的算计,可真正瞧见了,竟然有着大快人心的爽利。

    “王爷,老朽无能,抱歉。”

    虚影抬步就要走,姬恒大步上前,一手扯住他的衣袖,“先生,你只是说草药难觅,容家主不是也让先生来了么,难道真的……”

    “王爷,莫要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来纯粹是因为多年前的事儿已经不值一提,活在当下才最是重要。”

    虚影话里有话,姬恒一时间听不出他的意思,便听他接着说,“这毒我是真的解不了,我师兄在此怕也是难,王妃的毒除了唐门奇毒外还掺杂了九州大陆上极为罕见的奇毒,我与师兄只在大夏和天麟游览,见闻终究浅薄,倒是风冥涧的资源散布九州,他们既然敢接下,或许是有办法也说不准。”

    “难道真的……”

    姬恒顿觉倍受打击,他恍惚的松开了虚影的手,这玉面神医计算是在上京城又如何,茫茫人海,不是大海捞针么?

    他步伐有些凌乱,管家从院外跑了进来,一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一面道,“王爷,王爷,出事儿了!”

    “能有什么事儿?”他心情十分低落,如今天大的事儿,都没有他的王妃重要。

    “王爷,您还是去前厅看看吧,有人带着一万两银子说是奉了风冥涧……”

    “风冥涧?”

    几乎是听到这三个字的同时,姬恒抓住了管家的手,“你是说风冥涧的人在前厅?”

    管家见他一脸着急的模样,立刻点头,姬恒立刻抬步冲着前厅走去,他走了几步,忽然回头,他厌恶的看着依旧杵在一边儿的容蓉,“管家,送二王妃回去,大夏天的,就别再外面瞎晃悠了!”

    姬恒下了逐客令,容蓉半天不见动静,管家只得上前,“二王妃,请吧。”

    “二嫂,你没听王叔说么,大热天的,你就别杵在这里膈应人了,王叔心善,不同你计较,可万一这事儿让二哥知道了……”

    姬若风冷冷的从容蓉的面前越过,惹得容蓉面上一阵青白,她咬着牙瞪了一眼他的背影,吞着声儿默默的走了。

    姬若风几步追上姬若离,“皇兄,你别走这么快啊,倒是等等我啊。”

    “怎么,你也对风冥涧感兴趣?”姬若离扬唇浅笑。

    “九州第一大帮,谁能不敢兴趣,今儿倒是赶巧,可以见识见识。”

    姬若风说着,加快了脚步,走到姬若离的身前,紧跟着姬恒进了前厅。

    戚冥看着姬若风这小孩子般的举动,忍不住道,“幼稚!”

    姬若离不以为意的摇头,抬步进了前厅,“算了吧,要是他明白真相,会哭出来的,就让他高兴一会子吧。”

    戚冥明白,姬若风如此迫不及待,可不就是想着能结交上风冥涧这般的江湖帮派,可算是一大助力。

    可他更加的明白姬若离话中的意思,小少爷是风冥涧的少尊主,听虚影的意思,如今更加是荣升新任尊主,若太子殿下知道他迫不及待想要见识的第一大帮的头把交椅上坐着的人,和主子捻熟的可怖,大抵会气得发疯吧。

    他深以为然的冲姬若离点头,主仆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流觞立于正中的位置,身后十二名黑袍少年整齐的站成了两列。

    他瞧见姬恒出来,抬手命人打开身后宽大的木箱,直接道,“王爷,这里是一万两纹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王爷要不要请人清点一番?”

    木箱上还沾着越王府的封条,而且还是他亲自封上,亲自上的锁。

    姬恒一眼就认出那是他命人送进上京城风冥涧分舵的箱子。

    “这是怎么回事,你有事何人?”

    他心中分明已经有数,却又不愿意相信,只揣着明白装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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