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贴身侍女绝对是最了解自己主子的存在。

    大多时候一整天都形影不离不说,很多私事也完全不会避讳,比如夫妻行房。一位夫人的贴身女婢或许不会被男主人开脸,但这方面的事情基本都不会陌生,哪怕是行房,都会在旁边伺候着。

    或许李清照等妹子很多地方受到了周少瑜的影响,但终究都还是古代妹子,保留了许多生活习惯。

    就拿春蝉来说,绝对是属于周家最早招收侍女的那一批,几年下来,俨然也已经被李清照熏陶成一位小才女,也没少帮助李清照处理一些事物,同样的,这几年也基本不会分开太长时间。

    一开始旁边立个人周少瑜还挺不习惯,更习惯完全的二人空间,但时间长了慢慢也就习惯了,更莫说每个妹子都有贴身女婢,没可能一直都注意着要打发。

    如今一些被外放出嫁,一些仍旧留在身边,像是春蝉这般的存在,是属于比较叫人头疼的那一种。

    出身肯定是一般的,不然也不会做女婢,但如今有了知识涨了见识,寻常等闲男子必定看不上,可有些身份地位的,也断不会取一个侍女为妻,而若是做妾,还不如继续留下呢。

    不过留着留着,如今大抵也成老姑娘了,哪怕其实也就二十岁左右。李清照不是没交流过,不过既然人家不愿意,自然也不会强迫。何况相处久了有了默契,李清照也不愿随随便便就换个人。实在不行,最终可能干脆留下做个通房丫头什么的,其他平时是咋样仍旧是咋样,这种事也委实正常,总归也不需要周少瑜去操心,打理后宅什么的,还是交给李清照这个大妇就好。

    好吧,之所以乱七八糟想这么多,还是因为李清照这妹子没多久之后是真醉了,春蝉手脚麻利,的确伺候的极好,将李清照安置的妥妥当当。而周少瑜微醺之下,难免想法就有点乱飘。莫看人家春蝉这样,实际上在外头还是有点小威风的,周少瑜可记得这妮子有一次直接将善怀街一位店员给训的小眼泪哗啦直掉。

    “清照姐,弟有一事不解,特来……咦?”却是柳如是忽然出现,待看见周少瑜后颇为惊讶,没听说过周少瑜要回来呀,一拱手,问道:“周兄何时回来的?”

    周少瑜顿时白眼一翻,心说称人兄自称弟这习惯还在呐,老实讲,就柳如是这娇小的身板,妥妥的合法萝莉一枚,偏生行事作风颇有点男子风范,反差也是够大的。

    “没多久,清照方才睡下,下次再请教吧,在这可还待的习惯?”周少瑜指了指桌对面的空位道。

    “却还不错。”柳如是坐下笑道:“女子从政什么的,以前从未想过,感觉颇为充实,尤其是百姓有所食有所穿,子女皆能读书认字,就感觉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

    说罢,脸色一黯,又暗恨道:“但越是如此,越绝当初那些官吏无耻该杀!”

    周少瑜了然,这是再说明末的那些官吏。张居正一死,明朝便彻底走向加速败落的道路,其当初所推行的新政几乎被全部推翻。整个大明做实事的官吏屈指可数,彻底陷入党争。

    阉党什么的暂且先放一边,单是文臣内部,就有山东人的齐党,湖北人的楚党,安徽宣城人的宣党,江苏昆山人的昆党,山西人的晋党,浙江人的浙党等等,搞笑的是,明末最后时期权势滔天的东林党,其创立之初,最核心的思想便是反对党争。

    这些人以坚持自我政见为由,高举大义旗帜,义正言辞狂搞党争,一个个表现的忠心无比,好似所做一切完全都在一心为国,而其他人,都是异端!

    老实讲,天知道风气怎么慢慢就搞成那样子了。

    “过去了便都过去了,再且,即便政治清明,明朝也未必有救,何必再自寻烦恼。”看得出柳如是仍旧有些难以释怀,便出言安慰。

    这话也不算夸张,明末出于小冰河时期,气候极为恶劣,天灾接连不断,旱灾、水灾、蝗灾、地震,这个地方刚结束,另一个地方又兴起,一年两年还好说,三四年也能熬,可是五年六年甚至更长呢?好些地方甚至连草都长不出来,更莫说粮食。

    连口粮都无法保证,国家如何不乱。

    诚然,遭灾的肯定不止华夏,好些国家都是如此,但是在架不住国家太大人口太多,而粮食产量本身就不算高,一出乱子,远比其他国家来的凶猛。也怪不得有人会说连老天都要亡明。

    “哎,弟并非是放不下,只是羞愧懊恼,当初可是将他们一个个视作一心为国的真君子来着。”柳如是自觉烦闷,却是主动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下肚,瞧动作也是熟练的很。

    也是,秦淮名妓,又怎么可能不会喝酒。

    “谁还没个眼瞎的时候。”周少瑜很不给面的哈哈大笑。

    对此,柳如是果断抛了一记卫生眼,不带这么寒碜人的。

    “清照已经歇息了,继续在这儿聊天说话不大好,去你那小酌几杯,对了,把董小宛叫上,许久未吃她做的糕点,却是有些嘴馋。”周少瑜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是索性将你们姐妹几个都叫上好了,小聚一下。”

    这指的是明末那几位妹子,除却卞玉京在并州,其余几位都在潭州府城待着。秦淮八艳如今就差一个马湘兰,老实讲还真有点心痒痒,差点没犯强迫症恨不能立刻勾搭过来。

    于是小聚参与人又多了李香君、顾横波、陈圆圆、寇白门,以及董小宛的母亲白氏。

    面对自家妹子还好,即便一段时间未见,但也有通信来往,并不觉生疏,唯独白氏难免有所隔阂。且场中只有她一个长辈,难免得端着有些放不开。

    作为一家之主,周少瑜自然坐在主位上,而白氏作为长辈则坐在旁边,断没有往后坐的道理,不然未免有失礼数。

    见白氏一直安安静静,不主动说话只是微笑倾听,也不和凑和喝酒,即便吃菜也尽是夹一些素菜,周少瑜也未多想,便夹了一筷子肉食过去,道:“白姨如今身子虽已转好,但基本的肉食还是要吃的,不然多少对身子不利……”

    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额……周少瑜汗颜,似乎,自己的举动不大好?关心自然是关心,可难免有些怪异,尤其‘身子身子’的,有点敏感。

    当即不动声色立刻补救,指了指董小宛笑道:“小宛素来孝顺,若是白姨不小心染疾,怕是要心疼了小宛柔柔弱弱的,我可委实有些见不得那模样,连带着我都心疼,为了我家小宛,白姨还是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好。”

    这边等同于情话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董小宛面色一红,羞答答的低下头,于是被姐妹们一顿打趣。白氏也客气几句心下稍暖,周少瑜妻妾或许有些多,但胜在细心疼人,也不算委屈了自家女儿。

    待过了一阵,白氏以疲乏为由先行回屋歇息,气氛这才真真活跃起来。

    不过周少瑜想的却是白氏。

    不要不会,绝不会是什么龌龊心思,而是白氏的处境。

    因为是董小宛的母亲,怎么都是长了一辈。其实真论起来岁数当真不算大,至少比起真实年龄,甚至还没陈硕真大,但陈硕真却颇受欢迎,白氏却很难融入。

    连董小宛都闺蜜都不是那么自在,更莫说别的妹子了。

    换言之,白氏连个可交流说话的对象都没有。或许当初的疾病因为来到大梁而消失,但如此长期郁结下去,难保不会再次生个什么病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又没什么好法子解决,总不能强迫妹子们强行接近吧。

    要不撮合一下介绍给自己那个便宜老爹或者二叔?周少瑜捏捏下巴,想想还是算了。

    老实讲,周大山其实是有点平庸的,各方面皆不突出,看模样也的确没有再娶的心思。至于周二山,额,整天板着脸一脸颜色的模样,这日子可不大好过。

    再说了,白氏怎么也是秀才之后,细心培养出来的才女,和周大山周二山完全就不搭么。

    若是介绍了能成还好说,可若是不成,岂不是让白氏更加尴尬?即便是成了,以后日子不美满,那也是个罪过。

    暂且也只能将担忧与董小宛说了说,让她都陪陪白氏说说话交交心,总归不要太闷着才好。见自家夫婿如此关心母亲,董小宛自然也是感动,当晚情不自禁羞羞的很是解锁了几个姿势,最终又是满足又是疲倦的沉沉睡去。

    到是周少瑜反而有点儿睡不着,要醉不醉的状态反而精神,见外头月色明亮,索性再小酌几杯促进睡眠得了。

    不曾想,屋外小院的石桌旁却是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似在发呆。

    犹豫一番,还是走了过去,道:“白姨怎的还不歇息。”

    “啊?”白氏被吓了一跳,扭过头看清楚来人,这反应过来,赶紧一扭头,结巴道:“没,没什么,只是有些睡不着。”

    周少瑜脸色有点怪,没记错的话,白氏的房间就在董小宛的隔壁,木质房屋嘛,隔音又能好到哪去,自己和董小宛又喝了小酒,难免动静稍大,估摸着就是这个原因才跑出来的吧,总不能听女儿的墙角不是。

    许是觉得自己方才太过慌张,白氏收拾一下心绪,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故作正常的反问:“你怎的出来了?”

    “哦,有些睡不着,准备干脆出来再喝几杯好安睡。”周少瑜也有些尴尬,一边回答着,一边摸出酒壶准备倒酒。

    “喝酒伤身,今日既已喝了不少,还是莫要再喝为好。”

    “也好,那便听白姨的,那就吃点水果吧,白姨也来一些?”

    说罢摸出一盘草莓来放在桌上,然后场面沉默,没话题啊。

    可真什么都不做只会愈发沉闷尴尬,于是两人都默默伸手啃草莓,当做自己有事做,不说话正常。

    自然是不好看对方的,甚至连余光都无,好死不死再次一伸手,一捏,得,两人手捏一块了。

    白氏顿时如同触电,赶紧缩回,周少瑜也讪笑两声,没好意思再伸手去拿。

    好嘛,更尴尬了。于是白氏决定离开,但同时,周少瑜也决定打破沉闷。

    “我……”

    “我……”

    “你先说吧……”

    “你先说吧……”

    “还是你先……”

    “还是你先……”

    连续三次异口同声,两人都下意识看向对方,与方才不同的是,此刻两人却都是有点乐,毕竟这般巧合可不多见。

    “白姨若不在意,不若与我说一说小宛小时候的趣事?”周少瑜自觉这算是最好的话题了。

    果不其然,白氏脸上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那时候小宛天真烂漫聪慧好学,丈夫也尚且安在,日子和美可谓美满。

    “她呀,小时候却最是调皮捣蛋的。”

    “咦?小宛如此贤惠,居然最是捣蛋?”周少瑜好生稀罕。

    “可不是,还曾将隔壁秦家的娃儿给打哭了,那可是个小胖墩来着。还有啊……”

    ……

    ……

    “想不到小宛曾经居然是这个样子。”周少瑜好笑道。“不知白姨的小时候又是何模样。”

    “我?却是比不得小宛那般跳脱咯,先父老来得女,宠爱自是没得说,却也要求甚高,没少挨板子,哪里敢调皮。”

    “总不能没个趣事不是?像我小时候……”

    如此这般,最终聊的还颇为愉快。周少瑜自认表现满意,虽说没什么深入的话题,总归没让白氏一直闷着。

    眼下正是多变的秋季,也不知聊了多久,一朵乌云遮住明月,冷风吹过,眨眼便下起大雨来,饶是离屋子不远,可雨势来的突然,即便周少瑜取出外套以作遮拦,仍旧被打湿不少,白氏更是直接一个喷嚏,看得出身子骨绝对是虚弱的那种。

    为防止感冒加重,顾不得许多,周少瑜坚持取了热水让白氏泡个澡暖和下身子,当然了,周少瑜自然躲得远远的,最后天色已然很是不早,人也疲乏,索性也不多加收拾,等天亮交给仆人就好,于是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只是待到第二日……

    “咦?娘亲昨夜莫非还洗浴了?”董小宛进了白氏的屋子,见屋里多了浴桶,不由奇道。走进里屋,白氏还在安睡,然而董小宛却是一愣,因为她看见一件自己为周少瑜缝制的衣裳放在桌上。

    董小宛脸色有点白,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门,不动声色的出去询问一番,昨夜的确没有哪位仆人取过浴桶和热水,而白氏的身子骨,断没有可能独自完成这些的。

    走进自己的闺房,看着同样在安睡的周少瑜,一时间,董小宛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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