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化不开的浓雾,努力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处雪境,南音化作点足过枝头的妖娆身影。她落下,在晶莹剔透的大理石桌前斟一杯酒,随后一袭白衣出现在眼前,两人相视一笑,无言却有又说不出的默契与怜意。对方男子的笑颜不由让人记起是苍弥。然而,在这般惬意之下,苍弥却突然叫出了别人的名字:“莫言,我们就这样永远留在黎冬吧。”黎冬?永远……?南音手指一松,酒杯滑落,她战战兢兢,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威胁。自己为何会与这个人在此处饮酒?先前……先前自己不是正在完成使命吗?对!她还有自己的使命。她一脸惊慌的甩开握紧她的手。她苟且而活却成了崇星的杀人工具,她有自己的目的,没有完成之前她哪里也不能去!苍弥是谁?不过是自己摸不清猜不透的陌生男子,可是……自己为何会与他在这样的地方?南音奋力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想要记起什么……可是,现在的脑海里却只能出现一些理不清的片段。她不是他口中的莫言,是南音……是崇星给她的名字……不,她也不是南音。黝黑的眼中浮出一丝亮点,她想起来了,对了,她是无名无姓孤女,十一年前被柏星宫主所救,她是柏星宫主的细作。她真正的身份……是细作……是柏星宫主在一年多前安插在崇星宫主身边的细作,之后她成了七个血精妖姬之一,再后来崇星给了她姓名,叫她为南音,命她勾引六宫宫主,从而助他铲平其一。可是,她的任务没有完成,再回宫途中又有了新的使命……“我不是莫言,走开……”仿佛失去多年的记忆在顷刻间失而复得,南音惊叫一声,掀翻了面前盛酒的桌子,对着这个温柔又妖异的男子大叫道:“我们不是同路人,就此别过。”她依旧穿着紫色的纱裙,依旧娇美如女神,如同重拾自己,她朝着最东边竭力奔去,她一心想着——离开这里,她身上还有重任。“咯吧。”她踩到了什么,一个踉跄摔到在地。脚心的疼痛渐渐传来,她低头去看,自己竟踩在一个倒插在雪中的发簪上,那发簪异常尖锐,是龙形、金色,看着眼熟。然而,就在这时,她刚刚将其拨出来,太阳穴处就好像开被撕裂一般疼痛起来,那疼痛远远让她忽略了脚上正在冒血的伤口。在痛疼之余,一个个画面却在闪现——明火通明的宫殿,有人坐在最顶端……澎湃的血池,开满朵朵金莲……是谁长刀挥下,崇星死去……是谁在笑看漠星口吐鲜血,声声苦笑。华丽神宫接个倾塌……柏星与其他宫主臣服在脚下,那主宰了他们的人……似曾相识,却又是另一番模样。画面闪动,不停的闪动——一眼火红,喜衣加身,执子之手,是谁要成亲了?“南音,南音……”剧烈的摇晃,南音打开沉重的眼睑,声音疲倦的问道:“是谁?是谁?”“看来你陷的不浅!”苍弥捧着她有些恍惚的脸,问道:“儿女私情是你们七个妖姬最大的牵绊,你知道吗?”“什么……什么意思?”先前在入口处破除各种障眼法的女子亦然有些神志不清,她软软的缩在金袍男子的怀里,问道:“刚才那些是什么?”从未想过自己回被带入那样的迷境,南音声音颤抖:“难道是未来?”“是预言。”苍弥同样也进入了那样的梦境,或许梦见的场景不同,然而他却能凭着自己的直觉,断定那是神之主遗骸给予他们最后的警告与提示——带走他们,走出西鼎寺,或许是得到了力量,可……这个世界也会就此走上命运拟定好的征途。“你梦见了什么?”南音从他怀里挣脱,站起身来,边环顾四周,边问。“独领天下……”苍弥淡淡的吐出四个字,仍旧那副事不关己。然而,先前苍昂告诉他的话却在脑海中闪了一下——“那个大师伯伯说,里面那个妖姬会杀了所有神宫宫主,会引着一个叫做‘苍弥’的人灭世……苍弥不就是你吗?”他和南音?她引着他?凭她?“呵呵……”他轻笑出声——如他先前所说,这个遗骸、这个力量他不稀罕,要帮七神宫的想法也只是为了好玩,待自己搅混了这滩水便回黎冬,当下重设了结界,谁也不打开,从此过着闲云野鹤的自由生活。什么大统,什么灭世……他都不敢兴趣。至于前面这个女子……太野,太冷……络伽那老头儿怕是老糊涂了……或许,根本就是苍昂那小子在耍自己,他压根儿就不相信。他更相信——命运为自己掌控。“你笑什么!”望着思绪正在漫天飞的苍弥,南音不禁蹙起眉头:“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注定。”“看了那些预言,你的决定?”苍弥忽然显得十分严肃,他怔怔的望着南音的眸子。南音不答,脸色沉寂如死,她伸手从脖颈处解下黑袍,一步跃进埋葬遗骸的泥土里,抓起那些腐臭的骨头,又回身而来,曼妙落下,朝着出口走去。期间她没有回应苍弥一个眼神,一句话,她是在用行动告诉他——七个妖姬不单单被训练的强大,眼里更是只有使命。过程、后果、甚至牺牲都不足畏惧。目标锁定,目的永远只有一个……更何况,现在的她已经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十一年前那是一个冬雪初临的日子。前夜早早埋伏在城外的烽华宫门人偷袭了咸城。柏星宫主单枪匹马披甲上阵,门人则留守城中疏散百姓,那夜的咸城万人空巷。就在柏星大战重伤归来之时,那个孤零站在街道正中一脸凌厉的女孩朝他举起了一支短匕。她稚嫩的脸颊上是两条吹干的泪痕,她不认识柏星,于是朝着他大喊:“杀了你,杀了烽华宫的人……杀了你……”柏星说:“烽华宫头领已被我大败,回家寻你父母吧。”而她却说:“他们被偷袭的凤箭射死了。”她说的那么冷,仿佛自己也刚刚死过一回。就这么柏星跃下马,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凌鱼短匕,交给她,问她:“归我门下,为我所用,寻得报仇日?”——如今,她想起来了,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寻得报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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