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烽火起北宫,不过造印监官署之中却呈现出一片很安静的气氛,在官署的周围都只有工坊传出来的声音在响起。
    “世子,膳食来了!”堂上,霍余风风火火的把膳食端进来。
    “中恒,这些东西收起来!”
    牧景把今天的收获,一个玉戒,一个腰配,还有两个玉珏,全部递给他,道:“好东西来的,日后或许有用!”
    这是他一天时间把刘协和刘辩坑了一遍之后,得到的收获。
    “是!”
    霍余看了一眼,这东西明显非富即贵,他连忙把东西收起来,然后才从长袖之中拿出一封密函,递给牧景,压低声音,道:“世子,殿下遣人送来的信函,下午刚道!“
    “有人知道吗?”
    “没有,信函直接递在我手中!”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牧景斜睨了一眼,道。
    “诺!”
    霍余把信函留下之后,躬身退下去。
    “侍奉两个小屁孩大半天,可是饿死我了!”
    牧景夜游洛水本来就饿了,三两下吃了晚饭。
    吃完晚饭之后,牧景才悠悠然的拆开了朱漆,打开了信奉,观看里面的信函,看了看上面的字迹,的确是张宁的亲笔书函,上面有他们之间独特的联系方式。
    “能在北邙上站稳脚跟就好!”
    他看了信函之后,松了一口气,然后用灯火把之焚烧,一直看着这信函被焚成了灰烬,他才放心。
    这将会是他牧氏父子逐鹿乱世的一个开始。
    也是他立足雒阳的一个底牌。
    “龙图,你还真是泰山崩于前而神不乱,如今的雒阳都已经乱成这样了,你居然还有形势坐在这里审阅官署奏文?”戏志才迈步而入,躬身跪坐,目光看着牧景,仿佛想要看透他的心思,可惜从牧景神情之上,却看不出任何东西来了。
    “乱就乱,与我何干!”
    牧景招手,让左右的几个护卫进来把台面收拾一下,然后把几分官署奏文摊开,开始处理造印监的官署文件:“在其位,守其职,我是造印监令,我只管好我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大将军已经挥军北宫的事情,你别说不知道?”戏志才眼眸死死地看着他。
    “知道啊!”牧景坦然点头。
    很明显,杀手是何进派来的,既然已经失败了,何进必然破釜沉舟,如果何进这点魄力,他就不配成为当朝大将军,统天下万军。
    “你别告诉我,这乱子不是你引起的?”戏志才眯眼:“今日有人带着两个皇子逃课的事情,可是如今整个雒阳人尽皆知!”
    “你别乱说话!”
    牧景停顿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恢复正常:“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卒子,怎么可能引发朝廷之乱,你想的太多了,我顶多就是当了一回靶子而已!”
    “你是在帮皇子辩还是皇子协?”
    戏志才不在兜圈子了,开门见山的问道。
    “错!”
    牧景面容正色,摇摇头,道:“我帮的是当今陛下!”
    “天子根本就没有晕厥过去,对吗?”戏志才一点就透,瞳孔微微变色:“原来你早就知道,所以你在引蛇出洞,天子的目标……当朝大将军!”
    “我哪有你想的这么聪明啊!”
    牧景摇摇头:“朝廷里面一个个都是老狐狸,哪里算得过他们啊,我就是适逢其会,而且我总感觉天子没有这么容易倒下的,就是小试牛刀的试一下!”
    “你这一试,可就让朝廷大乱了!”戏志才看着牧景的目光有些复杂。
    “我不去挑起,这朝廷就不乱哪里吗?”牧景反问。
    “可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
    牧景想了想:“起码能知道一下如今雒阳的兵力!”
    “为什么要知道雒阳兵力?”戏志才更加糊涂了。
    “保命的时候有点底气!”
    “听不懂!”戏志才似明而不明。
    “你往日不是不关心这些事情的吗?”牧景有些奇怪的问道。
    “天下读书人,出仕途乃命也,即使清流如蔡祭酒,躲在太学清净之中,亦然被某人拉下了这摊浑水之中,何人能至天下朝政而不理!”戏志才叹了一声,有些苦涩的说道。
    学好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这是儒家子弟千古不变的追求。
    他不是清高,只是找不到一个合适出仕的机会而已,他不是士族子弟,没有强大的人脉关系,只能凭借名气,而关注朝廷动向,是每一个读书人的功课。
    “你想要出仕,也不难啊!”牧景笑着说道:“今夜要是何进赢了,我这位置肯定就是坐不住了,但是有些人也不会让士族子弟坐上这个位置,因为他们还知轻重,所以,你这个小有名气的寒门子弟,就有机会!”
    今夜,谁输谁赢,他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雒阳的太平已经被打破了,他也恐怕有安生日子。
    “你认为陛下会输?”
    戏志才有些皱眉。
    “不知道!”
    牧景长叹一声,目光消沉,道:“不过陛下太急了,这点有利于何进,何进身后还是士族,士族孤掷一注,实力是你我都心知肚明的!”
    “那最坏的结果呢?”
    “北宫会被攻破!“
    戏志才问道:“何进会弑君吗?”
    “不会!”
    牧景摇头:“他不敢,就算他有这个胆子,朝廷这么多官吏也不会允许,最坏的结果应该是,陛下输了,输了朝堂,输了朝政!”
    “输了朝堂,输了朝政?”
    戏志才顿时明白了,眼眸爆出一抹精芒:“是沦为傀儡吗?”
    ……
    ……
    北宫,两面受敌,东面被北军强攻,南面宫城却被大将军何进和虎贲中郎将袁术率兵猛攻。
    宫城之中,两部兵马。
    一部是南军主力,恪守北宫的御林军,主将是北宫令刘范,他亲登城墙,挥兵阻挡。
    另外一部,乃是西园八营。
    西园八营今夜主要的任务是挡住北军,蹇硕率重兵,赶赴宫城东门,死守东门。
    “攻!”
    “撞开宫门!”
    “诛杀宦官,就在此刻!”
    宫门东面,北军五营的主战场,一个个北军儿郎视死如归的冲锋陷阵。
    作为当今朝廷主力,北军五营无论是装备武器,还是个人战斗力,皆然是冠盖天下兵马之首,别说守卫北宫的卫士北宫御林,就是西园精兵也挡不住北军之威。
    “公公,快挡不住了!”
    镇守城墙的左校尉夏牟上前拱手道:“我的左营伤亡已经将近四百儿郎,在如此下去,必然军心崩溃!”
    “传令,右营和典军营压上来!”蹇硕声音萧冷,杀意惊鸿:“今夜,我们就算全部战死在此,也不容任何人威胁陛下的安危!”
    “诺!”
    两营大军调上来之后,岌岌可危的形势开始被压回来一点。
    “再攻!”
    城下的北军中侯何咸俊朗的面容有些狰狞起来了,恼羞成怒的说道:“射声营,把弓弩压上来!”
    “是!”
    射声营具备重弩强弓,这是攻墙破城的利器。
    “该死!”
    城墙之上,蹇硕眸光阴沉牛如冰:“我就不相信了,把我的上军营压上来,今日,咱家与城墙共存亡!”
    “杀!”
    “杀!”
    厮杀的声音如同擂鼓通天响彻,回荡在宫城之中。
    ……
    ……
    宫中。
    天子稳坐泰山,纹丝不动,安然品茶。
    “宫外的情况如何?”
    “陛下,东门未失,不过南门已经失了大半!”张让拱手回答。
    “北军都打不进来,宫城南门反而挡不住了!“
    天子笑了:“这士族倒是先沉不住气了,朕还是小瞧了他们在雒阳城的实力,看来今夜朕倒是有点失算了!”
    “陛下,不如移驾北邙?”
    “离开这宫城,朕就不是皇帝了!”
    天子摇摇头:“放心,这一夜还没过去,而且只要今夜朕还站的起来了,这天下就乱不了,最多只是……呵呵!”
    他笑而不语。
    这盘棋下到这一步,无非就是进一步,退一步的问题而已,还不至于连棋盘都翻过来了。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一个小宦官来报。
    “让她进来!”
    “诺!”
    小苑周围的宦官散开。
    当今的皇后,何皇后身披凤袍,款款而来:“臣妾拜见陛下!”
    “梓童,过来!”天子幽幽的道。
    “是!”
    何皇后走过来,跪膝盘坐,轻轻的为天子烧水泡茶。
    “你我也算是相知多年了!”天子怀缅过去,轻声道:“当年深宫之中,唯你我而伴,那些光阴朕永远都忘记不了!”
    天子和何皇后之间有情。
    何皇后并非权贵之家,她在这后宫之中能出头,只是因为她在天子最困难的时候始终伴其左右,因此得天子之宠信,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才有了如今外戚何家。
    “陛下,臣妾羞愧!”
    何皇后躬身,道:“兄长他并非造反,他只是为了辩儿而已!”
    “为了辩儿?”天子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没错,为了辩儿!”何皇后并非小女人,能执掌后宫之主,在强势的董太后之下夺权的人,岂会是一个弱女子,她的气势不在天子之下。
    “他杀协儿,也是为了辩儿?”天子阴沉的声音杀意惊起。
    “兄长糊涂了!”
    何皇后俯首,真诚的道:“臣妾保证,此事不会在发生,还请陛下卸其罪名!”
    “那他就是想要逼宫?”
    “兄长绝无此意!”
    何皇后摇头:“陛下偏爱次子,对辩儿不公,兄长抱而不平,才铤而走险,此事兄长有错,臣妾愿替他承受陛下责罚!”
    “行!”
    天子笑了,他的笑容有些邪魅,在他苍白的脸庞之上更是有一丝阴森的气息:“朕今天就把大汉皇族的命运都赌上,只要他何进今日能走到朕面前来了,朕今天就当着他的面子,立辩儿为太子如何?”
    “若是兄长他……”
    “他死!”
    天子冷声若冷。
    何皇后浑身一颤,双手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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