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正在往长安赶的贺兰玥可不知道君不羁是这么急切的盼着她来。原本和幺姑一起,老老实实的坐在马车里的她听到外面的喧闹声,终于忍不住掀开了车帘,向外看去。路上是川流不息的车马和行人,路边杨柳依依,旁有十里长亭,里面有许多人煮茶温酒,聚作一团。

    向前看去,长安城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灰黑色城墙映入贺兰玥眼底。她左顾右盼,看了半晌,问道:“这就要到长安城了,可是灞桥呢?我怎么没看到灞桥,不是说‘灞桥折柳送别’是长安独特的风俗,亦是一景吗?”

    车夫笑道:“姑娘,我们刚才过的桥就是灞桥了。你没注意到路边的柳树上柳枝都是极短的么,有些甚至光秃秃的没有了枝条,都是被送行的人给折的。旁边聚在十里长亭里的人就是即将要远行的和来送别的人。”

    贺兰玥将头探出车外,回头看了一下,看到了这座位于长安城外十几里的灞桥之后不免有些失望,作为长安的一大胜景,这座木桥实在是太平常了,根本没有什么出奇之处,甚至连她们来长安这一路上遇到的桥都比不过,实在是和它的名声不相符。经此一节,让她有了长安会不会也“名不符其实”的疑虑,觉得它恐怕未必像人们所描述的那么好。

    看到她悻悻然的坐了马车的样子,幺姑笑道:“失望了?作为送别之所,灞桥承载的是人们的离愁别绪和深情厚谊,就是要这样普普通通的才好。灞桥出名,不在桥,不在柳,而在这份‘伤别’。因此灞桥又名‘折柳桥’、‘情尽桥’、‘断肠桥’和‘销魂桥’。”

    贺兰玥闻言若有所思的说道:“古人云:‘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因离愁别绪而断肠。感惜别之情,偏送别到此为止点,所以才被称之为情尽桥吗?只是好像从来只有情难尽之说。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那车夫带着一股自得插言进来:“八水绕长安,雾锁灞桥柳。灞桥两岸‘筑堤五里,栽柳万株,游人肩摩毂击,为长安之壮观’。到了早春时节,柳絮漫天飞扬,随风飘舞,宛若飞雪。春风春雨中,柳丝万缕,似烟似雾,烟雾蒙蒙,和灞桥构成‘灞桥风雪’美景,是著名的‘关中八景’之一。姑娘这次来长安若是有久居之意的话,到了明年春天,来灞桥欣赏河堤上柳絮飞舞的景色。届时,姑娘一定会觉得不负此行。”

    贺兰玥笑笑不语。一路行来,她早在心里无数次畅想过长安的模样,但是此刻站在长安城下,亲眼目睹比她看过的所有城池都要阔大浑厚的雄城带给她无可比拟的震撼。长安的城墙如同卧伏的猛兽,黑黝黝的绵延数十里,高耸入云的墙壁宏伟之极,抬头望去,把脖子都仰酸了,幸亏头上没戴帽子,不然一定会掉落在地。看着立在城墙上的红底黑字,被朔风吹的哗哗作响的雍字大旗,是那么的醒目,贺兰玥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滋味。

    彼时烈日当空,万道霞光披洒在那一望无际的城墙上,城门上的琉璃瓦反射出道道金辉,给长安城披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外衣,宛如一座只应出现在仙山天宫中的雄伟辽阔的黄金之城。但是不同于仙城的缥缈,不带人间烟火气,眼前的长安城带有一种恢弘大气的厚重和苍茫,透着饱经历史的沧桑。贺兰玥只觉得已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心中的感觉,凝望许久之后,方才喃喃自语一句:“长安,果然是长安!”

    于城门处查验过“身份文书”后,穿过长达三十余米的城门洞,最先出现在贺兰玥面前的就是宽大的街道,全是青石板铺就,有近百丈宽,中间用水沟间隔分开三部分。最中间的一片十几米宽的凸起部分,车夫告诉她们,那是御道,专供天子所用,两侧的道路才是官吏和平民走的。不管哪部分,供好几辆马车并行都绰绰有余。宽敞的大街两侧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坊区,各种样式的宅邸鳞次栉比,屋宇连绵,或高或低,一眼望不到头。

    此时,贺兰玥正如君不羁他们中的人所说,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实在是不够用。眼前人头涌涌,而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中,不乏高鼻深目的胡人穿着胡服,或穿着雍朝服饰在街头来去,行人却毫无惊奇之色。人群与车队穿梭往来,络绎不绝,在街道两边安定有序的各行其道。街道各类行肆林立,作为招牌的旌旗高高的挂在店外,迎风招展,身着各色服饰的男女从中进进出出。还有那许多租不起店铺的小摊贩,挑着担子穿梭在人群之中卖力的吆喝着。每走几步就能看到卖艺者在街上吆喝表演。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远非别处可比。

    林林总总,让贺兰玥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心中感叹,长安果然不愧黄金之城的赞誉,确实是天下第一等的所在,说不尽的繁华之意。如此多的人,如此多的声音,如此多的商铺,……。沉浸在长安城的繁华热闹中,完全看呆了过去,看傻了的贺兰玥半晌都不知道移动一下脚步,若非幺姑紧紧拉着她的手,两人非走散了不可。

    贺兰玥被幺姑拉进一家客栈,要了一间天字号房之后,进了房间,幺姑将一套浅绿色绸缎提花葱绿色宽边曲裾深衣递给她,说道:“现在时间还不晚,稍微梳洗一下,换了衣服,我们去长安县县衙办理移居到长安的身份文书。”

    贺兰玥惊讶的将幺姑递过来的衣服接过来,问道:“幺姑,你这是什么时候买的衣服,我怎么不知道?”幺姑手里拿了一件深蓝色的曲裾,一面换衣服,一面答道:“就是你看人家面人的摊子看呆了,要不是我拉着你,估计都要长在那里的时候。”看到脚上穿的靴子,她恍然拍了一下额头,叹道:“看我这脑袋,竟然忘了买鞋子了。”

    “没关系,先将就一下,等我们一会儿出去后再买也不迟。”贺兰玥不以为意的说道。

    三步绕膝的曲裾自腰而下直至足踝,一缠一绕,看似只有三绕三叠的模样,但是会穿的非常容易,不会穿的却难死。贺兰玥第一次穿中原服装,她比幺姑还要早一步换装,但是等幺姑都收拾好了,她这边还没收拾完。

    幺姑看着她还在那里鼓捣裙裾,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帮她穿了起来。浅绿色的曲裾上衣严严实实的交领于两锁骨之间的脖颈间,只露出一段脖颈,雪白的中衣在衣领处露出窄窄的一条。裙裾及地,腰封束腰,显得纤腰楚楚,不盈一握。幺姑给她梳了一个反绾式的凌虚髻,梳完髻后长度仍垂及腰间的黑发于身后整整齐齐扎成一束。因为身边没有梳中原发饰所佩戴的首饰,所以头上无钗无环,用了一根红色绳子作为装饰。绳子逶逶迤迤,带出几分不用心的慵懒和随意,于端庄典雅中添了几分俏皮。整个人如三月江南河边才吐绿的嫩柳,清新迤逦,令人移不开目光。

    腰身款摆,步履轻浅,脚步灵动,移动间没有任何迟钝停滞,自有一股窈窕风致。但是走了几步之后,贺兰玥皱起了眉头,这衣服束缚太多,裙摆小,脚下难以大步移动,更不要说跳跃了。举手投足中无形中增加了不少难度。如果动武的话,会很不方便,宽大的衣袖和裙裾都非常碍事。

    “怎么了?”幺姑见贺兰玥皱眉,问道。贺兰玥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和幺姑出了客栈,打听着奔长安县县衙来。因为对客栈的安全不放心,所以幺姑没听贺兰玥的话把东西留在客栈,而是将她们装有银子和值钱物品的包袱带在了身边。

    七月底八月初的长安正处于酷暑之中,热浪滚滚。出了客栈的贺兰玥看到路边当街列床凳堆冰雪卖冷饮的摊贩,拽着幺姑走上前。坐在摊贩提供的凳子上,端着一碗“甘菊冷淘”,她正吃的开心的时候,看到对面商铺中走出一位身着白底橙黄小花浅青灰枝叶镶鹅黄色宽边直裾,米色纱裙,头戴白色绢纱帷帽的女子。直裾和帷帽的下边缀满了小巧的铃铛,这些小铃铛,随着女子走路时带着韵律,左右摇摆,摇曳多姿,曼妙可人的身形发出有节奏的“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声响。

    贺兰玥看呆了过去,叹道:“原来走路也可以这么曼妙。虽然有帷帽遮挡,看不见这女子的容貌,但是气质不俗,而且就凭这个身态姿段足以让人觉得她是个不可多得的佳人。”

    幺姑听了她的话,看了过去,看到那女子身形似风轻移,窈窕秀美,有翩然欲飞之感,下意识的眯起眼睛,半晌之后说道:“这是一种非常特别的舞步,名为‘踽步’。学成后走起路来,‘若人手执花枝,颤颤然。’不过很难学,而且对天赋和身体条件要求极高,就算是这样,没个十几年的舞蹈功夫和苦学也是掌握不了的。百年间都未必能有一人符合条件,故此流传不广,没想到不过时隔十几年我竟然会在长安街面上另一个女子身上看到还有人学成这种舞步。”

    听幺姑说到学成踽步的苛刻条件,贺兰玥忍不住咂舌,当听到这世上还有一人也掌握了此种舞步,讶然,好奇的问道:“咦?竟然还有人会这种舞步?而且你还认识,并看过?这个人是谁?我认识吗?”

    “你也认识,就是右贤王现在的妃子,原来缙慜帝的皇后息后。”幺姑叹道:“一天不练,手生脚慢;两天不练,功夫减半。经过早年间战乱的颠沛流离,奔波躲藏,到了大漠,又没人欣赏,息后如今虽然举手投足中还可以看出几分影子来,但是这种身姿翩翩,有如分花拂柳的舞步却再也走不出来了。”

    一番话说得两人兴致大减,默不作声转头将冷饮吃完,因为没有零钱,所以幺姑从包袱里拿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付了账。到了长安县县衙户房,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排起长队来,两人只好站在队尾等候。这一等,在她们前面还有两三人之时,似乎到了衙门下衙之间,从另一个房间里走出一人,走到这边,和户曹说道:“老张,麻利的,快点,今天是县令大人家公子满月,可不能去晚了。”

    “我这就来。”那户曹答道,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很快就轮到了排在贺兰玥她们前面的年轻男子。那男子对着户曹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将手中的身份文书递了过去,斯斯文文的说道:“大人,小可姓贺名兰生,乃是阜阳人士,此次到长安,乃是进学院读书,这是小可的移居文书和……”

    “啰嗦!”那户曹一把将年轻人手中的文件抢了过去,不耐烦的叱道:“难道我不会自己看!”等那男子的手续办好之后,贺兰玥和邓幺姑将她们的身份文书递了过去,乖乖的站在一边不说话。那户曹三下五除二将她们的移居手续办好,将新办好的身份文书丢给了她们。贺兰玥和幺姑向户曹道过谢,拿着东西走人,并没有注意到户曹在户房留底的侨居长安的登记册上,在抄写贺兰玥的名字的时候,将她登记成了姓“贺”名“兰玥”。

    办完身份方面的手续,走出长安县县衙,贺兰玥和幺姑都觉得压在身上的大石移开,浑身一松。两人开始沿着街道闲逛了起来。街上人声鼎沸,接踵摩肩,贺兰玥这看看,那看看,看什么都是新鲜,好几次幺姑都走到前面去了,不见她的人,又返回来找她。这会儿贺兰玥又被街面上的一个耍猴的给迷住了。看着场中的那一只只小猴子翻跟头,跳火圈,学人讨饶作揖,……她看得目不转睛,不住的拍手叫好,又和幺姑分了开来。

    就在贺兰玥看猴戏看得津津有味之时,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喊声:“抓小偷呀,抓小偷!”听声音似乎像是幺姑的声音,她赶忙往前面跑去。看热闹是人之天性,那喊声吸引了一大堆人跑去围观,等她好不容易挤到跟前,只看到幺姑头发散乱,急得满脸都是泪,瘫坐在地上。

    贺兰玥走上前,扶起她。幺姑看到她,恍如看到救星一般,攥着她的手呜呜哭了起来,边哭边道:“阿玥,不好了,我们装着盘缠的包袱被人偷走了。都怪我,是我不小心。都是我的错,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听你的话将它留在客栈里,也不至于……”

    被偷走的包袱中除了君不羁给的银子,还有贺兰玥这三年多在大漠上帮人时收下的一些价值不菲的谢礼,以及她采摘的类似天山雪莲、苁蓉之类的珍贵药草。她们的家当,除了留在客栈里的两身才换下的西域样式的衣服,全在里面了。

    看到幺姑满脸自责的模样,贺兰玥忙宽慰道:“没事,破财免灾。”见幺姑依然自责个不停,她又忙说道:“好了,没事的。千金散去还复来。长安城这么大,我们有手有脚,难道还怕找不到活计养活不了自己?没事的。”

    幺姑和贺兰玥商量着要去报官,围观看热闹的人告诉她们,不要指望官府,没用。长安城里每天发生的失窃案不知道有多少,可是能破获的却没几件。这些小偷好多背后都是有帮派的,甚至每个月都会给官府交份子钱,所以如果不能当场把人抓住的话,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听着围观的人议论,说其实小偷也不是什么人都偷的,长安城里权贵多如牛毛,谁知道一不小心哪天没开眼撞到了哪一个,所以他们把目光更多的放在初入长安城的身家丰厚的外地人身上。纳闷幺姑和贺兰玥两个听口音应该是长安本地人,看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什么有钱的,怎么会招来小偷的觊觎呢?面对看热闹人的不解,贺兰玥和幺姑面面相觑,苦笑连连。她们索然说得一口听不出口音的长安话,那是有原因的。从两人进城的时候说不定就被小偷给盯上了,又或者是在冷饮摊上“财露了白”。

    回到客栈后,幺姑和掌柜的商量,要将原本订的天字号上房换成人字号房。原本对她们笑脸相迎的掌柜听了她们的要求,顿时冷下脸来。经过一番争执,虽然最终如愿换了房间,但是却吃了一肚子的气,并且虽然今天就搬到了人字号房去住,但是房间却按照天字号上房的房钱计算。如果不是已经预付了十天的房钱,而且掌柜的态度坚决的表示换房可以,退钱没有这个可能,贺兰玥和幺姑又囊中羞涩,不然说什么都不住了。

    好在人字号房不如天字号房间阔朗,里面器具陈设也很简陋,但是床足够大,睡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而且收拾得也还算干净。看着狭小的房间,幺姑歉疚的说道:“这条件这么差。阿玥,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

    将手里的包袱放下,贺兰玥走上前拉着幺姑的手,拦住了她的话头,说道:“幺姑,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去想了。这房间虽然比不上天子号房,但是我又不是不能吃苦的,你也不要歉疚自责了。”虽然喝冷饮时是幺姑掏钱付的账,但是找回的银钱却是贺兰玥拿着的,她在逛街的时候花了一些,她把剩下的银钱拿给幺姑看,并算账给她听:“这房间的房钱不足天字号房的三分之一,所以我们住上一个月都没有问题。我这里还有几两银子,明天我们就去找工作。相信我,我们总不会饿死的。”

    虽然贺兰玥计划的很好,但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幺姑病了。幺姑跟着贺兰玥在大漠生活三年多,之后从凤凰城到长安,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精神虽然还好,但是身体却疲累到了极点。到了长安后,她把两人的盘缠弄丢,虽然贺兰玥极力开解,但是她心里还是觉得憋屈的慌,回了客栈,又因为房间的事,跟掌柜的生了一场气,双面夹击之下,终于撑不住,于半夜发起高热来。

    贺兰玥发现幺姑发烧之后,就张罗着要去请大夫,被幺姑给拦住了,她让贺兰玥打凉水来给她擦身降热就行了。因为在大漠的时候,幺姑发热曾用过这个法子,所以贺兰玥没想太多,就按照幺姑说的去做了。但是折腾了大半夜,幺姑的烧也没退,因此一大早,她就把大夫请过来给幺姑看病。

    送走了大夫,到药店按照方子将药抓回来,这一下就花了一两多银子。看着瘪瘪的银袋,想到大夫的话音,煎完药,喂幺姑喝下去,让她盖好被子躺下,贺兰玥和客栈里刚才借煎药的炉子和沙罐认识的做杂活的常婆婆打了声招呼,托她在她出去的时候帮着照看一下幺姑,就出去找工作去了。常婆婆答应了下来,因为知道贺兰玥初来长安,不熟悉情况,所以将自己的孙子常山叫来,让他跟着她。

    在常山的带领下,贺兰玥将长安差不多走了遍,发现她能做的工作非常少。对于在大漠里长大的她来说,纺线织布还是她在踏入中原地界才听到的词。至于裁衣刺绣,烹煮饭食,调汤弄羹等女子擅长的活计,虽然她也会,但是比起长安城里精通此术的妇人女子来说,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自己会,太粗糙了,根本是拿不出手。当初在大漠的时候,父亲对她方面并没有做严格要求,反而给她讲史,讲格物之道,讲天文地理,讲经济兵略,……。贺兰玥每天要完成父亲布置下来诸多此类的功课,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平常女儿家该学的东西上。她现在会的这些,还是跟幺姑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学的呢。

    至于记数理账这类的工作,因为贺兰玥算术学得并不是很好,她一开始还不敢找与之相关的工作,但是在转了好几圈,没有找到能养活她和幺姑的工作之后,她试着去找了一下这方面的工作。结果发现,商铺里雇佣的像账房这类跟银钱货物打交道的职位,大多和店老板有着亲戚方面的关系。

    就算没有亲戚关系,人家雇佣的也都是那些积年的,有口碑,有好名声的,行里都知道的老人,轻易不会用像她这样初来乍到长安,不知道底细的人。除非有身家清白,在长安定居多年,并有一定家资的人家肯给她作保。可是贺兰玥在长安上无亲无故,上哪去找这样的保人?君不羁这个人,各方面都符合条件。可是,这给人作保的事,不是你说出个人名就行的,是要保人亲自出面,又或者就算人不能亲来,也要出具亲笔文书之类的东西才行。若是有君不羁出面给她作保,也就意味着她知道君不羁人在哪了。届时,有君不羁欠的债在,她又何必像现在这样这么为难。

    最后,因为贺兰玥识字,并且写得一手还算不错的字的缘故,在常山的帮助下,在书店里接了一份抄书的活计。因为纸墨笔砚需要自备,所以钱还没赚到手,反而先花出去了一笔。

    回到客栈之后,贺兰玥趴在桌子上仔细的算了一下账,她这份抄书的活计扣除成本,每个月大约能有一千文上下的收入,看起来是不算少,比洗衣服之类的活计赚的多了,养活她和幺姑没问题,但是前提是幺姑的病很快就能好,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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