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比了一下两个地方的距离,发现还是有些远的,便稍稍安心。

    既然康熙还在外面处理政事,那她回屋歇一歇罢。

    江菱心下安定,刚刚的焦躁之感也稍稍淡去了一些,又扶着墙跳回到屋里,反复推演着今晚可能发生的事情。不知什么时候,嬷嬷们带着两位灰衣的宫女,替她除了钗环首饰,又服侍她盥洗,还略微替她擦了擦身子,最后在屋子里点了一盏昏黄的灯,便一个个地退了出去。

    一个淡淡的身影走了进来,站在江菱身后,但她却浑然未觉。

    康熙倒也不打扰她,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灯火幢幢,烛影浅淡,倒是别有一番滋味。那些被江南科举和沙俄边境挑起的怒火,慢慢地烟消云散了,唯余下一种极致的安宁与平和。

    就连康熙也不知道,他的表情已褪去了刚才的生硬,变得格外柔和。

    等更漏渐渐漫过戌时的刻线,江菱估摸着康熙应该回来了,才稍稍动了一下身体,预备到屋外等着他。她刚刚一动,那细微的动作如同掠过湖面的微风,将康熙从那种出神的状态里惊醒过来。

    他上前两步,在江菱起身之前,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低声道:“怎么不好生歇着?”

    极醇厚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江菱惊得魂飞魄散。

    她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康熙皇帝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嬷嬷们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现在才刚刚过了戌时,啊不对他们一向都早睡……乱七八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稍稍抬起头,那人的身影已将她全然笼罩住了,不知何时,有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惊慌失措。

    江菱下意识地想要跳起来。

    但最终,她还是一动都没有动。

    康熙的动作很轻缓,将她轻轻按在椅子上之后,便收回了手。江菱望了他一眼,仍旧是那种淡淡的笑容,目光却比从前多了些别样的情绪。江菱看不懂那些情绪,她只是本能地感到危险。

    “皇上……”江菱稍稍开了个头,便接不下去了。刚刚反复推演的三四种情境,如同走马灯似的在她脑子里转,纷纷繁繁,但始终转不出一个合适的场景。康熙仍旧站在她身前,面上的笑容渐渐扩大,但仍旧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这副犹豫且稍带着些不安的表情,康熙便感到一阵莞尔。

    ——大概是,一种潜意识里带来的惊喜?

    江菱犹豫了很久,才低声道:“皇上,我今日思前想后,总归是觉得不妥。”

    “嗯?”

    康熙仅仅回了一个字。

    江菱定了定神,将那种怪异的不安之感强行按捺下去,按照心里编好的剧本,字字清晰地说道:“我留在皇上身边,一是会过了病气给皇上,二则是打扰皇上安寝,实则是大大的不该。即便是此地狭小,不得不与皇上同宿一屋,也不当惊扰了皇上。因此——因此还是在屋里再设一榻罢。”

    就算不能分房睡,但也还有一招分床睡啊。

    最起码,不会那么惊悚。

    康熙听到“再设一榻”四字,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一向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在笑,也仍旧是便笑便摇头,温言道:“你在想些什么呢。”便上前两步,在江菱跟前坐了下来。

    还好屋里多摆了一张椅子。

    江菱避开了康熙的眼神,盯着他前襟上的盘扣,按照推演好的剧本,续道:“皇上,我……”

    康熙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莫要多想。要是朕心里介怀,便不会将你带到这里来。”

    江菱心里突地一声,原本刻意避开的那些东西,全都一股脑儿涌到了脑海里,太后执意要将她放逐到热河,康熙便索性直接来到热河避暑,宣她伴驾;在这一路上,虽然康熙从未提过当日的事情,但她还是从太监们的口中,风闻了些只言片语。例如,康熙手里其实压着一封折子——

    她攥紧自己的袖扣,低低唤了声“皇上”。

    假如她不是个喜欢多想的人,又或是对面坐着的人不是康熙皇帝,指不定便不会多想了。但偏偏江菱遇事喜欢多想两步,不管碰到什么人,都要仔仔细细地分析出个一二三四来,这个性子碰到康熙皇帝,便屡屡地碰壁,现在居然将她自己绕进去了。

    越想,就越是没个滋味。

    康熙安抚地笑了笑,又道:“夜已深了,你歇着罢,朕再批会儿折子。”

    言罢起身欲走。忽然江菱捏了捏手心,轻声问道:“但不知皇上可曾听闻,我的八字与国运相冲之事?皇上执意将我带在身边,难道就不怕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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