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来的前夜,总是安静的很,没有风,甚至还有月亮。
    即便是已经进入三月,这里的夜晚也是漫长的,下午五点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街灯亮起来,几处夜场,开始欢腾起来。
    街上有几个小孩子背着一个木箱子在卖香烟,一个卖冰糖葫芦的看着还有几个没有卖出去,想着卖完了再回家。
    这里的人并不知道今天晚上七点即将会发生什么。
    甄诚从酒醉中醒来,洗了一把脸计划去看舞女跳舞,这里不是洋场,但是从大城市过来的,算是一种难得的看头。
    他把背头抹了油,对着镜子一看,非常满意。
    要走的时候,门口站着一个人。
    见到甄诚出门,他立马说道,“县长,不好了!”
    甄诚抿着嘴巴,“不好了?怎么不好了?张家口有什么事儿?风平浪静的!”
    “县长,真的,今天晚上皇军要轰炸咱们张家口!”那人急迫的说道。
    一听这个,甄诚的脑袋就要炸了!
    他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什么?轰炸张家口?为什么?我哪儿有得罪他吗?”
    “不是!不是您得罪了……”
    说完,他的死忠就和他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儿。
    听完,他愣了,想要和中野浩二保持一种平衡的关系,看来是不可能的了,他立马吼道,“去,去把赵启发喊来,我有事儿和他说。”
    “赵队长现在已经在安排人手准备防御中野浩二的进攻了!”
    “这么点人,还不够他中野浩二炸的,这算什么事儿?总得让我当上县长再说吧!”甄诚一时间手足无措,他赶紧把那人拉开,“老子亲自去找他!让开!”
    出了门儿,赶紧让人开上车去找赵启发。
    等到他找到赵启发的时候,城楼上的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这车水马龙的街上,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我喝多了,就发生这事儿?”甄诚问道。
    赵启发笑笑,“县长,这事儿您就放心吧,我有分寸,我保证,咱们张家口安枕无忧,他中野浩二想要借机驻扎在咱么县城,这黄鼠狼的野心,我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的!”
    说完,他指着城楼上,“南关,北关,我已经安排了人手,你看,还有一个机动的部队,到时候,县城无忧,再说了,咱们城外还有一支部队,关键时刻,还能用的上!“
    可是,他甄诚不想打,和鬼子撕破脸这后果是什么?就是不被他们信任了,最后还不得乖乖的再和好?只怕,想要和好付出的代价要比这打仗的代价更大。
    “兄弟,这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想,咱们是不是能够和他们好好的谈一谈?到时候,我做东,咱们宴请他中野浩二,把所有的事儿都说出去,不是很好吗?”甄诚说道。
    “县长,您别担心,我本想找您说这事儿的,可是,当时您喝多了,正在休息,所以我没有打扰您,我就找到你舅舅,他说了,出了事儿,他担着,这事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赵启发说道。
    “他说的话管用吗?”甄诚有些紧张,“他能行吗?”
    “不管如何,这事儿已经和中野浩二结了仇,我担心,他们的借口,就是想要驻扎在咱们城里,县长,你放心,这仗赢了,输了,反正都要和鬼子面对,不管结果如何,我可以承担后果,你舅舅也承担后果,即便到了最后不可收拾的地步,您还是这张家口的县长,这一点不会改变。”赵启发让他不要担心。
    甄诚看到所有的兵都准备好了,他也无奈,只是摆摆手,“行,这次我信你一次,我舅舅那边他说了他会担责的是吗?“
    “是的,他说了!”赵启发说道。
    “那就行!”说完,甄诚翻身就上了车,然后离开了。
    离开后的甄诚还是去了洋场,那音乐响着,唱着嘤嘤的歌声,让很多人迷离其中,张家口这些年不容易,他甄诚也看得到,他就想当这个县长,不仅有权利,还有实实在在的利益,到时候,他可以贩卖烟土,可以做很多事儿,敛财是第一步!
    身边的几个舞女坐在他的身边,柔软的身子靠在他的身上,一直劝慰着他喝点酒。
    甄诚笑着,两只手抱着他们,“来,喝酒!”
    其实不想这些事儿其实也好,心里没有什么负担。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六点的时候,在南关不远处就看见了鬼子的动静。
    曹正德笑了一下,“这鬼子没想到不仅准时还提前,看起来,他们是真的要和我们鱼死网破了!”
    赵启发说道,“不要怕,打就行了!”说完,他把曹正德叫过来,“这一仗,一定要把鬼子打趴下,甚至,消灭他们整个小队!老曹,这里不用你,一会儿,你得亲自护送师生出门!知道了吗?”
    “营长,你放心,这事儿我有数!”曹正德说道,“我已经安排了我的一个排长在这儿,我老曹听您的号令!”
    “好,那就好!现在,就去看看那些师生准备好了没有,六点半一到,就赶紧的出门儿去!北关那边也是咱们自己人,出去之后,直接往张家寨那里去!”
    赵启发又吩咐了一遍。
    “没问题,营长,交给我好了!”曹正德说完,然后就走了。
    曹正德找到韩中杰和齐鲁的时候,他们已经换好了衣服。
    那些师生此时才知道,他们一路从沈城大学堂出来踏上了一条真正的道路,而这条道路,也是他们愿意选择的一条路。
    齐鲁看着曹正德,“长官!”
    “别叫我长官,咱们这儿不兴这个。”说完,曹正德看着他们,“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韩中杰说道,“不过,有些学生并没有这里的军装!”
    “没关系!”曹正德说道,“到时候真的打起来,很多老百姓都要出关去的,趁机,大家都出去,让大家跟着走就行了,到时候,你们大家都跟着我!”
    “是!是是!”韩中杰说道。
    看着时间,很快就要到了,在旅馆的楼下很多伪军已经站好队,曹正德说道,“行了,让大家赶紧下楼去,排好队,跟着一起走!”
    “是!”齐鲁说完,就赶紧通知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学生,让大家赶紧下楼了!
    下了楼,老师们清点了一下人数。
    就在这个时候,县城才开始有些慌乱,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伪军同时出动,一旦出动,那意味着什么?
    看到这一点的很多老百姓开始已失传十传百的说他们的看法。
    “城楼上现在戒备森严,南关已经关门了,还不到宵禁的点儿呢!现在,只有北关可以出去了!”
    “你看到了没有,城里的伪军全部出来了,看样子是要打仗了!”
    “北关也是全副武装,看起来,要打了,只不过不知道和谁打?”
    “你们知道吗?这次应该是和倭国人打,下午的时候,倭国人态度极其嚣张,我听一个朋友的儿子说,倭国人这次是气炸了,扬言今晚七点轰炸张家口县城!”
    这样的话,很快的让很多人知道了,没有出关的老百姓,紧急的挤在北关,想要出去。
    曹正德交代了他们几句,齐鲁和韩中杰也交代了他们几句,一定要跟上队伍!
    这时候,街上的人员流动起来,像是到了某个点,很多人复活一样,全部涌往北关。
    曹正德一看时间,正好六点半,他说道,“全体都有,出发!目标张家寨!“
    说完,当兵的立马转头往北关挤。
    老百姓可不管你现在什么情况,他们和这些伪军相互挤,谁先出去,就有生命安全的保障。
    这些伪军似乎也习惯这样。
    等到他们出了城,按照规矩,必须重新点名。
    几个老师开始清点人数,在清点人数的时候,陆陆续续的又加入了很多。
    可是,到最后,却少了几个学生。
    把这事儿和韩中杰说完,韩中杰说道,“再等等,现在人多,怕是还没有挤出来”!
    时针滴滴答答的不听的转动,马上就要到七点了,此时,想要出关的人大部分已经出来了,他们出来之后就回去了各自的村子。
    直到看见北关的城门关上,韩中杰愣了,“人呢?”
    “人呢?”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校长,现在咱们这里缺少了三个人,分别是杜崇冠,王朗,郭经纬。”一个老师过来说道。
    “怎么可能走丢,跟着大部队出来的,怎么能走丢?”
    韩中杰摇着头,“他们一定还在里面没有出来。”说完,他转头看着曹正德,“长官,还请您通融一下,我们的人一定还没有出来!”
    “韩校长,我们出来之前是点过人命的,大家都往这里走,应该不会有人还在城里,要是丢了,就是跟错人了!”
    韩中杰说道。
    “校长!”
    这时候一个学生站出来说道,“校长,咱们走吧,其实,当我们大家知道我们这次是要撤离沈城的时候,上面说的三位同学其实有些犹豫,我担心他们是故意走丢的,他们想回去沈城!”
    “是啊,校长,不要找他们了,我们走吧,要是他们把小鬼子引来,我们谁都走不掉!”
    “不行!”韩中杰说道,“大家一起出来的,不论怎么样的决定,我要亲自听到他们对我说,若是他们不愿意从沈城离开,他们早就会和我说的,不用等到现在偷偷摸摸的走!我亲自去找他们!”说着,韩中杰就要去寻找他们。
    齐鲁赶紧拦着,“韩校长,这里这么多学生可都等着您呢,您要是现在走了,他们怎么办呐?”
    曹正德说道,“韩校长,你放心,这人我去找,现在,我先带着你去听江亭,到了听江亭,会有人接应你们离开。”
    韩中杰点着头,“那就多谢您了!”
    “那我留下,一旦有同学找过来,我就会带着他们去找你们!”齐鲁说道。
    韩中杰看着齐鲁,“多谢!”
    “不用客气!”齐鲁说道。
    曹正德带着他们一路往西走,他的心里头却一直想着怎么样才能够找到那几个丢失的学生。一直想着,他突然想到了,他们出来的时候,马晓坤的人正好带着人走了,是不是那些人跟着了马晓坤的队伍呢?
    想到这儿,曹正德想,这可得尽快的把他们送走,然后赶紧去追马晓坤的队伍,若是那几个学生有一点失误的话,他们的任务可就不算圆满了。
    到了听江亭,那里果然有战士在接应,互相报了口号之后,几个战士领路,然后就带着他们先撤离了。
    韩中杰最后嘱咐道,“长官,那三个学生,可就拜托您了!”
    “您放心,韩校长,一旦有他们的情况,我就会告诉您,不管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曹正德说道。
    “多谢!”说完,曹正德就看着他们慢慢的下山去了。
    在夜里,总有孤独的人在走路,月色下的旅行者,韩中杰他们就是夜色下的孤独者。
    曹正德一转身,“狗日的马晓坤,走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时候走,还顺走了三个学生!“
    当他到了北关口的时候,齐鲁还在那儿等着,“不行,还是没有见到人!”
    “我或许知道他们在哪儿,走,咱们一起去找!”
    曹正德说道。
    “去哪儿?”
    “去前线!找人去!”
    说完,两个人就迅速的跑起来,然后朝着马晓坤的方向就去了。
    而此时,马晓坤的急行军行军速度很快,他们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队伍中是不是多了几个人。
    而多出来的三个同学,明显体力跟不上。
    落了很长一截队伍。
    等到他们马晓坤到了预定的位置,一看时间,六点五十,他松了一口气,这就意味着,他现在还有一点点时间,这仗该怎么打?这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儿。
    他拿着望远镜,远处,灯火照在那几枚火炮上,威风凛凛的,马晓坤笑了,“这是我的了!”
    时针到了六点五十五的时候,马晓坤决定就此冲锋过去给敌人一个惊喜,让他们措手不及,最好能够消灭这些鬼子!
    正想到了这个时候,马晓坤举起一只手,准备开口的时候,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立马回头,见到三个人正往他们这里跑,而且气喘吁吁的好生难受。
    他皱起眉头,那三个人一看到这些人都匍匐到了地上,然后开口说道,“你们……”
    不等三个人说话,马晓坤立马他们扑倒,然后几个人过来,迅速的捂住他们的嘴巴,小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三个学生有些害怕,结结巴巴的说道,“不是让我们跟着你们吗?”
    “跟着我们?”马晓坤顾不得这些了,“来人,先把他们三个人给我把嘴塞上绑了,现在打仗要紧!”
    说完,他就喊道,“打!”
    一时间,机枪声音四起,打在不远处鬼子的阵地上。
    小鬼子立马调转头,往这边开始还击。
    子弹嗖嗖的打过来,在临时的战壕上破开土,扬起一阵阵的尘土,几个学生吓得赶紧倒在地上,嘴里头“呜呜呜”的叫喊起来。
    “瞄准了对面的火炮跟前的人给我打,不要让他们开炮!我们要抢在他们的时间前消灭他们!”马晓坤指挥道。
    步枪,机枪,手榴弹,同时在鬼子的阵地上轰炸。
    而此时鬼子阵地上的中野浩二也是愣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张家口会主动出击,本想着吓唬吓唬他们,他们绝对会把那学生交出来,然后还是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可是,眼前的一切,让他有些失望。
    他喊道,“八嘎呀路,他们敢真打,赶紧的,火炮手,朝着张家口方向射击,一小队,给我还击,阻止敌人过来!”
    说完,几个鬼子到了火炮跟前,准备点火,但是,密集的子弹打过来,让那几个鬼子根本无从下手。
    “进攻!”中野浩二喊道。
    一小队的鬼子立马对着,马晓坤的阵地进行火力压制。
    可是,马晓坤的队伍毕竟人多,只需要对准了他们的阵地打枪就行,很快的,鬼子的一小队的火力被压制,他们都不敢抬头。
    “中野小队长,敌人的火力太猛了,我们无法还击!”
    “八嘎呀路,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他们进攻!一小队,给我冲锋!”
    中野浩二说完,那一小队的鬼子便站起来往马晓坤的阵地冲锋过来!
    一看到这样的情况,很多战士对着这些移动的目标开始射击。
    趁着这个间隙,中野浩二赶紧喊道,“还等什么,火炮,给我瞄准了张家口,射击,射击!”
    几个鬼子又赶紧的到了火炮跟前。
    再此紧急的情况下,马晓坤喊道,“注意火炮周围的鬼子,他们想要对着张家口射击,给我瞄准了打!”
    说完,几颗手榴弹飞过来,在火炮跟前爆炸开,真要射击的鬼子被炸翻。
    “二小队,赶紧保护火炮,射击,对着张家口方向射击,我要让张家口知道,我们递过军人的血性,让他们不敢对我们造次!”
    二小队的人赶紧过来保护火炮,几个人的枪口对准了马晓坤的阵地射击,还有几个鬼子赶紧的到了火炮跟前,开始装填炸药。
    马晓坤把帽子摘下来扔在地上,“狗日的,老子不会吃这个亏,一排,给老子把冲锋过来的鬼子消灭,二排三排,跟老子冲,一定要给他们制造压力,不能让他们开炮。”
    说完,司号员“嘟嘟嘟嘟”的吹起来冲锋号。
    二排三排的战士从阵地上起来,就直接往鬼子的阵地上跑过来。
    几个鬼子立马开枪,“嘭嘭嘭……”
    子弹打过去,几个战士倒在了地上。
    但是,这也不能让大家停下冲锋的脚步。
    手榴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扔过去,火炮跟前的鬼子压根连拉栓的机会都没有。
    “冲啊!冲啊!”马晓坤冲到最前头,步枪身上的刺刀早早的挂上,冲入敌人的阵地上,就开始和鬼子血拼。
    二连三连的战士们冲过来,和鬼子混做一团。
    一排的战士打退了一小队的鬼子,也开始冲锋,“冲啊,保护连长!”
    说完,一排的战士也冲过去。
    中野浩二看着,“这他娘的,简直就是一群血狼,他们丝毫没有人性!他们怎么就不怕?”
    杀过去的八路军战士开始和鬼子短兵相接。
    中野浩二也拿出指挥刀开始和八路军打斗起来。
    三个学生此时慢慢的抬头,他们看着八路军战士竟然这么不要命的打仗,心中也是热血沸腾,给八路军喊着加油。
    很明显的,八路军已经占据了战争的主动权,而在北关看守的赵启发看到这一点之后,直接命令道,“大家出关,痛击鬼子!“
    说完,城楼上的伪军赶紧下了城楼,朝着战斗的地方就冲了过来。
    眼看战争形势不利,两三个鬼子保护着中野浩二,“中野小队长,你得赶紧想办法逃离这里!”
    “逃离?帝国的军人不可能逃离的”!
    中野浩二杀红了眼。
    “中野小队长,赶紧撤离,赶紧撤离,去沈城搬回来救兵,到时候,张家口必定是我们帝国的!”
    中野浩二愣了,是啊,他多想占据张家口,多想就在张家口驻军。
    这个时候,两个鬼子直接拉着中野浩二就撤退!剩下的鬼子开始拼命的保护中野浩二的撤退。
    其实,中野浩二退不退都没有关系,八路军的目的达成了,到底,中野浩二都没有对着张家口成功的开炮一次。
    这是一次巨大的胜利,是八路军三营到达张家口这么长久以来的第一次对倭国的胜利。
    这一场战斗,可以算作是大胜。俘虏鬼子七人,杀死鬼子三十几个。
    缴获了火炮三挺,弹药十箱,手雷两箱。
    马晓坤看着这样的战绩,然后笑了,“我说了,这他娘的就是老子的!”
    说完,一个战士过来,“营长,那三个人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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