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星还在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冷不丁听到花无缺的问话,眼里闪过笑意,她就知道拿往日的话激他就会管用。这么想着,怜星脸上带了些恍惚的神色,好半晌才开口道,“你爹他……江枫在当时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美男子,那样一个风流倜傥、温柔多情的男子,对于我们姐妹来说,怎么可能不被吸引呢?”

    那时的江枫受到敌人的围攻追杀,重伤之下,慌不择路地跑到了移花宫的地界,恰巧那时的邀月怜星外出,就把他救回移花宫疗伤,随着江枫伤势的好转,那时候还年轻的邀月和怜星无法避免地为这样俊美非常的江枫倾心移情,可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江枫不爱两位美艳非常的宫主,更是对大宫主不假颜色,反而对细心温柔照顾他的婢女花月奴倾心以待,这场悲剧,从爱上了花月奴就开始了。

    当时的江枫在发现花月奴怀了他的孩子后,就决定带着花月奴离开这个吃人的移花宫。

    被闻讯赶来的邀月大受打击之下逼死了江枫和花月奴,却没想到那时的花月奴因为受惊之下,已然早产,诞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婴。

    “后来,我不忍心这无辜婴儿无故惨死,遂劝解那时正处在盛怒中的姐姐,假装定下毒计,把你们拆散了抚养,江小鱼,也就是双胞胎中的另一个,被交给了江枫的至交好友燕南天,而你……则是被我们收养。”

    怜星的话音刚落,花无缺已经泣不成声,闷着的头早就抬起,泪眼朦胧地看向怜星,“所以我和江小鱼的确是兄弟对吗?!”

    “……对。”

    “当初你们收养我,就是为了长大后的我们自相残杀对吗?!”

    这时候的怜星已经说不出什么定下这样的计谋是为了能让你们活下来这样的话了,看着花无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她的眼中无法掩饰的心疼,却也不反驳花无缺的话,“……对。”

    得到了怜星这个本人的承认,花无缺一时大受打击,面色都带了一丝恍惚,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早就有所预料的真相,却在真正确认它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满心的悲伤。

    怜星不忍他如此,倾身将他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道,“无缺,无缺,我们是爱你的。”这样的话语,在事实真相的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往日里最想要的一个怀抱,却是在此等场景下得到,花无缺满心悲伤,却有无尽的自嘲,忍不住挣扎道,“你放开我!”

    怜星本就身有残疾,哪里承受得住一个成年男子的奋力挣扎,一个不慎,就被花无缺推倒在地。

    一时间怜星和花无缺都愣住了。花无缺悬在半空的手一伸,就想拉他起来,却还是犹犹豫豫地收了回来。而怜星,则是微怔之后,眼里闪过受伤,自己默默地爬了起来。

    花无缺移开视线,半晌后才迟疑地开口,“我能问问是谁给当初的大师父传递消息吗?”他沉默了一瞬,再开口就仿佛是气音一般低不可查,“我很抱歉。”

    “……”怜星依着门,不再和他坐在一起,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冰封起来,对于花无缺的问题,顿了一下,还是冷漠地开口道,“江别鹤。”

    花无缺豁然抬头,却见怜星在回答了他的问题后,就直接转身出了房门,重新又落了锁,她最后的话语传到花无缺的耳朵里,“就老实待在这儿吧,兴许有人闯宫的时候我就顾不得你了。”

    这个意思是……有人来救他的时候,怜星并不插手吗?花无缺的眼里又浮现出矛盾的色彩,如果你放水的话,大师父事后要追究责任,你可怎么办呢?低语的声线散在微凉的空气中,“二师父……”

    邀月径直走向怜星所在的宫殿,两人冷着脸商讨一番后,在后者一脸无奈,阻止无果之后,邀月将宫里所有人召集在一起,除了现在还被反(关)省(禁)中(闭)的花无缺外,其他上上下下,全部的宫人都被安排在一处,就听她们那雷厉风行的大宫主摆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吐出利剑锋芒一般的话来,“诸位跟我也是很久了,所以我也就不说那些客套话,”邀月环视一周,对上一个个低垂着的脑袋,“这次往事能被人扒出来,免不了有你们其中一些老人的参与,我也不想显得太绝情,”说到这儿,邀月周身气势陡然上升,压得离得近点的宫人受不住地跪倒在地,她玉一般晶莹柔润的脸,也像冰一般苍白冷酷,“所以,到底是谁参与了这次的事,向宫外透露消息,就自己站出来,宫主我给你们一个好下场。”

    话音刚落,其中几人的额头就开始冒冷汗,但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皆跪伏着表示臣服。

    邀月见此怒极反笑,薄薄的唇瓣紧抿着,“看在你们陪伴我多年的份上,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到底是谁!”

    一室寂静。

    而那些跟随着大宫主和二宫主经历了江枫一事的奴仆们,一边暗恨着有人吃里扒外,被收买,这样的大事都能被哄着说出来,一边暗暗祈祷希望大宫主的怒火不要烧到自己身上。

    邀月的一双眼睛因为怒火而烧得明亮极了,一旁的怜星见她们竟没有一个敢站出来主动认错,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一声,亏得自己好说歹说地说服了姐姐,只要有人敢出来认错,邀月饶她一命也不是不行,谁知她们就这么的不争气。怜星也放弃般地不去看跪在地上的婢女们。

    邀月看了她一眼,眼中暗含讽刺,好似在嘲笑怜星的妇人之仁,怜星后退半步,以表明自己的袖手旁观。

    邀月刚要发作,下面就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承受不住无言的压力,颤颤巍巍地直起身,痛哭着求饶,“大宫主饶命,实在是小人被鬼迷了心窍,还请大宫主饶命啊。”此言一出,气氛陡然变得更加紧张,只留下那婢女哭泣求饶的声音,在巨大且冰冷的殿内泛起阵阵回音,此时跪在下面的婢女们纷纷闭紧了嘴巴,恨不得能当场晕厥才算逃过去。

    邀月定睛瞧着她那个样子,想了好半晌才想起来这是一个从她们姐妹建宫时就跟着的老人,因为近些年身体精神不济,所以邀月大发慈悲许她可以不做事,再加上她在宫外有一个半大小子的儿子,所以过得一向不错。此时听了她所言“被鬼迷了心窍”,其中是因为什么被人要挟不言而喻。

    邀月冷着脸,但她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可怜那婢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分毫激不起邀月的恻隐之心,到底是日子过得太舒坦,才会出了这样的事,也是她这个大宫主太仁慈,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就见大宫主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晚了。”话音刚落,一掌拍过去,那个因为儿子才给宫外透露当年消息的婢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去了。

    接下来,要处置其他叛变的人,也是容易的很,将全宫中的婢女差不多处死大半后,邀月才停了手,抓住一个疑似探子,看着分外眼生的人严刑拷打,对付女人的那一套上了没一半,就扛不住地交代了。

    直接扭断了探子的脖子,邀月阴沉着脸,意味深长的重复,“日月神……教?”她笑了,仿佛百花齐放,却让人忍不住缩脖子,因为周身的杀气和脸上的笑实在不相配,“好样的,实在好样的。”

    旁边的怜星垂下眼帘,遮住可能会有的神色,日月神教……?

    邀月抓着怜星的手,温声道,“我的好妹妹,准备一下,随我去会会那什么日月神教。”邀月的脸色透着狠辣,但看向怜星时,还透露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

    怜星抽回手,温顺地低头应道,“姐姐,我这就去。”说着她仿佛不经意地提了一句,“那无缺?”

    邀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冰冷,冷冷地斜了一眼怜星,开口道,“自然是关着,我的好妹妹,你可不要心软。”说着警告地一瞪,“也是时候给他点教训了。”

    怜星默然,转身就走。

    邀月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神色讳莫如深。

    与此同时的黑木崖上,江小鱼神色慌张,冒冒失失地靠近黑木崖山下,就被巡逻的教众抓了起来,又因为江小鱼嚷嚷着要见教主,要见苏先生,那教众也不敢怠慢,怕是真的贵客,遂急急忙忙地禀告了教主大人。

    江小鱼跌跌撞撞地上了黑木崖,见着了东方不败和苏灼言。

    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求两位救命!”

    第53章 铜先生

    江小鱼也不顾这正是正德殿,跪下之后急促地说道, “求两位救救花无缺!”

    东方不败和苏灼言对视一眼, 感觉到了此事的不同寻常, 苏灼言缓步走到江小鱼面前,将人不容拒绝地扶起来, 又召唤了下人递过椅子,待江小鱼虽满脸焦急,却老老实实地坐下后, 才安抚道, “小花鱼不要着急, 事情经过还请细细说来。”

    东方不败正巧不想处理公务,看到江小鱼的样子, 立刻把批改的毛笔扔到一边, 好整以暇地看着江小鱼。

    最近因为他们并没有出黑木崖, 所以诸多情报都是教众给呈递上来的, 自从之前神教连出变故,反而让日月神教上下的人更加团结, 能留下的也都是些忠心教主的老人, 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他们媚上欺下(划掉), 报告不实信息。

    而这些报告中, 其中有一条就是关于花无缺和江小鱼这两个后起之秀的事情, 当然了,东方不败也已经听说了关于江别鹤的传言,移花宫邀月闭宫不出的话, 他们这些身处高位的人,总会有些常人难以想象的手段来得到自己想要的正确的情报,听了这些陈年旧事,东方不败也就感叹一声“那江别鹤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也就罢了,至于其他人的死活,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所以也就是听一遍就过的东西。

    但当当事人求到自己面前,那就另当别论了。

    果不其然,江小鱼开始讲述他们之前遭遇的事情。

    自从得了苏灼言的提示,两人开始有意无意地朝着他们的身世方面追查,却在渐渐的调查中心惊胆战,就在追查到当年的江枫为何而死,他的燕伯伯又是如何重伤不治时,一直给花无缺传递移花宫消息的铜先生现身,要求他立刻杀死江小鱼。

    铜先生冷冷地道,“花无缺,现在就杀死你眼前的这个人。”

    花无缺道,“铜先生!之前没有如此指令,为何突然如此?”

    铜先生冷笑道,“花无缺,你这是在怀疑我吗?”

    花无缺低头,嘴上却还是说道,“还请铜先生通融一二,江小鱼罪不至死。”一边说着还一边隐秘地示意江小鱼快跑,因为他值得,就算是他,对上这个神秘莫测的铜先生时,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江小鱼在平日里的相处中早就已经练就了一套和花无缺默契非凡的举动,遂花无缺的手势一动,他就明白了这个无缺公子的意思,虽然有些担心他,却还是转身就跑,与此同时花无缺立刻缠身而斗,挡住了铜先生的身影。

    铜先生勃然大怒,他没想到,一向乖巧的花无缺竟然会为了别人而违背自己的意思,他大喝一声,声音中带着惊怒,却突然出手,双拳如雨点般使出,花无缺竟连他的衣摆都碰不到!花无缺虽然躲过了,却也被他的掌风真气阵伤,索性铜先生也不是真的想要伤害他,只给了警告似的一掌,而对于将将要跑的江小鱼,他的动作可没有那么“温柔“了,铜先生的身影如鬼魅般略过,只是瞬息就追上了仿佛一条鱼儿般滑手的江小鱼。

    江小鱼只觉得身体一震,后背一麻,就跌在了地上,已经动弹不得了。却对如此出手的铜先生怎么动作,竟是一概不知。江小鱼心中骇然,却也知机地不再言语,生怕触怒了这个深不可测的铜先生,被拎着衣服提起来时,也一副乖巧的样子不予反抗。

    反而得了铜先生的一瞥,像是在疑惑这古灵精怪的江小鱼怎地这般乖巧。

    将他扔到花无缺的面前,铜先生又一次开口,“花无缺,杀了他!”

    花无缺虽然气血翻涌,但要杀一个手无寸铁、且还动弹不得的江小鱼,还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他会杀吗?如若江小鱼还是曾经的那个有点特殊、却可有可无的朋友,他要杀这么一个并不重要的人当然没什么,但如果是亲兄弟,那就截然不同了。当然不能动手,所以他又一次拒绝了。

    虽然铜先生戴着面具,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花无缺就是知道,现在他的脸色铁定不是很好看的,以铜先生不算好的脾气,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吃点苦头也是可能的,但花无缺对于自己的决定却分毫没有后悔。

    如果连自己的兄弟都保护不了,那有何愧江小鱼对自己的情谊呢?

    铜先生的确要气炸了,一向乖巧的、他说什么就做什么的花无缺,却因为江小鱼而懂得反抗自己了,再联想到江小鱼和他的身份,铜先生不得不心思敏感了些,也同时决定,江小鱼决不能留他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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