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也很是不悦,打断她的话:“这不是还没影的事么?再说了,秦王那么富有,也不差那么几万两银子!你平日里管家的时候,随便刮一点,就成百上千两。”

    “娘!王爷又不是傻子,王府里的人,也都不是傻子!你以为,女儿若是贪污银钱的话,可以瞒得住么?!”东方画锦听了她那话,不禁大怒:“再说了,王爷对我那么好,若是我贪污的话,如何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如何对得住他对我的信任,还有一片真心?!”

    日后,他是否会有二心,是否会辜负她,那是以后的事情。最起码,如今他对她很好,那她就不能辜负这份信任和情意!

    安氏白了她一眼:“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么?言归正传,你自己的产业那么多,银钱应该也不少。你就拿出五万两银子来,帮一把你父亲,最后再帮他一次,不成么?!作为女儿,你可不能太狠心了!”

    东方画锦摇头拒绝:“作为母亲,我不能不为我的儿女着想,也不能不为自己着想!你也应该知道,什么叫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若是我自己一无所有,完全要依赖王爷的话,日后在王爷的跟前,就会没有底气!王府的下人,当面不敢说什么,然而背地里,人家会怎么想,那就不知道了!我的银钱,我的产业,总不能花在父亲的赌债上面!这赌债啊,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实在是个无底洞!”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她不得不,为将来可能的潜在危机,多做打算。

    然而,这些,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她要借此机会,给便宜爹一个教训,希望他可以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不吃一番苦头,他就不会醒悟,总有一天会闯出大祸来。

    宋词虽然权势滔天,但是仇人其实也不少,等着要拿捏他的把柄的人,可有的是。若是便宜爹不洗心革面的话,说不定有那么一天,整个秦王府都会被拖累。

    叶茂、云锦,还有两个小的弟弟妹妹,也需要有一个有正面形象的父亲!过去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往后的日子里,便宜爹能让弟弟妹妹们觉得,这个爹可以给他们带来温暖和快乐。而不是一提起他,一想起他,心里就满满的都是烦恼和羞耻。

    安氏气得不行:“你这死丫头,怎么怎么说,都说不通呢?那是你爹,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赶紧给我五万两银票,我亲自去赌坊还钱,把你爹赎回来!”

    东方画锦断然回绝:“不给!给赌坊,还不如留给叶茂,帮叶茂多置办一点田地宅子和店铺!”

    便宜娘的预算里,根本就没有叶茂的份。她积攒下的银钱、田庄和店铺,都是打算留给两个小的儿女的。从西北回来,到今时今日,她一个铜板,都没有给过叶茂。甚至,没有亲自为叶茂做过一件衣服,一个荷包。

    安氏:“不给的话,日后你就别喊我娘了,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东方画锦好笑的摇头:“不喊就不喊!”

    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这个娘,我很想认么?!

    人贵在有自知自明。可惜的是,这个安氏,她竟然从来就没有意识到,东方画锦并不是她的女儿东方小草!本来就是换了芯子的,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亲娘,怎么可能做得到无限度的包容呢?

    对于东方画锦来说,她对安氏的包容和孝敬,都是有一定的底线的。这个底线,绝对达不到亲生女儿对亲生母亲的高度,也是东方画锦对叶茂云锦的感情很深。好些时候,她其实对安氏的耐心快要达到极限了,都是因为看在云锦叶茂的份上,这才又好不容易忍耐了下来。

    其实,也是安氏贪心了!

    就算东方小草没有死,没有被东方画锦取代,依她的个性和能力来说,以宋词对她的厌恶来说,是根本没有能力帮助娘家的人的!

    东方小草走了,东方画锦来了,凭借自己的智慧和能力,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她的改变,也吸引住了秦王宋词的目光,让他怦然心动。如此,东方画锦才有余力,去帮助娘家的人。

    安氏如果真是个好的母亲的话,就不该因为东方忠诚的事情,而去为难儿女。至少,东方画锦是这样认为的。毕竟,东方忠诚可不是好丈夫,这一年多以来,在他被罢官之前,他对安氏还是挺冷落的。一个月里,也就初一十五,会进安氏的房间。

    被罢官之后,小妾跑了,就余下刘姨娘和李姨娘,还有一个通房丫头。没有了银钱的他,为了讨好安氏,从她的手中要银钱花用,这才对她亲热了一点。一个月里,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她的房里过夜。

    不过,就这样,就把她的心给收服了么?!

    东方画锦表示没法理解。

    安氏嚷嚷完,转身就走。

    东方画锦无动于衷,根本就没有挽留。

    安氏一直在等她挽留,等她认错,然而,她都走到门口了,东方画锦一点反应都没有。

    安氏顿时又急又怒,恼羞成怒,扔下一句话:“好啊,很好啊!如此,日后我这个娘,你就别叫了!有什么难处,有什么委屈,也别去找我!从这一刻开始,你没有娘家了!”

    东方画锦依然没吭声,只是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在心里暗暗道:没有娘家?那可不见得!最起码,寻风和叶茂,还是很欢迎我的!五叔,也不会不待见我!

    五叔,有情有义之外,还是很识时务的人。

    秦王这个靠山,锦绣夫人这个靠山,他是不会主动丢弃的!

    五婶,也是个识时务的人,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不可能会干蠢事。

    便宜娘安氏,其实也是个聪明的女人。然而,可惜的是,如今却被那所谓的爱情,给蒙蔽了双眼。

    女人,离开男人,就果真活不下去么?

    说实在的,东方画锦确实没法理解便宜娘。

    按理说,便宜娘都有五个儿女了,三个大的都已经长大成人。长女和次女,如今都有了很好的归宿,儿子叶茂也十二岁了,已经考过童生试了。明年,就会下场参加秀才考试,而且以他的学识来看,那是肯定能过的!

    最小的一双儿女,也是懂事可爱的,脑子也算聪慧。

    可以说,安氏就算离开东方忠诚,日子也会过得很好。也会丰衣足食,也会有人照顾,有人呵护。以她本身的条件,再嫁的话,也可以嫁到不错的男人。多好的男人,那不敢保证,但是最起码,会比东方忠诚要好多了!

    看在秦王和锦绣夫人的份上,那男人和他的家人,也不敢对安氏不好!不像安远伯府的那些人,不像那便宜祖母,简直就跟吸血鬼一样。

    如果东方画锦是安氏的话,早就恨不得跟安远伯府的人脱离关系了,而这最直接的办法,自然是和离了!婆家不好,丈夫也不好,真不知道,安氏到底在坚持什么,到底在眷恋什么?!

    东方画锦唯有叹息,寄希望东方忠诚经过风雨之后,能有所改变。浪子回头,其实也还可以接受。只是怕的是,浪子不肯回头,反而变本加厉。

    安氏走了不久,云锦和叶茂寻风也来了。

    东方画锦目光凌厉的扫过三人,悠悠的开口:“怎么,莫非你们三个,也是来指责我的?”

    三人不禁一愣,快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云锦连忙辩解:“大姐,不是的,我只是担心你,来看看你!”

    叶茂:“是啊,我们只是担心娘会来找你麻烦,所以这才赶紧过来!”

    寻风:“大姐,你别多想,在我的心里,你比爹娘都还重要!我是不会因为任何的人,就对你发难的!”

    他猜测,估计是之前谁来过,指责过大姐了。

    东方画锦就将安氏找上门来,大概说了什么,跟三人说了一下。

    云锦听了,顿时气得眼睛一下就红了:“娘怎么能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莫非,在她的心里眼里,爹比我们姐弟姐弟几个,还要重要许多?”

    如果,如果不是大姐对她一力支持的话,她在西北的时候,就会被小妾和庶子庶女,给欺压得完全没有反抗之力。是否能从西北回来,都不一定呢!没有大姐的支持,如今的她,就算能安然回到京城,也是个没有嫁妆没有银钱傍身的穷光蛋!

    回到京城,多了一个偏心眼的祖母打压,她就只有受欺压受践踏的份!没有大姐的支持,父亲连母亲都不会多看一眼,一个月里能陪母亲一个晚上,都是奢侈的!

    姐弟几个在一起正说得热闹,五叔五婶也闻讯赶来了,小舅舅一家也匆匆赶来了。

    五叔五叔和小舅舅一家,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一进门,五叔就担忧的道:“画锦啊,你爹的事情,你不管的话,对你的名声不好啊!要不,就再给他一个机会?”

    是商量的口气,而且听得出来,为东方画锦担心比较多。对东方忠诚的担心,没有那么多。

    东方画锦的心里一暖:“五叔,赌徒是轻易不会改正的,不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这辈子都改不了。就算是被剁了一只手,应该都改不了!是个无底洞不说,我担心的是,他会给家人带来巨大的灾难!让他去矿山干苦力,应该比剁了他的手,还让他觉得难过。”

    五叔叹息:“是啊,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就算是去西北赴任,也只是在路上吃了一点苦,却也一路吃香的喝辣的。西北的任上,虽然是个贫穷的县,可是你爹不是多廉洁的人,虽然不敢贪污,不敢受贿。不过,以权谋私的事情,他还是干了一些。一日三餐,有酒有肉,日子也过得不错。”

    去了矿山,睡草棚,吃粗食,一个月估计都吃不上一次肉。喝酒,就更加不用想了。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他天天去赌,又风花雪月的,日子过得好不自在。身子骨,是肯定比过去,要差许多了。这一下子,就要去矿山干苦力,估计很难承受得住。

    不过,或许在矿山吃过苦,他能有所改变。

    如今,六弟也不过才四十三岁,这辈子还长得很呢。如无意外,活个六七十岁,一点也不成问题。这么多年,若是他不学好,没有长进的话,画锦姐弟几个,都要跟着他吃苦受罪。他这个做兄弟的,也自然逃不过,一样要受六弟的荼毒。

    这些,都还是小事。怕就怕,他真的会被人利用,闯出什么大祸,害得一家大小连命都给丢了!

    只是,到底心里还是有点不安和难过。

    毕竟,是血脉兄弟,打小二人关系一直很亲近。

    东方画锦知道他担心什么,就连忙解释:“五叔,不要太担心了,我已经派了三个武功不错的侍卫,跟去了那矿山。那矿山是朝廷办的,并不是那赌坊老板私有的,常年招收旷工。我给了那三个侍卫一人三百两银子,让他们交给信得过的人,帮忙把家里安顿好。我也承诺,会让王府的管事跟着一起去,让那些侍卫可以放心,那银子绝对会亲自给到他们父母的手中!如此,这三个侍卫,就可以放心的去矿山,保护父亲,不会让他有什么的危险!”

    她没说的是,她还承诺,一年为期,若是东方忠诚安然回来,并有所改变和长进。那么,她就再给那三个侍卫,一人三百两银子。日后,这三个侍卫回到王府,待遇还将会从优。他们的家人,有愿意进入王府做事,也将会优先录取。

    总而言之,她为了东方忠诚,算是违背了自己的为人处事的某些方面的原则。

    安鸿远赶了过来,刚好听到这一番话,心里不禁长长的松了口气:“如此,我就放心多了!”

    五叔连忙站了起来,跟安鸿远见礼:“下官见过大人!”

    如今,安鸿远已经是工部尚书,在品级方面,比五叔高了好几个级别。而且,安鸿远无论在能力还是魄力见识上,都远远超越五叔,这让五叔打心底里钦佩和敬重。

    安鸿远连忙回礼:“你是画锦的五叔,跟我不用这么口气,随便一点!”

    就自己找了一个椅子坐下,对东方画锦欣慰的笑着道:“好了,之前我还很担心,生怕你撒手不管你爹的事情。看来,是我多想了,小瞧了你!你爹这人,就应该送去劳动改造一番,不然的话,咱们这些人日后都要被他给连累!”

    又很认真的对五叔道:“画锦做得很对,我觉得挺好的,希望你们能够多多理解。画锦的爹,其实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不过若是纵容下去,可真就无可救药了!”

    五叔用力点头:“是的,下官也是这么想的,画锦的考虑很周全。这孩子这些年,受苦了!如今,日子好不容易过得好一点,可不能让六弟给毁了去!”

    安鸿远:“画锦的祖母那里,还得你费一点心,我担心她会闹到王府来。她是老人家,又是长辈,画锦打不得骂不得,不好处理。”

    五叔:“好的,下官的母亲,就交给下官处理!”

    不但如此,安远伯府的人,恐怕也会借机生事。他得抢先一步,把事情处理好,震慑一下那些人。

    云锦就道:“小舅舅,娘那里还请你去劝诫一下,别让她再来找大姐的麻烦了!这些年,大姐可真是很不容易,请小舅舅转告娘,若是她依然不知好歹的话,她这个娘我也不认了!”

    安鸿远惊讶极了,瞪了她一眼:“说什么傻话呢?那是你娘,如何能不认呢?”

    云锦撇嘴:“她已经说了,不认大姐了,让大姐日后别喊她娘了!”

    安鸿远冷汗直流:“什么?竟然有这么回事?”

    安一就将事情的经过起因,讲述了一遍。

    安鸿远震怒:“怎么这么糊涂?放心好了,等会我就去绿韵小区,好好训诫一下她!”

    这个大姐,怎么这么糊涂啊?

    要他说,画锦对东方忠诚,已经够意思了!

    换了他有这么一个父亲,早就不想搭理他了!在知府任上,东方忠诚贪污受贿,被御史参了一本,画锦为了把他摘干净,自己拿出了差不多十万两银子,这才帮他洗刷了罪名。不然的话,他早就被抄家流放了!

    还有很多很多,或许有些事情,连他这个做舅舅的,都不知道。私底下,画锦为了他们这些亲人,到底付出了多少?

    宋词从外地回来,听说了这事,当即派人去了一趟那赌坊,留下一句狠话:“王妃的父亲干苦力可以,但是他若是有个好歹,你们主子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赌坊的管事吓得冷汗直流,连忙乖乖的应下。

    秦王的名头太响,积威甚重,举国上下,就没有几个人不害怕的。

    我的个老天爷,主子可是堂堂的国公爷,二少爷又尚了公主,是堂堂的驸马爷,秦王竟然如此不放在眼里。厉害啊,传闻果然不虚,秦王果然是惹不得的!

    不行,得劝说一下主子,对那东方忠诚要好一点。原先想的那些折腾人的法子,还是算了吧,其实光是让他做苦力,他估计都很难熬完三年。

    之前,去东方忠诚的家里抄过一次家,抄走了几样还算值钱的东西。拿去当铺,变卖了两万两银子,余下的三万两赌债,主子看在锦绣夫人的份上,打算以三年苦力来偿还。只是,世子爷气不过,打算好好折腾一下东方忠诚。

    日后,国公府的家产,大多数都要落在世子爷的手中。少收回三万两银子,就意味着,日后他要损失三两万钱财。去矿山做苦力,一年的工钱,也不过才两百两左右,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时光,就这么一晃,就过去一年了。

    东方画锦得到确切消息,便宜爹稳重了许多,也改变了许多。生活的磨难,让他彻底认清楚了,自己到底有多少资本可以骄傲,可以肆意挥洒。

    他很明白,离开了女儿东方画锦的帮助,他如今什么都不是。甚至,这一年以来,如果不是女儿派人护着他,他早就被折腾死了!

    东方画锦亲自去了一趟矿山,面见便宜爹。

    宋词陪伴在一旁。

    赌坊的二老板,也就是那国公府的世子爷听说了,吓得手脚发抖,连忙追了过去。

    确认过东方忠诚的状态,东方画锦砸给那世子爷三万两的银票,声音十分的冰冷:“日后,若是你家赌坊敢再设计欺骗我父亲的话,你的有手有脚就保不住了!”

    宋词冷笑着道:“这一回,若不是想给他一点教训,希望他可以悔过自新的话,你家主子那样设计王妃的父亲,本王肯定不会轻轻放过!”

    世子爷吓得手脚发软,膝盖不由自主的弯了下去,跪在了地上:“王爷,王妃,是小的错了,小的愿意认罚。这三万两银子,就当是给东方大人的赔偿!”

    说着,连忙把手中的银票,塞给了东方画锦身边的侍卫赵潜:“这银票小的不敢收,也不能收,还请王妃收回去!”

    赵潜用目光询问东方画锦。

    东方画锦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那赌债,本来就是赌坊设计欺骗得来的,按理说,我其实还得代我父亲,跟赌坊要一笔精神损失费的!”

    世子爷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这话什么意思,他自然听懂了。后背,也跟着一身的冷汗。顿时,不禁懊悔万分。

    爹说的对,是他错了。一年前,就不该执意要送东方忠诚来矿山。在锦绣夫人的眼中,她的父亲原来并不是那么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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