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钧儒离开了采韵书场之后,便去了几家沪上知名报社,在各大报纸上刊登了一则关门歇业的通告,并要求各大报社连续一个月刊登此通告:

    兹因如意轩饭庄经营不善,破产倒闭,故凡与如意轩饭庄有业务往来之公司和个体,见此通告之日起,请勿与如意轩饭庄再进行洽谈联络,望相互告知。如意轩饭庄老板金翊轩诚启。

    从报社出来之后,康钧儒松了一口气,紧急密令发出之后,组织的剩余力量应该能够有效地得以保存。

    康钧儒返回宏利商行,那两个负责在宏利商行附近进行监视的特务见康钧儒大模大样地回到了宏利商行,不禁有些糊涂了,这个康老板什么时候离开宏利商行了的?那他们守在这儿半天,全他妈的做了一上午的无用功。

    康钧儒旁若无人地走进宏利商行,过了没多久,有个伙计把一个纸盒子送到了宏利商行,张孝波接过纸盒,给了伙计一点小费,然后走了进去。

    张孝波打开纸盒,里面是老农的一套粗布衣裤,布鞋和草帽,张孝波把这身行头递给正在打瞌睡的老伯:“老伯,你换上这身回去吧。”

    老农重新换上那身粗布衣裤,朝张孝波和康钧儒鞠了个躬:“谢谢啊,有吃有喝,还拿了这么多钱,真是太谢谢了!”

    “不客气,来,老伯,我送你出去吧。”

    张孝波把老农送出宏利商行,老农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朝前走去,今天运气真不错,遇上了一个大主顾,白吃白喝还得到两块大洋,今天可真是发了。

    但老农没走出多远,就被在门口监视宏利商行的特务盯上了,他拍了拍老农的肩膀,一张阴沉的脸望着老农:“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老农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这个特务推上一辆汽车,嘴里被塞了一块破布,头上被罩着一个黑头套,身旁两名大汉抓住他的双手,让他难以动弹。

    老农被带到了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审讯室里,除去了黑头套和嘴里的破布,被锁在刑讯椅上。对面坐着一个穿军装的人,吓得老农魂飞魄散。

    “名字?”对面的人冷冷地问道。

    “陆有根。”

    “你去宏利商行干什么?”

    “我……我去送菜的,那家有钱人要买我两筐菜,我就挑着菜筐去了。”

    “送菜送了这么久?”

    “那个有钱人要跟我换衣服,他让我待在他们那儿,还拿好吃的招待我。”

    龚培元一听,连忙转向那个在宏利商行进行监视的特务,眼睛一瞪:“你是怎么盯梢的?人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你居然还毫无知觉。”

    “我当时也没注意,不过康钧儒后来又回来了。”

    “那他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去干了什么,你清楚吗?”龚培元厉声问道。

    那个特务摇了摇头。

    “废物。”龚培元不屑地骂了一句。

    看来康钧儒已经发现了有人监视他了,而昨晚如意轩饭庄里发生的激战有可能康钧儒已经获悉了,据电讯科的人报告,康钧儒寓所昨晚有电话进来,但时间很短,还没来得及监听就结束了,那么这个电话会是谁打的呢,会不会是金翊轩?康钧儒今天一早化妆成菜农出去,是不是去见金翊轩了呢?

    看来这个菜农也不是什么来接头的人,他只不过是康钧儒金蝉脱壳的工具而已。

    “你接着审,要是审不出什么的话,就让他滚蛋。”龚培元吩咐了身旁的那个特务一声,自己则去找唐崇信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唐崇信得知康钧儒昨晚接过一个电话,而今天一早又化妆成菜农离开了宏利商行,失踪了四个多小时,在这四个多小时里,康钧儒去干什么了呢?是与金翊轩接头去了吗?或许是还有其他紧要的事务让他必须化妆出去处理,但不论是何种原因,康钧儒已经识破了对他的监视,已经做好了防范,那么这种暗中监视已经失去了意义。

    “司令,你看,是不是现在就去抓捕康钧儒?”龚培元着急地问道,既然康钧儒已经识破了他们对他的监视,他一定意识到危险了,很有可能会趁机潜逃,现在应该是争分夺秒,防止康钧儒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脱。

    唐崇信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是不是现在就拘捕康钧儒,他还下不了决心,虽说康钧儒只是个商人,但他身后的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令唐崇信不敢贸然出手。

    “我看还是让尹修文出面吧,他跟康钧儒关系非同一般,让他约康钧儒出来见面,如果康钧儒肯与尹修文见面的话,那说明他还没打算潜逃,若是他不肯与尹修文见面的话,说明他心中有鬼,怕无法向这些股东交代清楚那些账目,想要畏罪潜逃,更有可能是因为如意轩的暴露,让他成了惊弓之鸟,想要一走了之,不管康钧儒是不是共党,让尹修文这块试金石去试一试,就真相大白了,到时候再进行抓捕也不迟,否则的话,怕是对那些大佬,大亨们交代不过去。”

    “好,那就有劳司令给尹修文打个电话吧!”龚培元将电话机拿起,双手递给唐崇信。

    “这事也只能我做,你份量太轻,那些大佬根本就不会买你的帐。”唐崇信拿起电话,拨通了工部局局长尹修文的电话:“修文兄吗,我是唐崇信啊,你有空吗,有件事我想找你聊聊。”

    “哦,原来是唐司令啊,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行行行,你来吧。”尹修文觉得有些奇怪,他跟淞沪警备司令部的人并没有什么来往,这个唐崇信竟然会有事找他聊聊。

    尹修文与康钧儒的关系甚笃,但尹修文也是一个极其反共的人,要是让他知道康钧儒是隐藏在他们身边的共党的话,估计尹修文会气得吐血。

    半个小时之后,唐崇信在工部局尹修文的办公室里出现了。

    “修文兄,好久不见。”唐崇信向尹修文拱了拱手。

    “崇信老弟,你可是个忙人啊,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尹修文同唐崇信寒暄了起来。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天找你修文兄是有件要事要谈,这可是牵扯到修文兄的前程啊!”唐崇信话里有话,对尹修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哦?跟我本人有关?那还请唐司令直言相告吧,我胆子小,可经不起你这么吓唬。”尹修文故作害怕地跟唐崇信打着哈哈。

    “修文兄,我这可不是跟你开玩笑。“

    尹修文听唐崇信这么一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忐忑不安地望着唐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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